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皑皑,烈火熊熊,可谓人间地狱。
大雪从淡乌黑的云层中飘落人间,放眼望去连绵不绝群山的山峰被雪覆盖得早已看不出本色,大风肆意地在山谷里打转。
群山中的山坳处坐落着一座不大的城正沐浴在熊熊烈火中,城内的百姓哭着喊着四处乱窜,却没有一人能够逃出,宛如地狱一般的场景。
耀眼的火光染红了周围的群山,与纯白的雪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城不远处的一座矮山半腰处,一位衣裳褴褛的少年此时正跪坐在山崖边缘冷眼俯看山下那片火海,他右手紧握一把沾满鲜血的长剑,身后歪斜地倒着几个男人,他们体内不断流出的鲜血在地上缓缓扩散开来,应该都已经命绝。
漫天白雪中少年怒目注视着那曾是自己最钟爱的土地,那自己生长了十五年的家园,似乎很快就会化为虚有,心中竟毫无惋惜之情,反而希望大火能尽早把那污秽之地燃烧至尽。
看着下面嘶声哭喊的人们,少年仰天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在空旷的山谷中不断盘旋,笑中带有万般痛楚,或是嘲笑正在烈火中四处逃窜的人们,亦或是嘲笑心灵如此扭曲了的自己。
“这般是否就如你所愿?”从少年身后传来一句问话,话中不带一丝感情冷得就如同身边的积雪,使人感到凉意透过肌肤直至心底。
“就算全城的人都陪她入葬又如何!”少年没有回头只是俯身用力捶打地面,地上的雪随着他一次次击打而不断跳跃着,溅向四处。
“我无法左右人类的生死,她再也回不到你身边。”是一个女孩童的声音,她的声音仿佛来自冥界一般让人不禁心底发怵,“再问一次这般是否就如你所愿了?”
山下的烈火越烧越旺,刺眼的火光为淡乌黑的云镀上了赤色的边。少年再次眺望那些就要葬身在火海的人们,自己的心就仿佛也在火中灼烧一般地痛苦,他虽应该恨极了这个世界,但真正的却不明白自己该去恨谁,与其带着无关的人一起陪葬,倒不如就让自己一人受折磨的好。
少年最终无奈地大吼起来,他把头重重向雪中的石块砸去,一下、一下又一下,直到自己的视线被流下的血液模糊了,然后再用双手大力抓起积雪往山下撒,“罢了罢了!让真相昭雪!”
他的话才出口落雪就变得更仓促了它们不断坠到地面上,空气却反而变得更加沉静起来,让人错觉得以为时间似乎停滞了。
女孩童侧坐的那只白虎缓缓向少年走来最后来到崖边,她随着少年的目光一同俯视那座就快要燃烧至尽的城。少年侧目看正在自己身旁的女孩童,只感觉她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根本不像之前那个被自己带回家中的柔弱之人,看着她安静地端坐在白虎之上看着山下那惨绝人寰的场景也面不改色,甚至连心跳都不曾有变化,她的冷静一点都不符合她的外貌。
女孩童洁白的襦裙裙边已被大雪遮盖了许多,她那黑而长的齐发垂至地面随着微风轻轻乱拂,透白几乎没有血色的肌肤犹如瓷娃娃一般。看似十岁左右的面容显现出万般的沧桑,黑色的瞳孔透着死亡的气息,世间的一切没有分毫能映入她的眼帘,就像她此时虽张着双眼却没有注视着任何一处。
突然狂风大作,天空中那原是淡墨色的云瞬间转化成墨蓝色,少年感觉云层似乎以很快的速度向自己逼近,这种少有的压迫感不禁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当他收回目光再一次看向女孩童时,竟惊奇地发现她的头发由发根处向发梢逐渐蜕变为纯白色,连眉毛和睫毛都变得与发色相近,肌肤更加剔透宛如水晶,而眼珠却落得深红,红如鲜血。之前纯白的襦裙瞬间染成红色,裙摆上乍现出一朵朵识不出名的花,少年看得入迷这样诡异的变化让他以为是自己眼花,定了定神再看也是如此,他眼睁睁地看着女孩童裙摆上的那些说不出名的花逐渐由花苞绽放成型。
女孩童调整好姿势重新端坐在白虎上,她看着山下挥了下袖摆,忽一夕那原本在烈火之中的城竟然就没了火焰,四周又恢复了它原有的纯白色,而城内的百姓也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依旧忙着生活琐粹之事,山谷中顿时鸦雀无声。
城依旧是城,傲然在大雪中静静的美丽着。
少年顾不得自己眼前这般神奇之事,而是赶忙又向城里看去,似乎想要确认什么。
“你那些还未往生的族人今后会继续正常地生活下去,而你家族那些被他人陷害的所有莫须有罪名都会被平反,这般可如你所愿?”女孩童又一瞬间回到黑发白衣的状态,只是她的脸上露出些许疲惫。
“你究竟是何许人。”少年没有太惊恐只是淡淡地问道,眼前的女孩童是人是魔或许已经不再重要。
“童颜,这个你赐的名我甚是喜欢,往后它就是我的名。”女孩童对着少年露出淡淡的笑容但一瞬而逝,就如初见那天的一样,不禁让少年再次看入了神。
童颜大概真的乏了,她虚弱地半倚在白虎上,“你的愿望已达成,从此之后你就成为我的一双足,你我将永远是一体,这世间的所有不会成为你的将来,也再不能作为你的过去,你只属于我。”说罢童颜像婴儿一样向少年伸出双手讨要怀抱,少年则顺势小心地抱起她,再让她把头搭在自己的肩上。
“今儿的雪真美。”童颜慵懒地抬起一只手向上打开,正好接到一片坠落的雪花,那雪花本该是六角形却不知为何少了一角。童颜有些感触道了一句“今后你就叫残雪如何?”语毕便沉沉地在少年怀里睡去,少年也没有再多言语,只是静静地抱着童颜向山里深处走去,而他们身边的白虎不知何时已随雪消散,连印记都未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