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世纪的第一年,三月中。
浓厚的黑云在天空飞来飞去,皎洁的月亮在云海里穿梭,一会儿露出来,一会儿又沉进去,邗陵市教育学院高高的教学楼顶平台上,元龙脸色也如天色一般阴晴不定。
宿舍里几个哥们今天会餐,酒瓶一开,本来气氛很不错,后来不知是谁说起了毕业分配,顿时扫了兴,几个人不是喝得酩酊大醉,就是哀声叹气,原因很简单,他们学的是文博专业,将来的方向就是博物馆,可最近的几次的人才招聘会上,几个人投了几十份简历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眼看着毕业一天天的临近,可婆家到现在也没找到,让几个待嫁的大学生没有了方向,对人生也充满了失望。
元龙心情更不好,他是贷了款的,到现在还没有还清,学位证可能也拿不到,想起那几千块的贷款,他的心里就象是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沉甸甸的。去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要?元龙想起父亲那张虽然才五十岁却满是皱纹的脸,他提了几次笔都没有写出“要钱”这两个字来。
酒量不行的他没有醉,虽然他很想醉,醉了后至少可以放开所有的心事好好睡一觉,不至于要在这五层高的教学楼顶上吹风。
就这样向前再迈一步,跳下去,也许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元龙看着黑漆漆的地面,一个想法忽然冒了上来,他甚至有了向前迈步的冲动。
如果现在跳下去,消息明天就会传遍整个校园,接着,接着校方会通知家人来,那就是爸爸妈妈了,妈妈一定会哭的,爸爸呢,也许不会,他从来没在自己面前流过眼泪,他的泪早变成汗水流掉了,可是他一定会伤心。
元龙脚踩在栏杆上,忽然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扶着栏杆向下看了一眼,风呼呼的吹过耳边,他好象看见自已象一只鸟一样飞过,听见“嘭”的一声闷响,落在地上,满是飞溅的血迹。
一阵冷汗透体而出,元龙有些心悸的向后退了几步,风渐渐的大了,冷汗很快就被吹干了,元龙感觉到一些凉意,他静了一会,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马路,便想回宿舍休息。
这一眼吸引住了他的注意,拖住了他的脚步。
一辆公交晚班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借着车里的灯光,元龙看见一个女子下了车,风吹起了她长长的白色裙摆。她用手掩了掩,向学校走来。
看来是个本校的学生。
元龙苦笑了一声,自己上了四年大学,都没谈过恋爱,按某种标准,这大学算是白上了,要是刚才真的跳下去,自己算不算是白活了一场?
他又贪婪的看了一会那醒目的白色长裙,直到那女生走进一片长长的阴影中。他叹了口气,刚想扭头回去,无意中发现那条长长的阴影中有两个人影,他猛然想起上个月一个女生被工地上工人强奸的事来。
学校这几年扩招赚了不少钱,一直在大兴土木,最近又在对面征了一大片地,要盖一个新的教学大楼,工地上年轻的民工不少,年轻旺盛的精力没能在白天消耗干净,雄性激素让其中一些人失去了理智,上个月就有一个晚归的女生遭了毒手。
这两个人不会也是吧?元龙有些莫名的紧张,说不上是担心还是期待。
他又看了一眼,忽然跳了起来,直奔楼下去了。等他跑出了校门跑到了那堆砖面前,那个白裙的女生和两个黑色的人影都不见了。
元龙紧张起来,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他往四周看了看,什么也没有,难道是自己看错了?有可能,隔着这么远,也许是自己看花眼了。他刚想迈步,脚下好象踩到了一个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个漂亮的坤包。
砖堆后面传来细细的声音,元龙侧耳一听,就知道那一定是那个白衣女子被人捂着嘴的求救声。操!他恨恨的骂了一声,顺手操起一块砖头就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摸去。
眼前的景象让元龙血直往脸上涌,两个年轻小子,一个从后面环抱着那女子,左手捂住那女子的嘴,另一个小子正紧紧的抱着那女子拚命挣扎的两条长腿,白色的长裙被掀了起来,白晳的大腿暴露在那两个小子面前,也暴露在元龙面前。
“放手!”元龙把手放在背后,冷冷的喝了一声。
吃了一惊的两个小子停住了脚步,抬腿的那个长毛小子松开手转过身来,心虚的看了看四周。那女子双腿落地,拚命用手去掰捂在嘴上的脏手,急切的看着元龙。
长毛小子看了看,发现元龙只是一个人,而且长得也很单薄,这才放下心来,笑了一声说道:“兄弟,不要挡着我们吧,大不了一起玩玩。”
元龙看着一脸微笑凑上前来的长毛小子,点点头说:“真的假的?”
那小子笑了,回过头来对另外一个说:“你看,我说的吧,大家都差不多。”
他的话还没说完,元龙已经抡起了手中的板砖,狠狠的拍在送到他眼前的后脑勺上,那个抱人的小子看见了元龙手里的砖,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叫,长毛小子已经被元龙拍中,喝醉了似的转了两圈,无力的瘫在地上。
另一个叫了一声,扔下手里的女孩就扑了过来和元龙撕打在一起,元龙到底是个书生,不是对手,没几下就被对方同样用砖拍中了后脑,晕了过去。
在他晕过去之前,他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女高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