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来,艾孜买提摔伤的伤口果然结了疤,只剩下一点红印,不过艾孜买提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的摔伤虽然好了,可是被鱼咬伤的伤口却发炎了,红肿得利害。而受伤最重的哈吾勒已经开始发烧,嘴唇烧得干裂,人也直不起腰来。除了元龙和晴梦古丽,所有被鱼咬过的人伤口都有恶化的趋势。
本来艾孜买提还想再找找那些怪鱼,一见这个情况,他也顾不得再找什么玉石,连忙催着大家收拾好了东西,骑上马匆匆向外赶,一行人赶到艾尼家的时候,已是下午,而哈吾勒已经说起了胡话,艾尼等人的脸色也不好得很。元龙心中大急,顾不上洗漱,连忙问艾尼道:“你们这儿有没有医院?”
艾尼也开始发烧了,不过神智还算清醒,他一边安排儿子去找西琳,一边强笑着对元龙说道:“我们这里只有一个小医院,不过你放心,这里还有个神医,医术很好的,我们一般生了病都找他。”
元龙听了直皱眉,他虽然对大医院乱收费不太满意,但相比称之为神医的人来说,他还是比较相信医院,这年头带神字的基本上都是骗子多,神医往往就是神棍。
他刚想再说什么,艾孜买提却拉了拉他的手,眼睛冲着自己的腿瞟了一眼,元龙立刻明白了,艾孜买提他们的伤都在腿上,见不得光,一旦被人看见那两只马蹄子,百分之百要出事。医院是万万去不得的。他正在犹豫,西琳冲了进来,一见艾尼的样子,惊得捂住了嘴巴,眼泪立刻涌了出来。
“叫你不要去不要去,你就是不听,你看现在弄成这个样子,怎么办才好。”
“好了唦,不要急,没事的。”艾尼勉强笑着,将西琳拖到一旁的房里,将怀里的金猪屎塞给她。西琳打开一看,惊得收住了哭声,张着大嘴问道:“你……你哪来的这么多的金子?”
“女人家别那么多废话。”艾尼拦住了她的话头,“赶快去把神医请来。”
“唉,唉——”西琳从金子的诱惑中回过神来,站在房间里转了几圈,不知道应该把金子藏在什么地方,气得艾尼一把将金子夺过去叫道:“先去请神医,金子我来放。”
“唉,唉——”西琳应了一声,这才醒过来,她连忙向外走去。她刚出了门,艾尼就无力的躺在了床上,也跟着昏了过去。
元龙看着说胡话的哈吾勒和烧得满脸通红的艾孜买提,还有那两个昏迷的汉子,心里七上八下的没有主意。他有些不明白,不就是被那鱼咬了几口吗,至于发炎发到这个样子吗?晴梦古丽也被咬了一口,虽然也有些发炎,可是却没有发烧,他们几个男人怎么反倒不如女人?
神医来了,是个穿着长袍的中年人,脸上很富态,一看就知道收入不坏,日子过得挺滋润,圆圆的脸上两只细长的两只眼睛闪着骄傲的光,还带着点狼看见小白兔送上门来时的得意。他手里拎了一只药箱,上面一个大大的红十字,好象还是当年赤脚医生的行头。一进门站定,他昂着头,眼睛向下三十度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艾尼和靠在元龙身上的晴梦古丽,不满的皱了皱眉头。
“就是你们两个病人?不是说有六个吗?”
