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逸昕大概没料到我会出来，有点惊讶地回头，转而咧咧嘴角，“你以为我是在帮你吗？哎算了，我答应你的事自然做到，希望你也一样守约。”
我知他的意思，重重点点头，“我发誓，一定做到。”
他又笑了笑，转身奔了去，几下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我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唉，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刻意装成一副地痞无赖像，但是，他发自内心的笑容，真的很干净，很耀眼。
回屋的时候，落鸿正查看拽拽，刚刚还温暖的心又开始渗冷，“怎么了？”落鸿低着头，嘴里念叨着奇怪，夜莺也担心地问，“怎么了，先生？”
“我检查了半天，没发现又什么不对的地方啊，脉象正常，体温正常，怎么还不醒呢？”
我想起之前蒋逸昕的话，飞到桌子上，“他的脉象正常？”“是啊，不疾不慢，虽然有些不稳，但大病初愈的人身子虚，都属正常，可为什么还不醒呢？砸到脑子了？不会啊……”
我凑过去看着拽拽，眼皮轻轻阖着，很乖巧地卧着，像是沉浸在甜美的梦乡。心里突然想，让他这样多睡一会儿也没什么不好。
“哎？”落鸿突然轻呼一声，把我吓一跳，“怎么了？”
落鸿瞪大眼睛看看我，又看看拽拽，半响才伸出手指指了指：“他怎么比你大了？”
我一怔，没明白，夜莺也跟着叫起来，“呀，颜……小红，小黄真比你大了！”我僵僵地扭头，仔细观察，然后惊奇地发现，拽拽的个头真比我大了！
不敢相信地跟拽拽一个姿势卧下，一对比，天，这又是什么状况！拽拽的身子居然比我整整长出了一截！
赛亚人进化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
拽拽居然长个了？！虽然对这鸟身的实际年龄不太了解，到底是属于生长期，壮年期还是衰老期，但是这突然的生长也太不正常了，不会和刚才的变身一样，只持续一会儿又重新缩回来吧？
夜莺怔怔地问：“落鸿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啊？傍晚出门的时候小黄还和小红一般大小，为何现在突然变大了？”
落鸿的表情也很困惑，翻着拽拽的身体，眉头渐渐锁起，一脸陷入沉思的样子。我和夜莺忐忑不安地看着他，半响他蓦然抬起眸子，迟疑地问我：“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我愣愣地回答：“夜莺家里啊。”“不是，更早以前，从哪儿来到夜莺家的？”
夜莺道：“是一个波斯的商人送给我爹爹的，后来爹爹又送给了我，怎么了？”
“波斯国？”落鸿沉吟了一下，“不是一个方向啊~你是生在波斯还是后来移居到那里的？”
我看看夜莺，有点尴尬地说：“这个，这个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之前出了点小事故导致以前的记忆全都消失了，所以……想不起来了。”
落鸿略有吃惊地问：“失忆了？”上下打量了我半天又回头看拽拽，“那他呢？记不记得？”
我更尴尬，“好像，好像也不记得了。”
落鸿皱皱眉，眸子里闪过孤疑的神色，夜莺急忙道：“是真的，我可以担保，他们因为，因为突然生了一场大病，醒来以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一起生病又一起失忆？”落鸿的目光在我和夜莺身上扫了扫，才又问：“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之前韩雪彦是用何方法救治拽拽的？”见我犹疑，他又接着试探着问：“可是用他的血？”
“啊？”我惊得叫了一声，见另外两人表情奇怪又赶紧解释，“啊是这样子的，那天他让我背过身去，等好了的时候才叫我转回去，所以我也没看见他到底用了什么药。”
“那你干吗那么大反应？像被我说中了什么心虚了似的。”
我强作镇定狡辩道：“那是因为你说到血吓我一跳嘛，哪有人用自己的血给别人治病的~”
落鸿道：“你们有所不知，之前我也跟你们提起过，‘百年轮回一灵茗’，灵目者无毒可侵，无器可破，而其体内的心源之血也是解毒续命的良药。所以自古以来每当有传灵目者现世，全天下的人都会争相抢夺希望将其据为己有，借他的眼博览古今，洞悉未来，用他的血配置神药，益寿延年。可以说，得灵目者，便可同时拥有长生和天下。”
