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屏息盯着，会不会是预感到了什么？半响，他苦闷地抿抿嘴，“不知道，只是在你说神鹄预感到有灵目者已经现身，所以要赶快去找他的时候，我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就像当初收到云碧空寿宴邀请贴的时候一样，总觉得我应该去，有什么东西……在吸引我去。”
我听着，不禁也想起夜莺跟我们说她要去给她师父拜寿的时候，我和拽拽也是迫不及待要跟着去。原来，这是神鹄和灵目者冥冥中在吸引着对方，互相靠近。
“那个祁蜥也能看出你的模样吗？”
我一愣，对啊！既然他是灵目者，为什么没像韩雪彦一样一眼就看出我和拽拽的真身呢？
“他没看出来啊，而且我也没发现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当时还以为他是在吹牛呢~没想到……唉，也不知道拽拽是不是真长大了~以前他就比我大，现在肯定把我比没了。”
“颜颜还会变成小白鸟吗？”
“谁知道呢，突然变成人，难保哪天一觉醒来就会飞了~”说着我扇动着两个胳膊，做飞行状，韩雪彦看着，轻轻笑了。“真好。”
“嗯？”我没明白，他看着我，眼光柔得像春风中摇曳的翠柳，“如果他真的是灵目者，你就没事了。”
我心一热，不禁想起之前宁星辰跟我说的话，“你……在云海山庄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们是神鹄了？”
韩雪彦一怔，缓缓点头。我眼眶湿了湿，“既然知道怎么都告诉我，就那么走了，你知不知道这样……你会有危险？”
韩雪彦停了停，浅浅一笑，“知道，所以必须要走。”
我愕然。
他的目光淡静如水，“如果不走，孔左使很快变回凰茗变大，把他和你抓回岛，交给师父。然后……我不能。”
“韩雪彦……”我动容地看着他。
他看着我，眼神柔柔的，“你叫凰茗‘拽拽’，叫崔夜莺‘莺莺’，为何要叫我全名呢？可不可以……也叫我一声雪彦？”
呆呆看着他一脸抹不开的表情，少年人特有的腼腆青涩，心里突然酸酸的，透着点点羞愧和疼惜。
如果没有祁蜥，我的身份就是那个唯一可以主宰他生死的人，要么他生我死，要么我生他死。
不可否认，我在知道这个事实的一瞬间，想的是对不起他。是的，是对不起，而不是不想让他死。
而他，明明只和我认识那么短的时间，却可以那么心甘情愿地做出这样的选择……
眨眨眼，挤掉眼眶里的水汽，我微笑着说：“好啊，我早就想这么叫你了，怕你不高兴才没敢叫……雪彦。”
韩雪彦眼角挑了挑，整张脸都跟着明亮起来。
我本来还有好多问题想问，可见到此景，便住了口，只安静地看着他，享受这片刻的美好。
不想，他独自高兴了一会儿后，又问起来，“颜颜。”
“嗯？”
“你说在你的梦里，神鹄说灵目者身上有和羽毛有关的东西，可我身上并没有啊。”
我一怔，“对啊，祁蜥是脖子上有个羽型胎记，你……”上下看了看，“你身上没有？”韩雪彦摇摇头。
“那其他呢？比如经常穿的衣服，随身带的饰物，从小用到大的东西……”
脑子里一个画面闪过，一下子想到了宁星辰的蓝羽扇。哎？怎么想到他那儿去~有两个灵目者就够乱了……
说曹操曹操到，楼下听到明月湘月的声音，“恭迎少门主。”我和韩雪彦对视一眼，不知道他这时候突然来干什么。
几秒后，宁星辰出现在门口，冷冷扫视着我们，在目光投在韩雪彦身上时，黯黑静谧的眼底飞快地颤动一下，随后移到我这里，“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
我纳闷地站起来，韩雪彦也跟着站起来，眼里带着警惕，“我跟你去。”
宁星辰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是3岁小孩吗？走哪都得大人跟着。”
韩雪彦冷冷地说：“你说什么？”
宁星辰哼一声，垂在袖口里的拳头紧紧握起，我看着苗头不对，赶紧跟韩雪彦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颜颜……”
“别担心，他不会把我怎样的，你乖乖在这……”
宁星辰讥讽道：“还说不是小孩子，都让你‘乖乖’的了。”
韩雪彦目光如冰，势要上前，被我拉住，“雪彦！”把他按坐在椅子上，转身瞪了宁星辰一眼，“走啊！”
径自往楼下走，竖着耳朵听着，满意地听到一个人跟下来的脚步声。
到了楼下，屏退明月湘月后，我和宁星辰站在院子里，“说吧，找我什么事？”
