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痛苦的惨叫划破寂静的夜空,惊得长乐侯府上空孤鹜扑棱扑棱乱飞,然而却引不起整个府邸的半点回应。
已经见怪不怪了,长乐候奢靡无度,整日里纵情享乐,蓄养了一批歌姬和床奴,每天死上几个,已经引不起人们的丝毫关注了。
虽然今天的惨叫比往常要来得更凄厉,更撕心裂肺,但是,也只是一个命如草芥的床奴不是,谁会去关心这么低贱的物种的命运?
豪奢的卧室内,壁上龙泉宝剑,名家山水画,床头镶嵌着一整排拳头大的夜明珠,映得室内璀璨生辉,家具皆是百年以上紫檀木质地,帷帐是百金一寸的沉香段,案几上兽脚金炉里月氏香香烟袅袅。
华贵的金丝楠木床上,一个不着寸缕,浑身青紫,无一块完好肌肤的女子,奄奄一息地躺着,身上鲜血淋漓,一片狼藉。
而立在床前的,是一个散发着冰雪一般冷冽寒气,如月华般神秘而清贵无匹的男子,他墨玉般的长发丝缎般披拂而下,巧夺天工勾魂摄魄的五官,在乌发的衬映下越发的深邃、俊逸而优雅,眉目间散发着一股冷静、峻默而疏离的气息。
只见他赤。果着身体,瘦削而精实的体魄,冷冷的气息,冰雕一样白净无暇,怎么看都是一个修长干净的剔透男子……除了下腹那个狰狞的沾满鲜血的东西。
此刻他蹙着眉,看着床上女子狼藉而惨烈的身体,他还未尽兴,这个女人就已经不行了,雏儿果然都不禁用。他用冰水般清冽的声音,吐出冷漠的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扔出去!连同床一起。”
用过即丢,谁会在意一个床奴?
两个褐衣侍卫应诺上前,用素白的床褥包住那浑身是血的女子,准备扔出府外哪个乱葬岗去。
谁会想到,这个凄惨的被凌辱至死的家妓,是大胤王朝最尊贵的,被偷梁换柱了的平安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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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罗是大胤王朝的皇都,全云罗的人都知道,大胤有个深得皇宠的智障公主龙瑾。
自古,皇帝的女儿封公主,太子的女儿封郡主,亲王的女儿封县主。
然而,龙瑾并不是皇帝的女儿,而是当今皇帝的亲叔叔定南王的遗孤,定南王一代战神,战功赫赫,却在怒龙谷一战中尸骨无存,留世的唯一血脉是个女孩,还是个傻子。
皇帝怜恤龙瑾的孤苦和定南王卓绝的战功,破格册封她为公主,号“平安”,寓意她一生幸福平安,并将她养在身边。上一代皇帝过世,新登基的小皇帝龙飞是龙瑾亲梅竹马的堂兄,更是对她宠爱有加。
然而再怎么宠爱她,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给她当玩具,也改变不了龙瑾是个傻子的事实。且全云罗的人都知道,这个傻子要命地痴恋神武将军拓跋野。
那是真正的没有任何理由的痴恋,这么一个傻女孩,看到拓跋野就走不动路,巴巴地跟在他后面,和呵斥了被嫌弃了也不恼,只是执着地傻笑着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皇帝赏赐了个什么稀罕的玩意儿给她,无论是奇珍异宝,还是美味点心,她都巴巴地捧着,送到拓跋野面前,被拓跋野烦躁地一掌挥到地上,碎裂成片,她也不生气,只是痴痴地看着他。
某次秋闱狩猎,惊现刺客,拓跋野以一敌众,险些中了暗箭,紧要关头,那个傻子公主,竟然爆发出超乎寻常的力量,扑过去挡在拓跋野面前,那一箭要了她半条命,足足卧床两个月,拓跋野也没有因此在她受伤时来看她一眼,她也半点不怨恨。
伤一好,仍然痴痴地跑到神武将军府前守着,云罗的人经常看到平安公主瘦小的身子,在神武将军府前,一站就是一天,不吃不喝,只是痴痴地像木桩子一样望着大门,巴望着能看到大将军从里面出来的身影。
这样的执着让旁观者心酸落泪,然而打动不了铁石心肠的大将军。对拓跋野而言,被一个傻子喜欢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龙瑾的痴缠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困扰。
近日,他更是怒不可遏,以前只知道这个傻子让人厌烦,没想到她还是个心肠歹毒的傻子。
他的心上人,太傅薛谦的女儿薛含紫在他面前哭诉,龙瑾竟然唆使婢女把她推进御花园的沁心湖中,要不是有金吾卫经过她就淹死在那里了。而且,听说,龙瑾在她的皇帝堂兄面前哭闹着要嫁给自己,皇帝准备在下月给他们赐婚。
拓跋野听了薛含紫的一席话,勃然大怒,心疼得把薛含紫搂在怀里轻言细语地安慰,同时心里作了一个让龙瑾万劫不复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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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觉得龙瑾对他有恩,那次秋闱扑上来为他挡箭,只有他自己明白,以他的身手,躲过那支箭轻而易举,龙瑾扑上来纯属多事。她对他何恩之有?
因为龙瑾的痴缠,他所经过之处,总听到人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他的名字和一个傻子的联系在一起,这让他无法忍耐。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不知羞耻的女人,怎么赶也赶不走,怎么骂都无动于衷,甚至动手甩她一个耳光她都还傻笑地看着你。
这样的女人,偏偏还是身份尊贵的公主,她怎么配?她这种人就不配活在这世上。
他忍了龙瑾够久的了,他也并不在意薛含紫的话是真是假。
龙瑾让他的心上人不高兴了,让她哭得这样凄惨伤心,这是事实;而皇帝给他和龙瑾赐婚,这也是极有可能的,他怎么能娶一个傻子进神武将军府?他怎么可能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九泉之下的爹娘颜面何存?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龙瑾,是你自找的,谁让你缠着我不放,谁让你得罪我的心上人,别怪我心狠。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痴站在神武将军府前的平安公主被人一棍子敲晕,套了黑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