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虽然很赞同张仪的计谋,但提到攻打楚国时却犹豫了。他毕竟已经近八十岁了,已经老得折腾不起了,只想图个安生,图强的想法也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要是真出兵攻打楚国,他是如何也提不起这个心来。他更怕的是,万一到时候楚国反过来咬他一口,那这事就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而就在此时,楚国又出了个苏代,他是东周洛阳人,也是后来名震战国的苏秦的哥哥。苏代的智慧绝对不在他弟弟苏秦之下,这一年游走到楚国后,他向楚怀游说他的计谋,秦国就要东出而霸天下,楚国现在对秦国来说,是最大的绊脚石,所以秦国当下就想削弱的就是楚国,在挈桑会盟时,秦国的狼心野心已经暴露无疑,楚国与秦国早晚必有一战,现在与其等着秦国来攻,不如未雨绸缪,联合韩国、赵国、
魏国、燕国等四国一起攻打秦,要是再能说动义渠部骚扰秦国北境,让秦国顾头顾不了尾,这事要是成了,秦国必定大败!
苏代这一番陈说后,在屈原、昭阳等人的鼓动下,楚怀王就采纳了这个建议,说只要苏代能说动四国,楚国必定攻秦!之后苏代就出了楚国,以楚国的名义奔走在四国之间,韩国、赵国、燕国听说是楚国为首,合起各国来攻打秦国,就都答应了下来。
这一年到魏国后,苏代并没有直接去见魏王,而是私底下先去找了公孙衍,他知道公孙衍在之前的合纵之术失败后,私下里一直想再图谋这个计划,要是先和他一拍即合后再去游说魏王,胜算就不止大了一半!
公孙衍很早就听到苏代在各国游说联合各国一起攻秦之事,所以他对于苏代的到来可谓是喜出望外,为此还专门设了家宴,冥请苏代,以示他的尊敬之意。
没过几天,公孙衍就带着苏去了朝堂之上。跟众大臣行过礼后,公孙衍就说道,楚国使者苏代正候在宫外等待王上召见。
张仪一听到苏代这个人,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他望了公孙衍一眼,看他神彩飞扬的样子,越发觉得不妙。回头再看魏王,依然微微眯着眼睛,一尚还没睡醒的样子,两眼似睁非睁,似乎对苏代的到来,他并不怎么感兴趣,只是淡淡的说道:“苏代,听说他也是位游说于天下的名士,名头还不在张相国之下,嘿嘿,相国,你的对手来了。”
张仪倒是没想到魏王会把这一层纸给捅破了,当下就哈哈一笑道:“合纵连横,当是治国妙计,并无优劣之分,只是以当下的时局而定的,是采取合纵还是连横,张仪并无决策,最后还请王上定夺。”
“这话说得实在。”魏王点了点头又道:“宣苏代来见。”
没一会,苏代就大步走进了朝堂,朝魏王行礼高声道:“苏代参见魏王!”
“听说你游走于列国,还策动了韩、赵、燕、楚、义渠等国联合起来攻打秦国,好大的手笔!那你这次来我魏国,想必也是游说魏国出兵攻秦?”魏王不急不忙的问道。
苏代回道:“我听说王上要亲秦,这一举动在苏代眼里看来,无疑是要将魏国置于水深火热之中,就算魏国可以不理会天下悠悠众口,也难敌天下合纵雄兵,如今韩、赵、燕、楚、义渠五国即将发兵攻打秦国,即使秦国再强大,再能打,也打不过天下诸国联合之兵,魏国在这时候亲秦,难道不是将国家天下众民置于火堆上烤吗?”
苏代这话刚一说完,朝堂之下就突然响起了一个单调的拍掌声音,他转头一看,原来是张仪正微笑拍掌。
苏代拱手向张仪问道:“不知张相国为何拍掌而笑?”
“苏先生这次联合各国之力攻打秦国,的确是好大的手笔,如果再策动魏国出兵,合六国之兵,百万雄师扑向秦国,那气势绝对是亘古未有,确实是大手笔!”张仪看着苏代眼里却却是精光灼灼,脸上此时却又含着一抹不屑的冷笑:“敢问苏先生,那真的是雄兵吗?在张仪看来,那却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苏代却是仰首大笑,苍白的脸却因这一笑而泛出微微血色,他伸手一指张仪:“张先生的胆色,着实令苏代好生佩服,六国之雄兵,百万之余人,在张先生的眼里却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在下敢问一句,张先生却是有破那乌合之众的妙计不成?”
“这次先生以楚国为纵长,挑起天下之兵攻打秦国,楚国为什么要攻打秦国?不过是因为受到了秦国的威胁而已,就算楚国不打秦,秦国也会打楚,所以这也是楚国无奈之下做下的决策,甚至不过也算是做做样子罢了。楚国人向来乐于安逸,国家又多年没有战事,这次无奈起兵,哪里来的雄心?赵国之所以会出兵,是因为赵武灵王娶了韩国女子为夫人,和韩国有联姻之亲,不好驳了韩国的面子,不得不出兵,赵国又哪里来的雄心?燕国又是位于边塞,和秦国相隔几千里,并没有实际的利益冲突,最关键的是,现在燕易王已经逝世,燕新王继位,国家基根还未稳,燕国就算这时候出兵,也不可能是雄兵,更别提有雄心了。在这所谓的五国当中,只有韩国和义渠是真心想要攻打秦国的,而楚国不过是借各国之兵,震慑秦国而已,楚怀王未必有雄心壮志。如此敢问苏先生,韩国、义渠又能与秦国一战吗?韩国和义渠联合起来,还不能算是乌合之众吗?”
苏代此时也是拍掌而笑,说道:“张先生周游列国已久,见多识广,这一番话说来,字字珠矶,苏代实在是佩服!那按照张先生所言,五国之兵的确是乌合之众,完全不堪一击。那在下有一事相问先生,先生敢应下吗?”
张仪看了苏代一眼,只见他目中闪烁着狡黠的神色,他知道苏代肯定是想刁难自己,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便应道:“苏先生只管说。”
“人有羞耻之心吗?”
张仪却是一愣,随即应道:“自然是有的。”
苏代微微一笑奚落道:“之前之所以五国相王会败下阵来,是因为各国其心不合,后来又有挈桑会盟前车之鉴,秦国虎狼之心路人皆之,这次五国之间,即便是有间隙,但到了战场上也必定会协同作战,到时候百万雄兵,指向秦境,哪怕是每个人射一只箭,秦函谷头的城墙也会变成千疮百孔。”
魏王一直在认认真真听着两人对话,而此时却突然把手一拍几案,扯着一把有点儿含糊不清的嗓子说道:“着实是妙论,今天我能听到两位名士谈论当今天下之大抛,端的是大快人心!”说完魏王又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不过,出兵攻秦毕竟是大事,容我先与众臣商议后再做定夺,还请苏先生先回去休息,等回复,可行?”
苏代应了一声,向魏王一拜,转身就退下了。张仪看着苏代离开后,就回手把双手一拱,正要说话却被魏王摆了摆手压了回去,魏王道:
“这事不用再说了,容我想想,先退朝吧。”
这事正如公孙衍所想,魏王并不是真想出兵参战,但也不敢公然和各国对立,于是就派了五万兵马,由公孙衍领兵,虚张声势。并交代好了公孙衍,只做应和,不可作战。
如此一来苏代的合纵攻秦之大计终于大功告成,于次年秋天,韩、赵、魏、燕、楚各国各自点兵出征,除了义渠还没反应之外,其它各国大军齐齐扑向秦国函谷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