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孟德!从此我丁翊便与你恩断义绝!”许昌曹府,丁翊满脸泪痕,歇斯底里地朝曹操吼道,而曹昂的灵柩,便停在这夫妻二人身旁。
曹操已任由丁翊哭骂了一整天,他从头至尾都是站在那里,一语不发。
丁翊所骂他的,他统统接受。他是个失职的父亲,他亦痛恨他自己,牺牲了他的将士,亦牺牲了他的儿子。是他的大意,轻信了张绣的诈降,张绣手下的贾诩,是一条彻头彻尾的毒蛇,目光阴冷,下手毒辣。深知张绣不具备正面抵抗他的能力,便想出诈降这一招,趁他放松警惕之时,又使张绣的婶娘来勾引他,只需他意识模糊片刻,兵乱顿起。
宛城一战,他痛失爱子曹昂,痛失爱将典韦!这不是他打得最苦的一仗,确实他败得最惨烈的一仗。
“我丁翊与你,再无瓜葛!”丁翊狠狠拭去眼角的泪水,双目通红地瞪着曹操,拔起他腰间的倚天剑朝向自己,在曹操伸手想要阻止之前,她先割下一缕乌发,掷在曹操面前,愤而离去。
荀襄回到许昌后,便一直卧病在床。从小健康活泼的她,头一回病那么久,身为长嫂的唐孚日夜不离地照顾她,尽管她的病不出几日就有了起色,精神状态却一直不大见好。
宛城一役,给她带来的打击太大,成日病恹恹的没有精神,荀彧也不忍责问她跑去战场上的事情。
曹昂真的死了。一夜之间,她看着他奋勇杀敌,隔了几个时辰再见时,却只有他满身是血、冰凉的尸体。曹昂的死,和荀爽的离世是不同的,荀襄几乎是看着曹昂的生命就这样离她而去,残忍至极。
而她始终没敢再去看曹昂的尸身,她知道他被完好无损地运回许昌,他的灵柩就停在他的房间里,成为导致丁翊和曹操彻底翻脸的致命原因。
即便她不想再过问这些事情,安心休养,可宛城兵变的那一夜总是出现在她的梦中,这梦魇甚至扰的她白天也精神恍惚,心神不宁。
荀彧夫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所以,当曹操这个月第十四次登门时,荀彧没有刻意阻拦他探望荀襄。
打曹操进门的那一刻起,荀襄的内心便开始变得局促不已,尽管她还能佯装淡定无事地沏茶,却差点就管不住双手,能将那茶壶捏成齑粉。
“阿襄。”就在荀襄放下茶壶的那一刹那,曹操从身后将她圈在怀中,低头嗅着她满是兰香的乌发,紧皱的眉瞬间松弛了下来。
而荀襄却像被钉在砧板上一样不适,下意识地要挣开曹操的怀抱,却不想被箍地更紧。
然后曹操感到来自手背上的一滴湿意——荀襄就这么哭了。
他把她转过身来,看着低着头默默掉泪的荀襄,一点要抬头看他的意思都没有,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甩手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