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自己的这个家,大概也不能住下去了,好在那些人今天并没有看见她的长相,只要搬个家大概也不会有人认识她的。
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手法有些笨重,良锦这才想起他今天先是从狂飙的甲壳虫上飞下来,刚刚又抱着躲躲跌到地上。只怕是摔伤了手,所以现在才是这般模样。
只是他也不开口让她帮忙,大概他也知道,现在不再是从前,他再不能对着他耍赖了。
后来良锦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把躲躲放在沙发上,走过去一言不发的把他手上的镊子拿了过来。
医药箱就在旁边,东西一应俱进。
她半蹲在沙发边上,他的上衣已近撩了起来,他的身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肌肉一块一块的,小女生一看绝对尖叫花痴,可是三年来似乎又添了不少的疤痕。
都已经做到现在这样的位置了,掌控了整个沿海地区的黑色势力,白义帮的影响力再不局限于小小的鹤城区。很多事情,却还是需要亲力亲为。
顾少骅的抱负在逐一实现,各势力的火拼已经减少了不少,只是针对他们的暗杀似乎有增无减。
她从前清楚他身上每一个疤痕的位置,后背的拉至腰间的刀伤。
腿上的枪伤是她第一次被雨花区的人绑架的时候他为了救他弄伤的,第二次同样是为了就她。
而今,似乎又多了一个伤口,这个,是为了救躲躲。
他和她的孩子。
从前,她总是需要他去救,直到今天,她才终于帮了他一回。
可是兜兜转转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因为她受了伤。
她打开一个装碘酒的小瓶子,用镊子夹了药棉沾了一点儿往他伤口上抹。子弹卡在身体里面,血很难得止住即使是消毒,再撒上止血的药,也没有一点儿的用。她只期盼顾少骅能快一点儿到,好把习风送到医院去,这样的伤,只怕不好耽搁的太久。
她正低着头给他处理伤口,后颈的皮肤又白又滑,她不是第一次给他处理伤口,他也不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蹲在自己的身边,可是这一次他一句话也没说,安静的像个乖孩子。
躲躲不知怎么把遥控器找到了,滴的一下打开了电视。
电视里是那部闹哄哄的港剧,已经不知道播放了多少遍了,躲躲看不懂电影,却因为电视上突然出现的会动的影像而高兴,做孩子真好,总是这么容易就能够高兴起来。
电影已经已经播了差不多了。
她再去沾碘酒的时候听到了电影里的那一段经典台词。
熟悉的港台某明星的声音,一边哭着,一边断断续续的的讲出那一段话,这本是一部轻喜剧,没想到到后面把人弄得痛哭流涕:“从现在开始,我只疼你一个人,宠你,不会骗你,答应你的每一件事情,我都会做到,对你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不气你,不骂你,相信你,有人欺负你,我会第一时间出来帮你,你开心的时候,我会陪着你开心,你不开心的时候,我也会哄着你开心。永远,都觉得你最漂亮,做梦,都会梦见你,在我心里,只有你,就这样,老婆,对不起,不管你记不记得我,你永远都是我老婆。”
良锦的鼻子酸酸的,好像把那些碘酒都倒进了自己的鼻子里一样。
刚刚结婚那会儿,她总是在家里看警匪片,她一看警匪片习风就胆战心惊,然后开始大男人式的说教:女人,就应该看爱情片,情情爱爱的多好啊。
她听他说了几次就当真拉着他看港台爱情片,只差没扯着他温习琼瑶全集。
这一部电影,自然是看过的。
当时两个人窝在沙发上你一句我一句的对着电视屏幕指指点点,没想到习风那次还当真让她大开眼界。电影一看完,把爪子搭在她的手上,装腔作势肉麻兮兮的背出了这么一大段话,只是,当时,他没有背出最后一句。
以至于她都忘了,这句台词的最后一句是这样的。
柳月娥喝了忘情水,可陈季常跟她说:老婆,对不起,不管你记不记得我,你永远都是我老婆。
她不是柳月娥,她是良锦,她没有忘情水。
过去的事情像贴身鬼魅,缠着她,扰着她。
他终于出声了:“良锦。”
她抬起头。
“你刚刚沾的是酒精,不是碘酒。”不只是酒精,还是高纯度尚未兑水的酒精。
她倒吸了一口气,自己竟然用酒精给他处理伤口,那得多痛啊。她慌忙的把镊子放下,又不知道如何办才好。
他根本不在乎,这一点点疼,哪里能痛过这几年的思念。
他抓起她的手语气急切:“良锦,你和我一样,还记得我的是不是?”她的手,被他手心的温度给灼伤了。
她使劲把手抽出来。
他不肯。
他的霸道又一次布满了周身,她被压的透不过起来。
他揽住她,完全不顾刚刚稍微止住了一点血的伤口。他把她揽到怀里,他的血透过她夏日单薄的衣服接触到她的皮肤,又热又黏又痒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她的心里爬。他的呼吸是压抑不住的急促。
隔了这么久,再次见面,谁都控制不了自己。
他终于吻上了她的唇,这才是他一直在找的她,三年来,他身边有这么多女人,他却终不成找到她。
良锦脑袋全部被回忆占据,再不能思考。
他愈加霸道,攻城略地。
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狗吠声传了进来,然后是躲躲兴奋无比的声音:“奥特曼!”
