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赢驷是笑着问的,但反问的口气明显带有抵触情绪,他这话无非是想告诉这几个老头,后宫帝王与嫔妃的事,臣子管不着也不应该管。他的态度让关内候心里顿时虚了起来,毕竟插手后宫的事并不光彩,不管是因为什么而插手,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但关内候又想,这事关乎到朝延社稷,我们既然大老远跑过来,无论王上态度如何我也要把话给他讲清楚。于是把手一拱向秦王道:“王上,此事关系重大,老臣今天来之前就做好了死谏之心,不管怎样,都请王上容老臣把话说完再做决议!”
秦王赢驷故意吃惊的看着他说:“您老言重了,不管您说什么驷儿都谨听教诲!”
“那羋氏身为八子之位,仗着王上的宠爱,就敢带着一帮外姓亲戚来我大秦,王上难道没有觉得不对劲吗?”关内候此时鼓起勇气大声道:“老臣是怕这宫是万一有个风吹草动,她肯定会借机作乱,如果我大秦江山就这么落在她羋氏的手中,祖宗几百年的基业怕是要毁于一旦了,这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啊?”
赢驷早就猜到了他们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这才大老远的跑过来说羋月的不是。可现在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小题大做,把这事扯到国家社稷存亡上去了,这倒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脑子里不由得浮现羋月平时大大咧咧讨他欢心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暗暗偷笑,就她还样儿怎么可能存此心计来谋我大秦?所以就故意很吃惊的对关内候道:“您这话可不能到处乱讲,会要人命的!”
“老臣不敢胡说也不敢乱说!”关内候看样子是豁出去了,索性一言到底:“王上您要是仔细回想一下挈桑联盟会谈发生的所有事情,想必也一定能猜透这其中的玄机!”
赢驷被他绕糊涂了:“您说这话,驷儿越来越不明白了,挈桑会盟,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臣认为挈桑会盟只是一场阴谋,一场策划已久的阴谋!表面上看这次会盟目的是为了联魏,为了拉拢那些弱国,集齐各国力量王上好对付齐楚两国,对不对?”关内候越说越激动起来,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像极了猴屁股。
“正是。”羸驷应道。
“敢问王上,要是楚国事先知道了大秦的用意,有人就此借机事先勾结义渠王来破坏这次联盟会呢?”
赢驷一怔目中精光一闪:“您的意思是,羋月向楚国告秘?”
“这次去挈桑的不过三个人,张仪,羋月,魏冉,羋氏狼子野心心机深重,王上您不可不防着她。”关内候霍然起身伏身一跪:“我大秦能有今天,是一代又一代的秦国人用性命换来的,恳请王上,把羋氏和她那一帮亲戚都赶出我秦国,除此隐患,以巩固我大秦江山社稷!”
赢驷本来就不是个多疑的人,恰恰相反,他行事果断,心思缜密,凡事都分析得很清楚到位。他看着此时跪在地上的三位世族元老,不由得冷笑起来:“照这么说来,羋氏来到秦国联姻,也是个天大的阴谋不成?”
关内候愣了一下才说道:“老臣不敢说楚秦两国联姻是阴谋,但她来到秦国后被楚国教唆利用坏我大秦也说不定。”
赢驷只是嗯的一声,并没有表态说他是信或者不信,只是随口应和算是回了关内候的话。
秦王起身亲自扶了他们三人起来并笑道:
“多谢三位不辞劳苦赶过来教诲驷儿,这事驷儿自己有打算,你们不用为我担忧,我大秦江山万年永固,谁也夺不走!”
送走了关内候他们后,羸驷随即唤来一位宫内侍卫,交待他一些话后,那侍卫点头
应道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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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羋月姐弟三人送走了秦相国张仪后回道,一路上羋月都是低头慢慢走着,面色
凝重没说一句话。
魏冉看她这样,不由得说道:“姐姐你别这样,不用如此担心,谁敢搬弄姐姐是非
,我第一个撕了他们的嘴去!”
羋月听他这么说当即训道:“看来弟弟参军后变得确实不一样了!但你以后说话做
事还得注意分寸些好。”
魏冉扬眉道:“姐姐说这话什么意思?”
