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盘坑正上演着一场血与火灵与肉的生死对决。老憨王赤膊着身子,抱着一挺机枪呼喊着带头冲下了山。周鹏带着大刀队的战士紧跟其后。敌人的四挺机枪如四条火蛇不停地搅动着,交织成一片密集的火网。冲在最前面的老憨王瞬间被打成了筛子,鲜血从他身体的里涌出来,瞬间将他染成了一个红人。但他的身体却没有倒下,而是直挺挺地跪在了那里,两眼死死地望向山下。所有人发了疯,没躲避,没退缩,他们的心里只有一点--和鬼子拼命!
出于对中国军人的这种视死如归的精神的敬畏,吉野命令部队停止了射击,他要检验一下自己手下的这支队伍的实力。两支队伍瞬间绞在了一起。大刀的劈砍声、肉体的撞击声、刺刀的刺杀声、断肢的跌落声、血流的喷溅声、死者的哀嚎声完全混合在了一起。早已无法分辨招式的优劣,呈现的只有死活的瞬间。
在后面观战的吉野震惊了,自己这支长于技击,并以刺刀为荣的部队,在这群亡命的中国人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他发现当灵魂与肉体完全结合时,肉体的伤害显得不那么重要,他的不少士兵都是在将刺刀刺入对方的身体后,反被对方的大刀砍死的,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士兵缺少了中国人心中所拥有的那种仇恨与勇气。
冷兵器的较量往往只在瞬间便见分晓,即使长于技击的剑客往往也难逃誓死的一击。以命换命的绝杀,是无解的绝招。短短的五分钟时间里,周鹏手下的三百多名义勇军战士几乎全部阵亡,日军也几乎以1:1的比例倒得满地都是。磨盘坑已经成了屠宰场,鲜血将这片方圆不足一公里的土地染成了红色,一股强烈的血醒味冲斥着活人的鼻孔。
日军在清理战场时发现有十三名中国士兵还没有死。石野决定把他们连同阵亡日军的遗体一起带回哈尔滨。
山本一木此时正在极乐寺与慧缘大师下棋。据“暗剑”调查,这个慧缘大师的背景很复杂,过去曾与陈汝阳有着密切的往来。山本一木怀疑,那张真正的“黄龙真局”就应该在慧缘和尚身上。
“哈哈哈哈!慧缘大师可否认识邱星权?”山本一木一边布子一边问道,他的双眼始终没离开过慧缘大师的脸。
“天下下围棋的人,哪个人不知道邱星权的大名!”慧缘大师淡淡地答道。
“不知大师的棋力与邱星权相比如何?”
“山本先生觉得老衲的棋力与您的棋力相比如何呢?”慧缘反问道。
山本一木与慧缘已经较量过两局,都是以慧缘告败收盘,这是第三局,凭心而论,慧缘的棋艺虽然精湛,但和山本一木相比还是显得捉襟见肘。
“哈哈哈哈!”山本一木哈哈大笑,“那慧缘大师觉得我与邱星权相比谁的棋力更深厚一些呢?”山本一木的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眼神。
“哈哈哈哈!可惜老讷不曾与邱星权较量过,否则一定能判出二位的高低。”慧缘大师捻须大笑。
“邱星权要在阿城摆局,招募天下棋手前去破局,不知慧缘大师是否会去?”
“出家人不重权,不重色,不重钱财,不重利,而且我自知不是邱星权的对手,去了又有什么意思呢?”慧缘说完看了山本一木一眼,笑道,“山本先生的棋力已数当今国手之列,到是可以去试一试,如果破了局也可以一雪棋王大赛之耻。”
山本一木的脸已由白色直接变成了紫色,他最不想提起的就是棋王大赛。
就在此时,一名士兵进来报告。山本一木与这名士兵用日语哇啦了几句,起身告辞,他急匆匆地回到了司令部,看着桌子上的电文,不禁一阵狂喜,自已布下的这盘瓮中捉鳖终于圆满地收了官。全歼周鹏两个营,歼灭巨匪老憨王,活捉周鹏,这绝对是一个不小的胜利,唯一让他感到遗憾的是,没有抓到金山。就在此时他接到了第二封电文,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电文,看到的却不是预想的突袭成功全歼陈抗日所部,而是,“赵尚志的第三军主力在松峰山,我军被迫撤退。”
看着桌上的作战地图,山本一木陷入了沉思,他不同意究山的判断,他断定这还是陈天元摆的障眼法。因为据查赵尚志的部队正在方正县一带活动,不可能在松峰山出现。他马上命人给究山发报,并将磨盘坑一战的情况及赵尚志的具体动向转告究山,让其立刻发兵围剿陈抗日。他断定陈抗日此时的兵力绝超不过五百人,以近五比一的比例实施围剿,应该有绝对的胜算。
究山也觉得先前自己过于谨慎了,他下定决心这一次一定要将陈抗日剿灭在松峰山里。看着天色将晚,他决定明天一早发动突袭。
此时,松峰山内的陈抗日与肖龙等人正在焦急地等待着派出去的侦查小队的归来。午夜时分,他们终于等来了不想听到的消息--两个整编营除了周鹏与十二名战士失踪之外,其他全部阵亡;金山的一支小队被歼;未发现一枝花的尸体。
虽然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松峰山内的全体人员仍然陷入了极度的悲痛之中。肖龙那张本就麻木的脸略微有些扭曲,他在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自己要稳住神,不然剩下的黑瞎子沟的弟兄马上就会乱起来。
陈抗日的心如刀割一般难过,他不愿意相信这些人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自己,但他脑子中想得更多的则是山里的这帮兄弟的安危。从磨盘坑遭伏这件事分析,这完全是鬼子设下的圈套,日军突然撤防就是为了让送信的人顺利进山,及山里的队伍顺利离开,小鬼子的目的就是要分而歼之,而自己一直在小鬼子的掌控之中。
陈抗日断定,究山的新一轮进攻也马上就要开始。陈抗日向肖龙说出了自己的推断。肖龙此时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但他一时还没想好下一步怎么办。“目前咱们的总兵力不足四百人,而且弹药短缺,敌人现在是两个中队另加两个团的警备队,而且装备精良,无论是兵力上还是兵器上咱们都吃着大亏。虽然咱们可以借助有利的地势,但一但被鬼子粘住将难以脱身。所以我觉得还是转移为上。”肖龙首先表了态。
“去哪?”
“先去双台子避一避,那里过去是周天毅的大本营。”
“如果鬼子尾随而至呢?”
“那就在双台子打他一仗!”肖龙皱眉低声道。
“劳师远行,能赢吗?”
“不行再走。”
“去哪?”
“这……”肖龙皱了皱眉没有做声。
“咱们再走,鬼子一定会再跟,直到最后彻底吃掉咱们!究山先前对咱们监而不打的目的就在于此。附近的几处可以藏身的场所都已被亲日的土匪占领,只要咱们一离开松峰山将再无安身之处。”
肖龙点了点头,“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陈天元皱了皱眉,低声道:“守!”
“守?怎么守?以目前咱们的兵力守得住吗?”肖龙一脸的惊讶。
陈天元冷冷一笑,狠狠地说:“借兵!”
“借兵?向谁借?”肖龙一脸的不解。
陈天元指了指窗外的大山,低声道:“向它!”
“向它!”
“对!这回我要给究山点颜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