良锦听见女儿咚咚的脚步声,奥特曼嗤嗤的吐着气。
她如梦初醒,用力的推开习风。
她站起来,麻木的感觉从膝盖传了上来。
容卓进来的时候,语气还有些急躁,他大概是看到了子弹打在门上的痕迹,所以他的脚步踉跄,声音慌忙:“良锦,你在哪里,”
可是等她转身,只看到他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她,看着沙发上的习风。
奥特曼和躲躲在他们中间玩得欢,这样越发的显得三个大人之间尴尬。
最后还是容卓先开口,他手上还拿着一个钥匙扣,上面只有三把钥匙,他家的,他车子的,良锦家里的。他就拿着那个钥匙口站在那里问:“出了什么事,我看到门上有弹痕,良锦,你没什么事吧。”
他看了习风一眼,走过来两步,朝地上的躲躲伸出手:“宝贝,过来。”
躲躲听话的咧着嘴扑了过去。
容卓摸着揉着她的后脑勺:“宝贝有没有哪里痛?”
他只怕伤到了躲躲,躲躲很天真的想了想:“躲躲不痛,躲躲不要打针。”
良锦也走了过去,走到容卓身边,下意识的解释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我带着躲躲扫墓,回来的时候碰见了习风,他的车子当时被人炸了,我就把他带了回来,后来那些人追了过来,才迫不得已开了防御系统。”
容卓其实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可是她肯这么给他解释,让他多了一点欣慰。
他在她心中,已经不是一个陌生人了不是么?
他坐到沙发的另一次,让躲躲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你没有受伤吧。既然开了防御,那这里住不得了,等一下我重新找个房子。”
她摇头,又点头,也不知道容卓有没有知道她的意思:“嗯,我也刚想跟你说搬家的事情。”
习风坐在那边,刚刚被掩盖下去的疼痛开始发作了。
他们两个在对面心有灵犀,躲躲在中间乐呵呵的笑。而他则像一个陌生人,是闯进他们世界的陌生人,习风突然觉得,良锦的心,已经不完全是他的了,哪怕有一点是他的,那一点到底又有多少呢?他不知道。
容卓看了一眼习风的伤口,对良锦说:“帮我倒杯水吧,我口渴了。”
良锦习惯性的说:“六安瓜片不知道被我放到哪里去了,喝铁观音好不好。”
容卓点了点头。
她明知道容卓是故意把她打发到一边去,肯定是有话要跟习风说。她也顺着他的意思去厨房烧热水倒茶。
客厅里两个男人说话的时候都故意压低了声音,她双耳嗡嗡嗡的叫着,只听的清楚煤气燃烧发出了扑哧扑哧的声音,并不知道那两个人再谈什么。
她也没有刻意去听,只盯着灶上幽蓝的火焰,热水壶呼呼的响着。
水烧好之后,她给容卓倒了一杯茶,又给躲躲冲了一杯牛奶,等她把这些东西拿出去的时候,还没合上的门被一群人打开了,进来的都是熟悉的身影。
许伯阳,白千千,顾少骅,薛叶奎,还要念乔,六子。
真是新仇旧恨,分外的热闹。
良锦从厨房出来就和这一群不速之客撞到了一起。
白千千和顾少骅还开口和她打招呼:“良锦,习风在哪里?”
薛叶奎却已经率先一步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看到沙发上习风,以及习风身上的伤口。
良锦耸耸肩,并不答话,他们想看的人已经看到了,她没必要在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