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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黛玉想着将他们两个安置在贾府怕不妥当,万一王夫人再动什么坏心思,到时候反而害了他们,便和紫鹃商量将两人安排在自己的林家庄园中,他们年纪大了,也不用安排什么差事了,安享晚年就好。

紫鹃自然愿意,过了几天紫绡便派人护送两老去了林家庄园。

这日下午,天气真好,黛玉倚在内院门口,瞧着森森翠竹,如今这竹子已经长得比墙头还要高些了,想到当初潇湘馆刚建成的时候,竹子只跟自己身量差不多呢!

她正想着事儿,就听外面一阵呜呜咽咽的哭泣声音,黛玉微惊,走了出去,却见在潇湘馆外的一座假山之后,一个人影躲在那儿期期艾艾的哭着。

黛玉走得进了,方才看清,这人竟是香菱,她已经好久没进大观园了,听说是前阵子她成了薛蟠的侍妾,怎么今儿来园子里了呢?还在这儿哭着?自己还曾经教过她作诗呢,因而有些情意,她便上前轻轻唤了她一声。

香菱大约是没想到会有人发现她,一惊回头,泪珠儿成串的挂在她的脸颊上,黛玉还发现她的脸颊上有两个巴掌印子,高高肿起,嘴角也破了一块,整个人比之上次见到的时候要憔悴得多了。

“香菱,你怎么了?”黛玉有些怜惜,香菱哽咽着:“林姑娘,我没事。”仿佛又想起什么,福下身子:“见过郡主。”

黛玉扶住她,道:“不必行这些虚礼,我们回去再说吧。”

带了香菱回潇湘馆,黛玉便命人端来脸庞帕子,先给香菱净了脸,这才拉着她问道:“你今儿怎么来园子里了?为什么要哭?”

香菱一听黛玉问话,悲从中来,呜呜咽咽的又哭起来了,雪雁说道:“是不是为了薛大爷娶妻之事?”

“薛蟠娶妻?”黛玉倒没有听到过这件事情,雪雁点点头:“是啊,就在我们不在府中的这段时间里,薛大爷已经娶了正房奶奶,听说是个豪门大家之女,性子有些不好,跟我们这边的琏二奶奶有些像呢!”

“是不是受委屈了?”黛玉看着香菱脸上的巴掌印子,香菱抽抽噎噎,半晌才能清楚的说话:“自从大奶奶进了府,便十分讨厌我,我万分歉然,她总是不满,我知道她是奶奶,并不敢同她争些什么,只是避着,前些天她的丫鬟宝蟾跟大爷好上了,碰巧被我撞见,大爷恼怒,打了我一顿,昨日里,奶奶说头痛,还说她碰到一个道士,告诉她这是因为有人咒她,闹着要搜查凡间,之后竟在我的房间里搜出一个写了她生辰八字,扎了针的布娃娃,可……可我真的没有那样做呀!”说到这儿,香菱捂着脸痛哭起来。

紫鹃、雪雁也不禁都为香菱难过,香菱模样周正,心情温顺,往日在园子里的时候大家相处都好,现在听闻她如此遭遇,心中怎能不悲伤呢?

“后来呢?”雪雁忍不住问道,她不敢相信薛大奶奶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

香菱哭泣着说道:“大爷狠狠打了我一顿,后来大奶奶还说要叫人贩子来将我卖了出去,大爷竟也答应了,我哭着求着,他也不理,到最后是宝姑娘说了话,将我要到了她身边,我才免了这场灾难。”

“宝姑娘?”黛玉轻轻重复了一句,心中顿时起了疑窦,又望了望香菱,眼神中不禁有了些隔离,但目光触及到香菱的脸颊,以及手上的几处烫伤,还有露在外面的小半截手臂上的淤痕时,心又软了下来:“你现在进了园子,往日的事情也算都过去了,别哭了。”递了一块手巾子过去,香菱拿起抹了抹泪水。

劝慰了香菱好长一段时间,黛玉才将她送了出去,站在门口,望着香菱远远离去的背景,黛玉轻轻叹了一声。

雪雁站在她身后,说道:“香菱真是可怜,我曾悄悄听别人说过,香菱原也是大家小姐,后来被人贩子拐了走的,她长大之后曾有个冯公子要买了她当妻子的,但却被薛蟠看中了,愣是把人家冯公子打死了,将香菱抢了来,薛家到贾家来,也有一半是为了避祸。”

“这些人真是没有王法!”紫绫恨恨的说道,“不过,那个香菱也不好,人家冯公子因她而死,她倒好意思做薛蟠的小妾!”

雪雁叹道:“不做又有什么法子呢?她现在在薛家,无依无靠,也是身不由己,说来也奇怪,那宝姑娘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帮她?”