宁星辰负手而立，柔白的月色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镀上了一层银边，透着说不出的清冷。他静谧的眼眸盯着我，沉声问：“为什么？”
“啊？”
“刚刚在大厅里，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我怔了一下，“哦~那个啊，当时一紧张只能想出两个条件，便宜不能浪费，就随口编一个凑数喽~”
“随口编一个……？”宁星辰慢慢重复。
“对啊，正好看到你，想着还可以顺便帮你一个忙……”
“谁用你帮？”宁星辰冷冷打断，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别假惺惺地装好人，你休想让我……”话说到一半又猛地打住，表情古怪地扭曲了一下，我不明所以，“让你什么？”
宁星辰嘴抿成一道直线，下巴因为极力隐忍的情绪绷得紧紧的，“总之，我警告你，别再自以为是，自作主张，”顿了顿，黯黑的眼里满是戒备和疏离，“很让人厌恶。”
说完，转身离去，留下我一个人呆怔在原地。
他这发哪门子的疯啊！
“颜颜？”
我转回头，看见韩雪彦走了出来，“你怎么出来了？”
“看你下来很久，我担心你。他走了？”
我望着宁星辰离去的方向，“嗯……”
“他找你说了什么？”
我眨眨眼，“他骂了我一顿。”
韩雪彦眉头一皱，“他骂你？为什么？”
“鬼知道，我好心帮他，不领情就算了，还骂我自以为是，真是……和他爹一样，都是怪人……算了，不管他。嘶——好冷，我们进屋吧！”
“嗯。”韩雪彦轻轻应一声，和我一起往回走，突然站住脚步，“怎么了？”我回头问，韩雪彦转回身，静静看着大门的方向。我奇怪地跟着看了看，大门紧闭并没有什么异常，心下警觉，悄声问：“有什么不对劲吗？”
难道宁谦他们派暗哨监视我们？
韩雪彦默默望着，过了一会儿低低地说：“没有，我们进去吧。”
“哦~”我莫名其妙地抽抽鼻子，不再多疑，推门走了进去。
走上楼，先进到湘月明月为他准备的房间，好在没把我们隔得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就在我的隔壁。
被褥已经铺好，房间打理得也很干净。可当看到韩雪彦走到床边，带着些茫然的神色坐下来四顾望着的时候，我的心还是轻轻揪了一下。
“对不起。”
韩雪彦疑惑地看向我，我低着头，“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今后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都不得而知，对不起……”
“别这么说，颜颜。他们因为我才把你抓来的，是我连累了你才对……”韩雪彦脸色暗淡下来，一脸自责。
我急急道：“这怎么能怪你呢！我的真身是凤茗，就是没有你，云碧空手里有了祁蜥，我和拽拽也难逃……”
猛然闭住嘴，韩雪彦却已经瞪大眼睛，脸上闪过一丝惊惧绝望之色。
“啊不是，他，他……”我想解释，却发现那么无力。
韩雪彦恍若才意识到这点，脸渐渐褪色，“他们救回你以后也会把你杀了，那，那你还能去哪里？”
我愣了愣，觉得心头被人狠狠锤了似的，一股说不清的孤清苦痛。是啊，世界明明这么大，却没有我小小苏颜的藏身之地。
今后的路，我到底该何去何从……
“颜颜，你不能给他们回去！”
我深吸口气，强颜欢笑，“哎呀，那是以后的事，我们能不能从这里成功脱险还两说呢~”拍拍他的肩，“先别想那么多啦，熬过这关再说！记住，我们是一起的，你有我，我有你，我们一起面对敌人，熬过这一关！”
我目光炯炯，握紧双拳，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
韩雪彦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表情冷静下来，透着一股决然，“嗯。我们永远在一起。”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我睡得正酣，被一阵敲门声吵醒，“苏姑娘……”
揉着眼睛爬下床，打开门，“怎么这么早？哎雪彦，你也起床了？”
韩雪彦站在门口，一袭雪白纱衣，清清爽爽。看到我，表情怔了一下，飞快垂下眼，“嗯。”
湘月低声说：“门主派人来请二位过去用早膳，姑娘快些收拾吧。”
我撇撇嘴，“知道了，他们人在哪儿？”
“都在门外等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