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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蒙古帝国的产生(5)

拉施特认为札木合被成吉思汗击败是在回历597年(1201年),鸡年。

这次战役在《秘史》里面放在了札木合被选为古儿汗之后的第一次战役。《拉施特书》和《元史》的记载则说这是成吉思汗-王罕联盟与札木合联军对抗的第二次战役,是1202年。蔑儿乞惕人首领脱黑脱阿离开巴儿忽真,与乃蛮人不亦鲁黑纠合在一起,不亦鲁黑又与斡亦剌惕首领忽都合·别乞和朵儿边人、塔塔儿人、哈答斤人、撒勒只兀惕人联合起来。拉施特觉得他们是在不亦鲁黑的地方会合的,然后他们对兀勒灰昔勒只兀术惕方向驻扎的成吉思汗-王罕部发出进攻。这事情应该是在1202年秋天发生的。成吉思汗-王罕联军跑到哈剌温只敦山,这座山在金国边境,我们还能够在南兴安岭西边找到这个战场。乃蛮人让巫师开始攻击成吉思汗-王罕联盟军,“念咒语并且将石子抛向水中”,咒语却应验在他们自己身上。“风雪非常猛烈,冻僵了许多人的手足。人马在昏暗的夜色中纷纷掉落悬崖。”不亦鲁黑穿越阔亦田地区想要逃跑,他的手下则在饥寒交迫中被打垮。

《元史》记录这场暴风雪,是在1202年,可是语言相对比较简单。可见,这两种情形其实就是《秘史》上一次战役。两次战役都是成吉思汗和客列亦惕人一起与札木合联军对抗,蒙古的史料则认为只有一次战役。

《拉施特书》与《元史》记载,札木合并没有参与这次有暴风雪助战的战斗。他赶到会盟的地方想要参与进来的时候,这支杂牌军已经被打得落花流水。札木合发挥自己乘人之危的本色,竟然抢掠自己的盟友,由于他的行径毫无道义可言,其他部落看清他的真面目后也离他而去。最后他只能跟王罕的儿子桑昆混在一起,成为他手下的一个藩属。

第十七节成吉思汗受伤

成吉思汗和札木合的两次战役分别在1201年和1202年,这是《元史》和拉施特的说法。《秘史》即把它们归为一次。可是《秘史》也写了成吉思汗的一次比较严重的惨败,这次惨败是在他和札木合的战争之后。这次战役几乎让成吉思汗丧命。这是很让人意外的一次战斗,我们可以知道其实草原势力也是变幻不定的。

在胜利击败札木合后,成吉思汗乘胜追击,追赶泰亦赤兀惕的首领阿兀出·把阿秃儿。阿兀出回到兀鲁思之后,集合了所有兵力来与成吉思汗对抗,却也被打了回去。根据《秘史》的上下文,我们可以知道这次战斗大概是在斡难河附近。这场战斗异常激烈,从早到晚都没能分出胜负,于是晚上两军就面对面扎营休息。在这次战斗中,成吉思汗被射了一箭在脖子上,疼得麻木了。蒙古的军医让人把瘀血从伤口吸出来,者勒蔑真的就按他说的去做。成吉思汗半夜醒来说:“我的血都流掉了,我好口渴。”者勒蔑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成吉思汗盖上,还跑到泰亦赤兀惕人的营帐想寻找一点马奶给成吉思汗喝,缓解寒热病。马奶没找到,却有意外收获,他拿到了一桶乳酪。他找到了一些水,烧开乳酪让成吉思汗喝。三口之后,成吉思汗就觉得“目明心省了”。他在天亮时能够坐着了,看见自己流了一地的血污,问为什么不弄干净。者勒蔑就告诉他自己如何处理成吉思汗的伤口,还有自己偷乳酪的经过。成吉思汗问:“如果你偷乳酪被抓住,你会怎样说?”者勒蔑说:“我会扮作逃兵的模样,说是你把我剥光了衣服赶出来,我是来投降的,他们肯定信了,然后我就可以偷一匹马回来。”成吉思汗有感于他的忠心说:“以前在不儿罕山,你从蔑儿乞惕人手中救了我的性命,这次又吮吸我的瘀血,找乳酪给我喝,又一次救了我的命!”成吉思汗的话朴实又有力,让这一历史也充满了崇高的温情。

天亮了以后,泰亦赤兀惕人抛弃了“贱民”跑走了。成吉思汗则让部众招抚这些人。曾经救过成吉思汗的锁儿罕·失剌的女儿合答安在山上穿着红色的衣衫叫着成吉思汗,让他来帮助自己。因为泰亦赤兀惕人怀疑合答安与成吉思汗的关系很好,于是就要杀死她的丈夫。成吉思汗来到的时候,合答安的丈夫已经遇害,于是成吉思汗陪着合答安坐着。第二天,锁儿罕·失剌来了,成吉思汗就说:“你之前同儿子打破木枷救过我的命,为什么后来没投靠我?”锁儿罕·失剌回答说:“其实我早已想要为你效力,但是我不能早来,否则泰亦赤兀惕人会把我全家女眷杀光的。”