“她不过是想为自己博个好名声!”紫绫不屑的道,“其实不过是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罢了,外头的人听说了只当那宝姑娘有情有义,但若当真有情有义,为什么当初薛蟠将人抢了来的时候,她并不放人家出去?也不搭救一把?为什么薛蟠要纳香菱为妾的时候,她不站出来说话?往日里香菱被薛大奶奶欺负的事情,难道她不知道?还不是想等真正出了事,她再来做好人,才能让别人记住她的好,再说啦,将香菱带进院子里,香菱这样一哭一说的,旁人都会说她宝姑娘好啦。”

“我就怕事情不那么简单!”紫绡沉思着说道,“为什么她偏偏要在潇湘馆外面哭呢?然后又这么巧被姑娘听见?”

晴雯拍手道:“正是,姑娘,你可要防着些呢!”

黛玉微微一笑:“我知道。”心里一叹,其实她何尝没有想到过这些,只是香菱委实可怜得紧,她身上的伤痕不是假的,其他的事情就只能日后再说吧,她轻轻摇了摇头。

就在香菱出现在潇湘馆的第二天,宝钗来了,还带着香菱,宝钗一见黛玉就亲热的过去拉住了黛玉的手:“好妹妹,这些天家里事情比较多,因而你来了几天,我竟都没有上门来看你,真是失礼了。”

黛玉微微蹙眉,现在的她可不是以前那个任由她哄着骗着的林黛玉了,难道她真当自己傻,瞧不出她的那些鬼心思吗?她抽出了手,回身坐到了座位上,淡淡的道:“宝姑娘姓薛,我姓林,宝姑娘可别叫错了人。”宝钗脸色一僵,住在怡王府的那几天虽然怡亲王对自己没有什么好脸色,但黛玉对自己终究是客客气气的,现在竟也这般刻薄了,但她说的是大实话,自己偏偏又反驳不得。

宝钗讪讪的一笑,正要回座位上,冷不防听到紫绫在旁的一声大喝:“大胆!”惊得宝钗一下站直了身子。

紫绫怒视着宝钗:“见到郡主都不知道下跪行礼的,哪儿来的这样没规矩的东西?”

宝钗咬牙忍气,只得上前给黛玉行过了礼,黛玉倒并不计较这个,让宝钗坐了下来,也不想说那些有的没的,直言相询:“不知道宝姑娘来这儿是为了什么事?”

宝钗的忍耐功夫倒也真好,遭了紫绫那般羞辱,也能摆出个笑脸来:“只是想来瞧瞧郡主,问候一下,郡主这边可有缺什么东西的?若是有,我马上叫人送了来。”

“宝姑娘还没有嫁给二哥哥吧?”黛玉看着宝钗问道。

宝钗微笑道:“郡主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在遇到了三阿哥弘时之后,宝钗对宝玉已经没了想头,不过是个包衣奴才家的公子,哪里比得上真正的皇亲国戚?便是嫁给弘时做个侧福晋,也比嫁给宝玉做正室强多了,自己可不傻。

黛玉说道:“我听着宝姑娘的意思,仿佛是将这儿当做了真正的家一般,因而才好奇问问,看来也不是那么回事。”

“郡主真会开玩笑。”宝钗一笑,心中骂道,这林黛玉说话越发的不饶人了,哼,不过是几百万两银子买回来的一个郡主,有什么了不起的,将来怎么样还不知道呢,若自己能帮衬着弘时做了皇帝,那自己不管怎么样也是个妃子,到时候看我怎么把这些天来所受的屈辱一点点的讨回来。

想到弘时,宝钗转过了话题,将香菱拉到自己跟前,对着黛玉道:“听说郡主以前教过香菱作诗,我看着香菱跟郡主真是投缘呢,我如今便将香菱送给郡主做个丫头,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黛玉目光在宝钗的脸上一扫:“做丫头?我倒听说,香菱是薛大公子的侍妾,怎么竟送我这边来,这可不合规矩。”

香菱的脸色一白,还不等宝钗说话,就跪了下来:“奴婢愿意伺候郡主。”

宝钗说道:“香菱虽然伺候过我哥哥,但却没有收过房,因此还是个丫头,并不是什么侍妾。”

紫绫冷笑道:“是不是你们大公子不要了,便送我们这边来?你将我们当做什么了?你宝姑娘的这番孝敬,我们可经受不起。”

香菱的脸色越发的白了,跪在地上的单薄身子竟有些微微发颤,她刚进园子里的时候就身子瘦弱,现今又经历了许多事情,身子越发不堪,看着竟是随时要倒下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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