睡梦中,她感觉有人拍她的脸,拍的人大力而粗鲁。她疼的睁开眼睛来,一睁开就看到了容卓那两只黑如漆的狐狸眼,明闪闪的盯着她,吓的她睡意全无,腾的坐了起来,倒像是在看恐怖电影一样的。
“我在哪里?”
容卓抬起手来,手腕上带着某牌子定做的明晃晃的腕表,他仔细的看了好久,一动不动的仿佛等待着某个时间点的到来,良锦正在纳闷,就看一个时间,需要这么久么?四五十秒钟之后,他终于笑了笑,开口道:“现在,你刚好进入日本境内,大约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就能登岸了。”
“啊!”良锦的嘴彻底的变成了O形,日本?!
那头容卓倒是开始怪她了:“还不是你这丑女人害的,要不是你跳下来就撞昏了,我需要在船上逗留么?这下只能先去日本再做打算了。”
良锦这才想起跳下来的时候确实因为着陆问题摔了一个不小的跟头,也是她命大,这么高的地方,她既不是飞虎队,又不是陆依萍,你当是拍电视剧呢,她又不是小强女主,跳下来没摔死就不错了,哪里还能神志清晰的抱着男主痛哭流涕。
她揉着头,一抬手就看见自己的还穿着昨天在蓝魅随手披的那件浴袍。
浴袍上染着浓浓的烟味,也不知道容卓在她昏睡的时候抽了多少烟,都把她的衣服给熏透了,不过她这么穿着……也没比穿着好。
手心里空落落的,她一直觉得掉了什么东西,现在才惊觉她一直握着的那个相片夹子不见了踪影。
她慌了连忙动作迅敏的跳下床,都开刚刚自己盖过的被子。
床上没有
她想肯定是刚刚跳下来的时候给弄掉了。于是也不顾自己这个穿浴袍赤脚的形象,转头就问容卓:“刚才我们掉到了哪里?”
“怎么了?”
“我掉东西了。”良锦急的不行,她存着的她的习风的照片不多,哪一张更是她一贯喜欢的,他走后,她特意去买了一个新的相片夹子,然后一直是贴身带着的,他那个五大三粗的人,竟然给误会成了从前杜仲亨给她的那只,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她怎么可能还留那种东西。
可是现在竟然不见了。
容卓沙发坐在翘着二郎腿,又点燃一根烟用那种轻飘飘的语气问她:“什么东西这么重要,结婚戒指?”
良锦一急起来就病急乱投医:“是一个小小的银夹子,用一根链子串起来的,不过链子断了,夹子的褡裢好像也摔坏了,哎呀,反正就是我一直拽在手里的那条链子,你有没有看见。”
容卓把手收回来,手腕碰到了自己外套的口袋,里面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嘴角轻轻上扬,良锦如果稍微镇定一点,就能够看到容卓嘴角的那笑容,真的很不寻常,那笑意已经憋的实在不能再憋了。
“哦,我看到了啊,那个破东西啊,我丢到海里去了!很重要么,那到了日本我买个还给你。”
“你丢了!”良锦本来对容卓这里已经没抱任何希望了,正准备往船舱外跑。却意料外的听到了容卓的这样一番话。
“你丢了,你为什么丢了,你凭什么丢了!”她转过来,脸色铁青眼见着就要发怒。怒火冲冲的样子。容卓这下倒是被骇到了,这个女人,怎么看怎么也不觉得强悍啊,这么能发脾气发成这样,不过,这真是个笨女人!
那一对眼睛,像是树上挂着的水灵灵的葡萄,好像随时都能滴出水来。他妈的,这女人这么这么容易哭呢?他身边的女人,一向是笑颜如花媚态横生的,在他面前永远是付之以笑容,大概也有哭的,可是他向来不喜欢看女人哭,那些哭,哭的要多丑就有多丑,要多假就有多假,一边嚷着:容少,我不要钱,我只要你,我爱你。一边只要他甩个数字可观的支票过去就屁颠屁颠的跑了。
爱,多假啊,他活着么大还不知道什么叫爱。
要他,多可笑啊,他是她们能要的起的么。
可是这丑女人,哭的依旧是要多丑有多丑,可是那眼泪汪汪的样子,偏偏能让他心里的某一处不可遏制的悸动。操他妈的,他还真看不下去她哭的样子!