“还有四个有那个屋,他们都发烧呢。”西琳陪着笑说道。
“带我去看看,我不看怎么治病。”神医不屑的瞅了一眼一脸笑的西琳,眼光顺便从她的领口探进去,在她的胸脯上挖了一眼,反正西琳低着头,而艾尼已经烧得两眼发花了,什么也看不见。
元龙不满的哼了一声,有心要发火,却眼下有求于人,倒也没敢多说什么,再说艾孜买提四人也见不得光,他只得说道:“他们的症状跟艾尼一样,都是外伤发炎,你先看看艾尼的吧。”
“你是什么人?”神医见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恼怒的从西琳的胸口收回贪婪的眼光,盯着元龙说道。
“你管我是什么人,看病给钱就是。”元龙也有些不爽,突口回了一句。神医脸色一变,拎着药箱回头就走。西琳这下子可急了,连忙拉住神医的手哀求道:“大夫,大夫,你可不能走,救救艾尼吧,要不然他可就……”西琳回头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艾尼,泪如雨下,企求的看着元龙。元龙心头一软,知道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压抑着胸中的恶气,放缓了语气说道:“大夫,我是有些着急,你别在意,只要你医好了他们,我必有重谢。”
说着,他掏出一颗金猪屎摆在桌上。神医本来是用不屑的眼光看着元龙的,可是这不屑的眼光经过金猪屎的时候却再也挪不动了,立刻变成了炽热的眼神,好象看到了思慕已久的梦中情人一般,口气也好了许多。
“医者父母心,我自然是要救他们的。”神医说着,麻利的打开药箱,拿出工具检查起来。一摸艾尼的额头,再看了看艾尼的伤口,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却又皱起了眉头。
“大夫,怎么样?”一见他皱眉头,西琳更慌了。元龙却在心里暗笑,这是医生的老把戏,小病说成大病,大病说成绝症,治好了是他的本事,治不好是你的命,这些师姐郁琴都跟他说过。检查完了,下面就要开价了。
神医老神在在的放下手里的听筒,对西琳吩咐了几句,西琳匆匆的出门去了,神医才慢悠悠的坐下喝了一口奶茶说道:“你们是不是到阴阳湖去了?”
元龙心中一惊,看不出这神棍还真有两下子,他和晴梦古丽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你们不要奇怪,这个伤口一看就知道是阴阳湖里那种鱼咬的,按时间算,你们应该离开不到四十八小时。”神医对元龙表现出来的惊讶表情很受用,得意的笑了笑。
我靠,这你也能算得到!元龙轻视之心立刻消了几分,连忙用力的点了点头。
“实话跟你说吧,你们找到我算是找对了,要不然,你们就是到若羌的医院去,也治不好这伤。”神医得意的翘起了二郎腿,象柏金森综合症一般的抖动着。“这种鱼的牙有毒,咬了之后不光会发炎,还会发烧以致昏迷,四十八小时之内不用药,就是死路一条。”
“啊——”刚进门的西琳听到他最后一句,吓得手里拿着的东西“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不过,你放心,遇到我你们就是把命把保住了。”神医站起身对跟着西琳走进来的一个小姑娘说道:“这边一个,那边四个,安大先锋,先吊起来。”
那小姑娘应了一声,利索的给艾尼他们几个打起了退烧的吊瓶。元龙虽然是个冒牌的医生,也知道他用的药是退烧的药,没有什么问题。他等着看下面神医用什么绝招来治这伤口。
神医一边说一边让小姑娘打开带来的一个药包,从里面拿出一盒黑乎乎的药膏抹在艾尼的腿上,又给晴梦古丽抹上,然后到隔壁去给艾孜买提他们抹药。晴梦古丽连忙跟了出去,抢过那个小姑娘的药盒笑着说道:“我帮他们抹吧,他们几个身上都很臭,别薰着你了。”
那小姑娘本来有些恼怒,一听晴梦古丽这么说,再闻到艾孜买提他们几个身上发出的猪屎味,确实有些难以忍受,倒也没有推辞。晴梦古丽背着她给艾孜买提他们几个抹上药,又将他们的裤腿放好,这才转过身将药盒交给小姑娘。
神医看着一脸崇拜的元龙,脸上挂着一丝宽容的笑容,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他见小姑娘捧着药盒回来,伸手将桌上的金疙瘩收进怀里说道:“你放心,他们马上就能退烧,这些够三天的药钱,三天后的钱到时再算吧。”
元龙本来还挂着一点笑,听了他这话却吓得跳起来,下巴差点掉地上。有没有搞错?这颗金猪屎按市价算怎么也得上万块,才三天的药钱,三天后还要再算?你这是看病啊还是是打劫啊?