第十八节者别投降

别速惕族是泰亦赤兀惕人旗下的一个藩属,这个部族里有个年轻人叫只儿豁阿歹,他是和锁儿罕·失剌一起到成吉思汗手下效力的。他在阔亦田一战中箭伤了成吉思汗心爱的紫榴色的白面骏马。成吉思汗说起这件事来,只儿豁阿歹连忙认错:“大汗,我的生命属于你。但你杀了我只能让血流到巴掌大的地方。如果你让我继续为你效力,我一定拼了我的命为你赴汤蹈火。”成吉思汗听到之后感到很开心,说道:“敌人一般会不承认自己对别人的伤害,可是你很坦白,好吧,我让你跟随我!”《秘史》记载,为了表扬这位年轻人的坦白,成吉思汗让只儿豁阿歹把名字改作“者别”,就是“箭族”的意思。这个青年箭手后来横扫突厥斯坦、波斯和斡罗斯等地,在蒙古历史上留下了自己浓重的一笔。

拉施特对于者别归降的描写与此不同,别速惕人和泰亦赤兀惕人在被成吉思汗击败之后,者别就像那些败军一样,想藏起来。“某天,成吉思汗出外狩猎,碰上了者别。成吉思汗认出了他,于是想去追赶。但博尔术要求和他单独决斗,成吉思汗于是派他去捉住者别,还把自己的一匹白面骏马借给博尔术。博尔术的箭未能射中者别,而者别技艺高超,一箭射倒了博尔术的马,然后就跑了。后来者别弹尽粮绝,才跑到成吉思汗帐下要求投降。成吉思汗觉得这年轻人有勇有谋,让他带领十个弟兄,后来者别慢慢成为更多战士的首领,最后统领千军万马。”

《秘史》继续说,成吉思汗杀害泰亦赤兀惕首领阿兀出·把阿秃儿、豁敦斡儿长和忽都兀答儿的部族之后,就准备去忽巴合牙地区度过冬天。另一个泰亦赤兀惕的头领,他的宿仇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则在森林里偷躲起来。可是却不慎被自己的仆人巴阿邻部的失儿古额秃老人和他的两个儿子阿剌黑与纳牙阿捉住了,准备直接送给成吉思汗做献礼。纳牙阿却想起了成吉思汗对叛徒是深恶痛绝的。于是他提出他的想法:“我们还是把塔儿忽台放掉,告诉成吉思汗说我们放走了他。”果然成吉思汗对他们的行为大加赞许:“如果你们背叛了你们的主人,我一定会把你们杀了。”成吉思汗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止一次对敌人做出如此宽容的举动。

第十九节塔塔儿人的覆灭

《拉施特书》和《元史》都记载,成吉思汗是在1202年与塔塔儿人进行决战的。这件事情在乃蛮人用巫术却被上天惩罚的那一次战役的前面。现在我们把这件事情像《秘史》一样放在后面说,主要是为了比较顺利地讲述这一段历史。

察阿安塔塔儿人(即白塔塔儿人)和阿勒赤塔塔儿人是塔塔儿部落中最主要的部分。《秘史》认为成吉思汗与塔塔儿人、泰亦赤兀惕人和蔑儿乞惕人各部落战斗的地方是答兰捏木儿格思地区,拉施特也持有相同观点。别列津往捕鱼儿湖方向喀尔喀(合勒合)河口地区寻找这个地方。成吉思汗在战斗前就告诉手下的战士,不让他们在战斗时候抢掠财物,他说:“战斗胜利之后,才能够瓜分战利品。”还告诉他们在初次进攻失败的情况下也要回到战场继续攻击:“不返回,斩!”成吉思汗打败了塔塔儿人,占领了他们的营盘,占领的领土直抵兀勒灰失鲁格勒只惕地区。此地位于阿哲儿刊方向,或者更有可能在失勒津方向。

即使成吉思汗三令五申,可是还是有人不遵号令。成吉思汗的叔叔答里台、同祖昆弟忽察儿和亲王阿勒坛把成吉思汗的命令当成耳边风,不等大家一起分配收获的时候就把抢来的东西据为己有。他们认为他们的地位尊崇,可以在成吉思汗的札萨克(法令)和“禁令”之外为所欲为。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情带来了很坏的影响:忽图剌的亲生儿子阿勒坛不肯听从成吉思汗的号令,那就是有叛逆之心,必须惩罚。于是成吉思汗让者别和忽必来把他们抢掠而来的东西没收归公,以正法纪。这三个人对此觉得很不公平,很快他们就转而投靠王罕,还让王罕出兵攻打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对待众多俘虏的问题上,也是有着自己的想法。蒙古史诗记录下了他在一次军事会议上的发言:“塔塔儿人害死了我的父亲,现在我们打败了他们,把他们长到车轮般高的男性都杀死吧,女的就让他们给我们当奴婢!”会议过后,别勒古台不小心把成吉思汗说的这些话告诉了塔塔儿人也客·扯连。塔塔儿人害怕起来,逃到兴安岭里,安营扎寨。成吉思汗攻破他们的城寨后,就开始屠杀塔塔儿人的男性,可是蒙古人也在屠杀的过程中有些损失。塔塔儿人听从也客·扯连的计谋,衣袖和小帽下藏好刀片,至少他们还可以杀一个刽子手来垫背。正是别勒古台的泄密让蒙古人蒙受损失,成吉思汗于是大发雷霆,以后也不让别勒古台参与军事机密。

