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家的路上,空中的月亮明亮得过分,成言一直抬头望着它,完全不顾脚下地走。
今晚成言的妈妈也依旧站在玄关等着她,成言才进门她就伸手接过双肩包一句话也没有就转身进入屋内,一如既往的动作,一如既往的神情,一如既往地不干涉。成言知道她的担心,尽管心里内疚却已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在乎,自己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那个即将要离开的男人身上。
“妈,我饿了。”成言对着她妈妈的背景喊了一句。
“我马上去热饭。”把包放在沙发上后成言的妈妈就立马就走进厨房去张罗。
成言走进客厅后看到爸爸正在看电视,就只说了一句“爸,我回来了。”都还没等对方回应就马上上楼到自己的房间。
成言进入房间关上门却没有开灯,来不及等自己的眼睛适应黑暗就慢慢摸索到床边一头栽下去。
房间的窗户敞开着,纱帘被微风吹得不断飞舞着,月光透过纱帘照射到地上。成言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平躺着眼睛对着天花板,脑袋里一片空白,没有什么可想的,没有什么愿意想的。
“害怕吗?”成言问自己,在医院时虽避开了这个敏感的问题,心里却无法真正不去想。
万般的烦躁,整理不出任何思绪。成言闭上眼开始慢慢回忆起两人初次相遇的时候。
她记得相遇的时候是五月天,那天的天空并不明朗,三五片的乌云时而分散,时而聚集,是那种随时都有可能下起大雨来的闷热天气。
成言对那天的印象就是没有阳光,也不可能有阳光。
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搬家应该是件不愉快的事,那意味着要离开朋友,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去开始新的生活。但对成言来说,搬家虽不是好事却也不算太坏,可以说是让她着实松了口气,因为能让她离开那个充满怨恨的地方也算是桩美事。
在原来的小学时成言一直受到同学的欺负,其理由却尤其可笑,只因为她长相相对清秀,且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加上家世还算优渥这样再无聊不过的理由,她就在小学近六年间受到同学的百般刁难,过着无比黑暗的校园生活,在她班上有一个如同孩子王般的女生,她在班上拥有一大班拥护者,为人处事十分嚣张,喜欢凭她自己的想法去左右班上其他人的想法,因为那些可笑的理由而处处针对成言,最终把成言孤立起来,成为众矢之的。
刚开始时她们不是在成言的笔盒里放毛虫就是在她的午餐里倒脏水,成言的作业本也多次被她撕得粉粹,看成言一向不反抗只是害怕就越来越变本加厉,到后来就会时不时剪破成言的衣服或书包,就算被这样惨无人道的欺负班里却从来没有任何同学会站出来帮助成言或说句公道话,成言就一直默默地忍受着,因为除了忍耐她再也想不出任何应对的方法,所以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她都一直告诫自己‘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
改变成言心态的那一天应该也算是成言生命中最为昏暗的一天,或者又是她生命中最刻骨铭心的一天。
那一天因为做值日的缘故,成言这天很迟都没有离开学校,认真做完值日后她收拾完打扫用正准备拿书包回家时突然被孩子王和她的跟班们围到了墙角。
“喂!成笨蛋……又考了第一名!你是不是很得意呀!!”孩子王大声训斥着成言,还用手不断地戳着她的额头。
哈哈哈哈哈哈……旁边一群人跟风笑成一片,之后还幫起手来。成言被她们逼至墙角,最后只能抱着头蹲在墙角不敢吭声,她的眼泪一滴滴无声地坠落,在地上慢慢集聚成一朵花。
“看来我们得让你有点自知之明才行了!”孩子王一招手,示意她的跟班开始对成言动手。
一群人一阵拳打脚踢成言用力抱着头在墙角不断地发抖,连呼救都不敢。
她们有的抓着成言的马尾,有的用小刀开始划破她的书包和衣服,有的不断捶打她的身体。
成言无助得看着自己的脚咬着嘴唇祈祷一切快点结束,她拼命地忍耐着,希望这次也跟往常一样最终能结束。
“呦……这漂亮的长发,留在你头上真浪费!干脆给我好了!”孩子王拿出剪刀,一把扯住成言的头发就开始随意地乱剪。
成言透过人群看到自己被剪掉的头发漫天飞舞着,还有那些高高在上的一张张扭曲的狰狞的脸,都给她造成强烈的刺激。就在一瞬间,她突然感觉到很绝望!感觉再怎么忍耐一切都不会过去了!成言突然像疯了一般用手握紧剪刀的前端,然后一把扯过来,顺利夺过孩子王手上的剪刀,然后凶狠地用剪刀用力划过孩子王的脸颊,顿时孩子王的脸上雪花四溅,她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用手捂住左边脸颊流血的口子上,鲜血源源不断地从她的指缝中冒出来。
孩子王的跟班们被眼前的血腥场景吓得向教室外四处逃窜一边还大声嚎叫着。孩子王却双脚发软得动弹不得,只能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而此时的成言只是冷漠地站着俯视一切,她的眼里空洞得什么也没有了。她不跑,不哭,也不害怕。只有一种一切都结束了的解脱感。
成言的衣服也已经血迹点点,那些血迹有的来自孩子王有的却是来自她自己的手。在夺剪刀的时候自己的手掌内也被划开了的很大的口子,但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看到孩子王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情景,她心里不但没有恐惧和慌张,反而有一股冲动想再次把自己手里的剪刀深深地刺进这个此时已无反手之力的人的眼睛里。
终于她还是抬手了,迫切想要把心里那股抑制不住的冲动变成现实……
“你在干什么!快放下剪刀!”闻讯赶来的老师及时阻止了成言使她疯狂的想象没有成功变为现实。
这样一个血淋淋的场景让赶来的老师们惊讶不已,更让他们难以置信的是成言从始至终都呆若木鸡地看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没有恐慌,没有哭泣,也没有辩解,只是始终冷静地看着。
其实成言在看到血花四溅的时候,不禁露出了兴奋地笑容,那是一个极尽扭曲的疯狂的笑容。
这件突发事件一时轰动成言所在的城市,她的父母被叫到了学校,并由教导主任阐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而最后的结论就是必须让成言退学,好让这件事能强制画上休止符。虽然成言的妈妈与校方几经争论,直至最后都没能让学校和大众接受成言也是这件事件的受害者这一观点,最后的最后唯一的牺牲者就是成言。
就这样在小学最后的时刻成言被强制退学了。而且由于这事件的广大影响,这个硕大的城市竟然没有任何一所中学愿意接纳成言,几番周折后,成言只能举家迁移离开这个她从小生活的城市到那个有邱子涵的城市去继续她的生活。
从此以后成言不再信任任何人,更不再相信这个世界还存在着任何的美好,她手上的伤口虽然慢慢地已经结痂,但心底深处那受伤的地方却永远都愈合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