“不,你等等,这药多少钱一盒?”元龙有些结巴的指着那盒黑乎乎的药说道。
神医有些不高兴,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板得象块死猪肉。他瞪了一眼元龙,将药盒在手里转了转说道:“这盒药说贵也不贵,可是这是我自己配的,就我一个人有方子,所以要说是无价之宝也不为过,我收你这点钱,还是看在艾尼是我亲戚的份上,换了别人,恐怕再多的钱我也未必看得上眼。”
元龙大怒,正想反驳他两句,却见西琳直冲他摆手,只得将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那还得用几天药?”
“不是几天,至少得两个月,这两个月内只要有两天不用药,第三天就会复发,前面的药就算是白用了。”
“我靠,这不是……”元龙的心一下子凉了,天天用药,三天一颗金猪屎,两个月岂不是要二十颗?这神医心也太黑了吧。
“你还别不信我,这种鱼是吃肉的,只要被它咬一口,鱼牙上的毒就能进入血液,只有用这种药膏连抹两个月,才能将毒拔清,否则后患无穷。先是发高烧,然后伤口溃烂化脓,到时候小命都有可能不保。”神医看着元龙越来越沮丧的神情,心情大好,本来想站起来就走的,这下子来了兴趣,回身坐了下来,决定给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敢怀疑他的职业道德的小子上上课。他回头对西琳摆了摆手,失魂落魄的西琳连忙走出去,过了一会儿捧着一大盘酒肉放在桌上。
神医喝着酒吃着肉,唾沫横飞的给元龙扫盲,大讲他遇到过的病例,某某人怎么死的,某某人多少天死的,某某人死的时候身上烂得什么样子。元龙却越听越心惊,他一句话也没反驳,老老实实的听课。神医直到将酒肉扫荡完毕,才打着饱嗝站起身来,趾高气扬的指着元龙说道:“小伙子,你是运气好,没到湖里去,要是你也去了,也被咬上一口,就不会这么说话了。”
被神医喷了一脸唾沫星子的元龙总算有了说话的机会。
“大夫,你还别说,我还真到湖里去了。”
“你去了,那他们都被咬了就你没被咬?”神医不屑的看着元龙,手挥了一圈。
“还真象你说的,那些鱼还真没敢咬我。”元龙笑了起来,他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晴梦古丽也被咬了,却没有发烧?他一把揽住晴梦古丽的肩说道:“再说了,你说被咬的人都会发烧,那她也被咬了,怎么没发烧?”
“这……”神医也想起来这个问题,晴梦古丽腿上的伤是他亲眼看的,可是晴梦古丽也确实没发烧,他刚才居然没想起来这个问题。“对啊,你怎么没发烧呢?难道我忘了检查?”神医说着,将刚刚抓过肉的油手伸过来,想摸摸晴梦古丽的额头,再细细的检查一下。
元龙一把打开他的手,格老子的,是不是平时沾便宜沾惯了,看见美女就想摸两下?
“大夫你别试了,她确实没发烧。”
“不可能啊,被那鱼咬过的人没有一个不发烧的。”神医瞪大了眼睛看着晴梦古丽说道,仿佛眼睛就是测温器,能测出来晴梦古丽有没有发烧一般。
“可她确实没发烧啊,再说了,我还跟他们一起下水的呢,那些鱼不仅不敢咬我,还都躲着我呢。”元龙得意的笑了起来,被这个死老头喷了一个晚上,终于找到他的破绽了。哈哈哈,心里这个爽啊,比捡到宝还开心,老子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让你这个死老头喷一晚上不敢还嘴?
神医见元龙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忽然笑了起来,恢复了神医应有的风度,心中暗笑道,臭小子,你十有八九根本就没有下水,还想骗我,要是下了水怎么可能不被鱼咬,鱼又不是你们家亲戚,想蒙我?门儿都没有。他端起桌上的马奶酒一饮而尽,捏了捏怀中的那粒金子,心花怒放的出了门,妈的,今天可捞到了,这颗金子可是平常出诊的诊金能配上千盒药膏了。金子就是好啊,虽然有一股猪屎味,那也是金子。这若羌县政府也是,怎么不开发阴阳湖的旅游呢,那样的话光靠这个药膏自己就可以发大财了。过两天要去给鱼别喂点食了,沾了它们这么大便宜,也得有所表示不是。
想到得意处,神医嘿嘿的笑了起来,甩了甩袖子,得意的看了元龙一眼,出了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