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宇把于文海带到一件衣服前面,这是一件轻薄如烟的纱衣,是汉服的典型样式,只是纱很薄,几乎是透明的,在衣服的边缘,有层较厚些的纱,大概是起保护作用的。
“这不是很常见的汉代单衣吗?又不是没见过,以前也有过出土,这件又没有什么新花样,有什么让你这么稀奇的?”于文海考古几十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不说别说,就说最近的陈登墓和这次的广陵王墓,能算是新发现的东西就多得很,都有点让他审美疲劳了,一件单衣实在很难让他有什么激动。
老王宇得意的一笑:“你知道这件衣服有多重?”
“多重?”于文海有些猜疑,他想了想说道:“以前的发掘报告中好象有几件完整的有数据,都是一百多克,二两以上。这件很轻吗?”
“对,你猜猜,有多重?”老王宇献宝似的,神秘的说道。
“八十克?”于文海不敢确实的说了一个数字。
老王宇得意的摇摇头:“再猜。”
“七十克?”于文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老王宇又摇摇头。
“六十克?”于文海的眼珠子瞪了起来。
“四十九克!”老王宇手指在于文海面前比划了一下,撇了撇嘴说道。
“四十九克?”于文海不敢相信的叫道。不光是他,连跟在后面的元龙也不敢相信,这件衣服居然只有四十九克,一两都不到。
“别说你不信,连我自己都不信,我连称了三遍才敢确信。”老王宇点点头,又换了一脸的苦像:“这件衣服,我复制不出来,你另请高明。”
于文海也笑了:“别说你复制不出来,我估计国内就没人能做得出来。跟南京云锦研究所联系,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他们如果说做不出来,估计国内就没人做得出来,甚至可以说,地球上都没人能做得出来了。”
在李逍的帮忙下,元龙很快就将三十二张帛片拍好了照片,输进了电脑,将帛片上互相浸透的墨迹处理掉,一副清晰的汉代邗陵地图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又将邗陵市现在的地图输入电脑,做成一样大的比例,两相一比较,结果让他和正在旁边看着的李逍也是大吃一惊。绝大部分的地形都吻合得很好,误差可以忽略不计,可现在地图是借助于航拍等高科技才做到这么精确的,汉代没有什么航拍的技术,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这副地图按现代的术语来说,比例尺大概是十七万比一,也就是说地图上的一公分,相当于实际上的一点七公里,而现在通用地图的比例有三种,一百万比一,五十万比一,十万比一,这幅地图接近于最清晰的地图,如果对这个还没能概念的话,可以再比较一下,军用地图通常是五万比一,这个意思就是说,在地图上的一公分代表实际地面上每五百米,这样的比例可以标志出地面上一百米以上的任何物体。这样的地图一般是得不到的,那是保密的地图。而这幅汉代地图虽然没有这么精细,却也是罕见的高分辨率。
于文海看着元龙处理好的地图,赞叹不已。他看着地图说道:“看来我们对龙朔国地图的绘制技术有误区,裴秀所说,要么是他自我标榜,借贬低汉代的地图来夸自己画的《禹贡地域图》,要么就是他根本没有见过真正的好地图,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我们后人却得出一个错误的结论,并相信了近两千年。”
元龙想了想说道:“我想他不会是说谎话,应该是他根本没有见过好地图。汉代有两次文化大劫难,一次是王莽篡汉之后,农民起义军攻入长安,长安城因此成为一片废墟,大量的图书资料被毁。另一次是董卓西迁长安,史书上记载,士兵将国家图书馆兰台的许多书帛当成装财物的口袋和遮布,还用来引火作饭,后来又火烧洛阳,估计那些地图也毁在大火中了。这些地图因为在地底,才逃过这几次劫难,让我们有机会看到汉人真正的绘图水平。”
“是啊,我们对古人的技术常常是低估了啊。不光是这幅地图,就说上次你见到的那个透光镜,汉代以后就没见过记载,也没有人见过实物,有些所谓的专家甚至认为那是古人故弄玄虚,实际上根本没有这种神乎其神的镜子。直到有这种镜子出土,上海研究所又分析了原理,才算是解开了这个谜。不是古人在说谎,是我们坐井观天啊。”
看着感慨的于文海,元龙没有说话,他细细的看着地图,心里却和于文海一样感慨不已,心潮起伏难平。
“等南京云锦所的人来,问问他们有没有相似的帛,看能不能复制一份出来。”于文海吩咐道。
两人正说着,于静走了进来,她看了看那张地图,又看了看两张地图的比较结果,点点头,不过,她却注意到了另外一个问题:“爸,你看这里,好象差跟很大啊。”
“哪里?”于文海和元龙一起凑了上去,于静用纤长的手指指着屏幕上的地图说道:“你看,这里应该就是长江,他这几长画水的线都有一个特点,都是开始的地方细,结束的地方粗,应该不是随手画的,而是用粗细表达水面的宽窄,可是这里的长江,你们看,和现在的地图比较,宽了不是一倍两倍,足足有八九倍啊。”
于文海早就看到了这个问题,他却没有回答于静,而是对元龙说:“你觉得这是什么问题?是不准,还是有其它人问题?”
元龙看了一会,想了想说道:“从这幅地图的水平来看,应该不是画得不准。”
“那为什么差距这么大?难道是现代的地图错了?”于静看着一脸笑容的于文海,抿着嘴神秘的笑起来。
“现代的地图也不错,古代的地图也不错。”
“这个也不错,那个也不错,两个又不一样,那岂不是怪了?”于静笑了起来,微微翘起的嘴角带着一丝戏谑和得意。
元龙也笑了,他轻轻的吐出了一个词:“沧海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