“相国这么一走,我心里越想越不安,有点害怕,在这王宫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以前我就把王后给得罪了,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她肯定会借这机会下手。”羋月皱着眉头道。
“如果这次是王后故意和你作对,那这事就不好办了。”
“要是王后真要借这次机会害我,我想她也不敢拿挈桑会盟这事搬弄是非,后宫女
子不得参与政事,这是大禁她是知道的,但除了这事以外,我暂时还想不出来她能
搬弄什么是非!”羋月眉头皱得越发深了。
羋荣在一旁笑道:“姐姐,她自己不方便说,不代表她不借别人的嘴去说。这事包
在弟弟身上了,你别担忧,我有办法!“哪怕这是句安慰话,羋月听得心里也是一暖,她知道这个弟弟从小就鬼灵精怪的,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很是有自己的一套,就笑着问道:“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不成?快说给姐姐听听。”
“姐姐你们就先回宫去吧,就先听相国大人刚才说的,就算是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也别理会!弟弟先去办一件事,办好了保证姐姐没事!”说完拉过马缰纵身上去就去了。
魏冉看羋荣走远了,脸色慢慢缓和了下来才淡淡道:“他虽然年纪不大,做起事却却比我沉稳老练得多,既然他都说了保姐姐没事,怕是已经想好了对策,我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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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文王后听到侍人禀报说关内候已经从王上那里出来了,当下就耐不住急忙差人前
问情况如何了。没过多久侍人回来禀道:“关内候已经把事情详细说给王上听了,王上虽然当时没表态,但看王上的神色,应该是把那些话听进去了!”
旁边的侍女听完侍人回禀完后笑:“这下子好了,那女人自寻死路,可怪不得别人!”
惠文王后倒不觉得这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她并非心肠歹毒之人,叹了一口气才幽幽
说道:“我没想要她的性命,这次要是能把她赶出宫去最好,以后我过我的阳关道,她走她的独木桥,再无瓜葛,要是王上舍不得,还想把她留在这宫里,这次能压压她的势头也是好的。”
那侍女一听当时就急了:“王后您太心慈手软了,在这紧要的关头要是没把她给杀了,日后她要是知道这次是我们暗地里捣鬼害她,以后找着机会反咬我们一口可就晚了!”
惠文后听完侍女这话脸色当即一变,想了想也就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你说的不错,这后宫中的勾心斗角,哪次不是一场腥风血雨,和战场没什么两样,随我去王上去。”
侍女应了一声就跟在王后身后踏着碎步急急跟去。
赢驷这边刚送走了关内候,这时又见王后前来,心思一转,就明白了她的来意,所
以看都没看她就开口问道:“你这是来问我要怎么处置羋七子吗?”
王后还没想好自己要怎么开口,就猛地听到王上就这么直白的开门见山问自己,一时觉得情况不对劲,忙辩道:“臣妾只是来看看王上,没有什么的事。”
“是吗?这么说来,倒是我多想了。刚才关内候那几个老头大老远跑来告了羋七子一大堆罪状,你这当王后的在后宫就没听到过什么风言风语?”赢驷冷然说道。
秦王这话里带针刺得惠文后一愣,反正王上都知道了,话都已经说得这么直白,自
己要是再遮遮掩掩的,反而倒可笑了,索性也开门见山道:“臣妾确实听说了些闲言碎语。”
赢驷沉着脸道:“说!”
“臣妾听到宫里有人私下里议论说这次挈桑会盟之所以会失败完全是因为羋妹妹暗自向楚国报信,这事怪不得相国。”她平时为人坦然,从来不曾与人勾心斗角,所以也不大会说谎,此时说起谎来战战兢兢的连说话声音都是颤抖的。
“还有人说,羋妹妹这次领了一帮外姓亲戚来我秦国,实际上是狼子野心想图谋不轨。”
“那你是怎么看这事的?”羸驷面无表情冷然问道,分不清他此时的情绪是喜是怒。
“臣妾……臣妾不敢说羋月真的会有这种想法,但臣妾想,这事关系到国家社稷,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心为好!”说完当即松了一口气。
“你先退下。”赢驷面无表情说道。
出了门后,王后长长吐了一口气,接过侍女递过来的丝绢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在一旁的侍女微微笑着说道:“看王上似是相信了您说的,这下子那女人不死也得脱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