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伤势可还碍得?”距大军出师不过几日时间了,荀彧照例问候了曹操的身体,若论行兵打仗,还是一军主帅的身体最重要,荀襄注意到曹操今日的装束清爽了许多,不似前几日那样臃肿了,想必是没了层层麻布的束缚。
果真曹操不甚在意道:“这点小伤还不足以教文若先生挂心。”箭伤虽动及肺腑,现下尚未痊愈,可曹操总是顾不了那么多,面对千军万马的兴奋早已把伤口的隐隐作痛消化殆尽,为了众将士气,他也必须不在意。
“鲍信军已整装待发,虽是场恶战,可有文若先生在旁,便感觉手中已握住一半的胜利啊!”曹操接着安慰荀彧道。
荀彧笑道:“主公这句话看似鼓励,实则是给彧压力啊!”
荀襄头一次插嘴道:“对啊,将军你看阿兄这两天变得面黄肌瘦的。”
“阿襄!”荀彧佯怒地瞪她一眼,意在提醒她又忘了长记性,荀襄忙闭上嘴巴,刚才居然忘了她还在“观察期”。
曹操与郭嘉同时忍不住轻笑,不过前者是笑出声来,后者则是偷偷掩了唇。
“是曹某不及阿襄体贴。”没想到曹操居然顺势“承认错误”,荀彧愣了一下才愧道:“阿襄又顽劣了,主公还是莫要助长这丫头的气焰了。”
荀襄虽低着头扒饭,面上一幅苦兮兮的模样,其实心里却是美滋滋的。不过有荀彧的气压在,她也不敢再多话,端坐着安静吃饭,一向在饭桌上健谈的郭嘉今日也很安静,活脱脱一幅小家碧玉的模样。
“郭先生以为如何?”上座的曹操礼节性地问了郭嘉一句,他与荀彧正讨论到青州豪霸势力,而郭嘉仿佛不曾想到曹操会询问他的意思,愣了一下才回道:“嘉赞同文若的说法。”
曹操闻言遂不再与他多说,继而与荀彧聊了起来。
荀彧方才道青州豪霸与黄巾兵不尽相同,皆是携家带口的父兄子侄兵,人数众多却不受编制,若是能吞得下,必然是一块肥肉。
荀襄见状有些一头雾水,虽然以前在书院时郭嘉也有走神的习惯,可先生讲的课他也能一心二用一字不落地听进去,而这次好像是从未把曹操与荀彧的谈话放在心上,用起了最拙劣的回复方式。
荀襄偷瞄了一眼正悠然自得细嚼慢咽的郭嘉,暗想,难不成他是装的?
虽是一顿便饭,这几人斟了点小酒,直到月高人静时,才吩咐下人将残局收了。碍着曹操旧伤未愈,荀彧晚些还要阅些公文,郭嘉也不欲多饮,因此三人散时都只是微醺。
荀襄想着既然荀彧还要忙到很晚,便动身去了曹家厨房,煮些宵夜。待她打着呵欠从厨房走出来时,被冬夜的冷风吹得一震,困意消去大半,忙捂了捂衣领,将蒸好的热豆包捂在怀中,觉得温暖了些。
陈留的夜与颍川的夜看似相同又不尽相同,荀襄觉得走在这里——哪怕是曹操的庭院,也离外面的世界近了许多。但她还是难免遥想颍川的旧事,也不知哥哥们最近过得可还顺心。她拐过一处回廊,发现有个人影独身立在月下,手持酒壶,长望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