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元年,郭嘉为自己拟字为奉孝。长发已然束起,却还是那一身素服未改。之前他很是古板地吃了三年素,也不曾饮酒。二十岁生辰那天,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对着那双古朴的银簪敬了三杯酒。
荀彧收发颍川的信件也终于频繁了起来,其中有一封是专门交与唐孚的,信里所提皆是有关她们母女的日常近况。透过唐孚字里行间的描述,仿佛能穿越千里之外触摸到小荀翮与父亲一致的白皙面庞。
荀襄真的老实呆在荀府几个月,也很少出门,开始荀樊还教人捎来只字片语,后来也就没了音信。而她的十五岁生辰,也在不安和希冀中到来了,荀彧将她梳作包子头的长发散开,绾成少女髻。荀襄望着镜中的自己,果真像变了个人一样,杏目含水,唇如丹砂。她摸了摸自己还有些肉肉的下巴,如果这里再瘦一些,她就能有和荀彧一样好看的脸型了。
“阿襄也长大了。”荀彧亲昵地捏捏荀襄秀挺的鼻子,温声笑道。荀襄又搓了搓下巴,想让它变瘦些——之前梳着孩子气的发型还不曾觉得难看,这换上秀气温婉的少女髻,多余的肉肉都暴露无遗。
“是彧阿兄的手巧。”她无奈地夸赞荀彧道。
曾在颍川时,就听说洛阳的上元节灯还如昼,向往了那么多年,终得一见却比心中所想的黯淡许多。也许是她不曾赶上好时节,适逢宫中大乱,朝廷由里至外进行了一次大洗牌,格局自然也发生了质的变化。
宦官尽诛,外戚剪除,对皇权最有威胁力的两股力量一夜之间消灭殆尽,而这场朝廷诸臣的胜利,竟是袁绍一手策划。
“袁本初这个人,实在是妙极,妙极啊!”荀谌渍渍称奇,又逢一日,戏志才晃进了荀府,拉着荀谌和郭嘉一道儿,黏着荀彧一起喝茶。
说到袁绍,众人脑海里那个洛阳阔少的影子早就不见了,先与名士结交,庇护党人;后假意谋职于大将军何进,挑起两虎相斗,一举歼灭宦官外戚。
戏志才道:“不错,不过我还注意到一人,典军校尉曹操。”
荀谌摇摇头,道:“此君的计策虽是上上选,可惜还不够狡猾。”曹操与袁绍本是一路,势为铲除宦官外戚一党。宦官势力积威多年,桓灵两帝均倚重宦官,不理朝臣。蹇硕作为宦官势力的中枢,手握大权,比起外戚何进更甚许多。何进本是何皇后的兄长,身授最高武职,其势力仅次宦官一党。两股势力可谓水火不容,无论哪一方存留,都对皇权不利。虽说是宦官与外戚之斗,朝中另有第三股势力,不过所谓的“朝中重臣”分量极轻,灵帝已崩,少帝年幼,若是不借此机会消灭两支威胁最大的势力,将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