“好啦,蠢女人,哭什么哭,别哭了!”他因为自己心里那种莫名其妙的情绪而变得暴躁起来,最后一句便提高声调吼了出来。良锦先是一惊随后咬着那粉嫩的下唇,不说话了,固执的依旧是要出去。
“还给你啦,真不禁逗!”他抓住她的手,从口袋里掏出她当宝贝的那条已经坏掉了的链子,她的手心异常的柔软,那不经意的触碰他仿佛触摸到了世界上最柔软的花瓣。
容卓像是碰到了浓烈的火焰一样,手指被灼烧的厉害,忙忙的收回来,打开了桌上的一瓶香槟,一口灌下去一杯,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她却已经遥遥的坐到了床沿上,摸索着那根链子,又打开来仔细的瞧了瞧里面的照片是否完整。
“女人,你真是奇怪,既然你爱习风爱成这样,他也爱你爱的要死要活的,你为什么还不肯和他在一起!”
“你懂什么。”
她紧紧握着那个链子,反口就回了他一句。
“我为什么不懂!”第一次被人藐视,还是被一个女人藐视。容卓不大乐意了。
“还是警察鄙视黑社会么,呵呵,女人,你以为警察有多好?”
她一直低着头不跟他说话,他就接着又说了一句,她这次才好像有了点触动。摇头道:“不是的,不是警察和黑社会的问题,这个警察我也不想做下去了。”
“那是什么?既然不想做下去了,跟着小风不好么?他待你又不差?”
她忽而抬起头来,深沉眼神看着她,眼里仿佛包含了整个海洋,时而平静,时而波涛汹涌,却有太过太多容卓读不懂的东西。
“你不要跟习风说。”她想了想,自己真傻,她跟他非亲非故的,而习风却跟他这么好,怎么可能帮她瞒着呢:“算了,随便你帮不帮我保密。”
容卓连忙道:“别介啊,我最乐意给女士保密吧。”
良锦瞪了他一眼,怎么A市的这群所谓的黑社会,一个比一个精明,一个比一个人渣……她不禁想起当年第一次见许伯阳的时候,明明站在她面前的是她从前以为的鹤城区无恶不作的黑社会头子,她却硬是给看出了侠客将才的感觉,也不知道她当年是什么眼神。
也许是因为人刚刚逃脱一场生死的搏斗,也许是因为这件事真的是憋在心里太久太久没有得到纾解,所以对这这个半生不熟的容卓,她竟然也有解开心防的一天,能和容卓坐下来聊心思……天啊,她在做什么?
可是良锦确实是说了:“我就怕啊,我不敢和他在一起。你看官颜颜最近和顾少骅吵的多厉害,官颜颜你知道吧,顾少骅的老婆,我在警校认识的学姐。”
容卓好学生一般的点了点头,顺带着鄙视了她一通:“这种人物关系你可以直接跳过,我如果不知道的话也就白混了。”
混,哎,又是个混字。
“颜颜跟我说过,如果给她再多一次选择的话,她就不会在回到顾少骅身边。她并不是不爱他的,颜颜一直都是爱惨了他,可是这两年,她呆在顾少骅身边经历了无数次暗杀,还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摔死。光去年一年,她自己逃过了两次暗杀,剩下两次害的顾少骅为救她或者受伤,或者做出了退让,一个女人,本来是牺牲了一切东西和自己心爱的男人在一起,最后却成为了对方的拖累。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看着自己成为心爱的人的负担,她肯定不愿意的。”
“我也不愿意!”
良锦合拢那个相片夹子,仿佛是再次告诫自己:“我也不愿意,我不愿意成为习风的负担,我不是贪生怕死,我可以为他死,但是我不想看着他为我受伤,甚至为我死!他说要洗白,我以前不知道,我以为洗白很容易。他走了一年,我查了很多资料,容卓,抱歉我要旧事重提,你洗白的代价有多大?洗白到底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你比我清楚。”
“我不知道他还要多久才能做到这个事情。不过如果危险的话,我宁愿他继续在他原来的世界里安安全全的活着,也不要他为了我而死了。我会等他,我一直等他,如果他有一天洗白了,我会亲自把自己的男人追回来!可是如果没有,那我如何也不会再和他待在一起。”
容卓眼神黯淡了,洗白的代价有多大?当然,他最清楚,在宣布金盆洗手之后的一个月里他的神经几乎都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夜不能寐,草木皆兵,这些词都不足以形容他那个时候的处境和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