成吉思汗在分配战利品的时候,把也客·扯连的美丽女儿也速干分给了自己。蒙古史诗说成吉思汗很喜欢这个女子。这位女子在成吉思汗对其宠爱有加的时候,跟他说自己还有个姐姐,叫也遂,也长得很美,可以侍奉大汗。成吉思汗马上叫人从森林深处她的避难处把她抢来,她的未婚夫仓皇逃难。成吉思汗很高兴地把她也纳为妻子。虽然这名女子很顺从成吉思汗,但也对未婚夫有情意。有一天,姐妹俩陪成吉思汗喝酒的时候,姐姐唉声叹气,成吉思汗有所警觉了。于是让木华黎甄别到达宴会的男子,经过排查,发现了一个陌生人,这就是也遂之前的未婚夫,经过审问,他告诉成吉思汗只是想再见也遂一面。成吉思汗恼羞成怒,于是把他当成间谍杀死了。

打败塔塔儿人之后,成吉思汗把大本营迁移到客鲁涟河上游,这里地理形势比较好。王罕的势力中心在土拉河上游。成吉思汗在消灭塔塔儿人后,就可以在东部占据了这个地区,跟客列亦惕人分庭抗礼。1203年,成吉思汗与王罕翻脸,成吉思汗被迫离开了客鲁涟河上游的领地,来到这个地方安身。如果不是早就占领了这一地区,那么成吉思汗很可能无处安身,最后只能是被王罕赶尽杀绝。

塔塔儿人的失败,让形势发生了逆转,王罕变得无力。也让后来的成吉思汗对盟友提高了要求,最终让他和王罕分道扬镳。

第二十节王罕与成吉思汗的决裂

这一件事情在蒙古帝国的发展史上是关键的一环,史学家们总是不吝笔墨地把这件事情反复叙述。根据《秘史》记载,开始的时候成吉思汗帮助王罕击败了乃蛮人,把他们赶走,为王罕立了功,王罕甚至考虑过放弃桑昆,把成吉思汗作为自己的继承人,他说过:“我年纪这么大了,我百年之后谁能约束我的部众?札合·敢不品格有问题,我信不过。儿子桑昆也不成器。如果有了铁木真这个义子,我就放心多了。”这位客列亦惕人的头领似乎曾经真的在黑森林边与部众大摆筵席,正式认成吉思汗为自己的义子。这就巩固了二人的关系,立下了誓约。这之前成吉思汗已经把他父亲的老朋友王罕当成父亲(Khan etchig)。王罕也在一个正式场合上把成吉思汗认作儿子。他们立誓:“打敌人的时候我们要一起去打击他们,打猎的时候也要一同去,不被别人挑拨,有什么问题当面说了才算!”

这段誓言后来成为成吉思汗打击对手的借口,我们可以看到成吉思汗与客列亦惕人部落之间的地位是一直在变化的。成吉思汗部与王罕部绝不可能一直亲如骨肉。成吉思汗最早的时候只是个小部落的头儿,泰亦赤兀惕人与蔑儿乞惕人都比他的势力强大许多。成吉思汗为了得到帮助,则必须利用父亲遗留下来的关系与王罕打得火热。成吉思汗甚至把自己妻子的嫁妆黑貂袄子都送给了王罕。王罕对他也很够意思,帮他抢回了失陷于敌手的妻子。成吉思汗在羽翼尚未丰满的时候,也确实需要有人庇护他。后来王罕碰上了部落的政变,被他自己的弟弟串通乃蛮人驱逐了,在荒山野岭流浪。而这个时候,成吉思汗有了相当的势力,在斡难河上游和客鲁涟河上游拥有了自己的地盘,他也很重情义,把王罕重新推上客列亦惕人的汗位。这时候王罕似乎看清楚了成吉思汗已经成了气候,对其有所忌惮。后来还发生了联盟与乃蛮人作战的时候,王罕偷偷撤退的事情。可是成吉思汗的势力已经让客列亦惕人不得不与其妥协。当乃蛮人反戈一击时,成吉思汗也不计前嫌地救王罕部族。《秘史》记载,王罕就是在这件事情之后把成吉思汗收为义子的。

这样的一个说法实际上是有什么目的呢?说明成吉思汗理应接收客列亦惕人的力量?成吉思汗是否用了谄媚的手段,博得王罕的信任,然后想要霸占他的产业?王罕、桑昆父子之间的芥蒂是不是成吉思汗种下的恶果?如果以上的最后一点是真的,那就很容易理解为什么桑昆这么不信任蒙古的这位领袖,还最终让蒙古人和客列亦惕人的联盟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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