我目瞪口呆，夜莺也啧啧称奇，“原来灵目者这么了不起啊，那为顾哥哥（唉，果然叫乱了）解了奇毒的韩雪彦就极有可能是传说中的灵目者了？”
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急忙否定，“肯，肯定不是，那天我也在场，只一会儿就转回身，那么短的时间他不可能割伤自己喂拽拽他的血的，而且他身上根本没有伤口的痕迹，你们回来的时候不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异样吗？”
夜莺想了想，“那倒是，那天我们进来，韩雪彦的神色如常一点也不像流过血的样子。”我连连点头，落鸿道：“那点刀伤对于一个功底深厚的高手根本算不得什么，何况他要真是灵目者，取血自心口，伤口藏在衣服内，我们是看不到的。”
我试图转移他的注意，“落鸿，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些啊？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落鸿道：“嗯……怎么说呢，我很小的时候就听师尊讲起过，灵茗灵茗，是灵目者和神鹄的统称。”
“神鹄？”
“嗯，神鹄就是一种仙鹤，据传常年隐在天雪山之巅，一雄一雌，雄鹄名为凰茗，雌鹄名为凤茗，它们和灵目者本为一体转世。神鹄饮灵血方可长至成体，而灵目者则需食成体神鹄的二寸凤凰心方可通灵目。说白了，就是幼体的神鹄必须靠喝灵目者的血才能长大，而灵目者需要吃长大后的神鹄之心才能通目观天象。三者相辅相成，其为一体。”
我咽咽口水，“那两只神鹄把心给了那灵目者以后呢？”“心都没了，自然是原气尽散，实体羽化成灰了。它们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给灵目者开目的，开了目后他们自然就消亡了。”
我心寒，这不跟生了幼崽的蝎子，把自己的身体给孩子当第一顿食物一个性质吗，活了一辈子就为了把心给别人，真对不起自己。
等等，我突然打了个寒战，“你说的这些应该不会和我和拽拽有什么关联吧？”心里隐隐有种不安，仿佛有一丝阴霾自心底的某个缝隙缓缓泻出，慢慢扩散开来。
落鸿看看我，又摸摸拽拽，“灵血对普通人来说是滋补驱毒的良药，喝下以后并无其他反应，但对与神鹄就不一样了。”
夜莺突然明白过来，瞪大眼睛指着拽拽，“神鹄喝了是不是就会立即开始生长了？！”
落鸿点点头，“因为我也从未亲眼见过，只是听师尊提起过，所以我也只是猜测。”
我僵怔在原地，脑子里不知不觉浮现出那日韩雪彦与我说的话，可是，虽然我天生灵目，却无法自如地操纵它，所以，直到现在，它还是和普通人的眼睛毫无区别。
原来是因为这个吗？我和拽拽真的有可能是……怪不得我和拽拽即会飞又会水，鹄应该是古代人对天鹅的一种称呼吧。
我缓缓出声问落鸿“那你知道神鹄长得什么样吗？……我是说幼体的时候。”
落鸿看看我，摇了摇头，“不知道，很少有人见过，因为他们从出生就隐在天雪山，直到时令一到便会主动去寻他们的灵目者，至死守在他身旁。不过，师父曾经见过一副画像，是很多年前的一代灵目者的自画像，他的身边矗立两只神鹄，有一尺多高，两尺多长，通体羽白，雄鹄头顶曾金黄色羽毛，雌鹄曾鲜红色。应该就是长成体时候的样子。”
“哦，”我下意识看向拽拽，他一身的蓝羽光莹亮泽，湛蓝湛蓝，所以额顶的那缕微黄显得那么明显，那么刺眼。
我的头顶也有一缕红色的羽毛吧，当初还觉得得它是稀罕品种的象征呢，原来，原来……
屋子里一时静得出奇，落鸿和夜莺同时将目光投向我，我恍惚了半响才强笑出声，“干吗都这样看我？我又不知道什么。”
夜莺欲言又止地看我，最后忍不住问：“颜姐姐，你真没看见韩雪彦是用什么给顾哥哥驱的毒？”
我咬咬牙，还是坚定地摇摇头。
落鸿无所谓道：“没看见就算了，反正这也只是我的一个大胆猜测而已。再说之前你们和韩雪彦都没见过，中毒的事也实属偶然，哪有那么巧一碰上就是百年不遇的灵茗灵目者了~”
夜莺叹口气“不过，我真的好想知道韩雪彦到底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灵目者哦。”
我直视着她，眼神不由自主的冷下来，“他是不是又能怎样，和你有何干系？难不成你也打算用他的血助你长生不老？”
“啊？”夜莺愣了一下，脸一下子涨红，“才不是呢，我只是头一次听说这事好奇嘛！再说，一个人生死有命，成事在天，我们这些凡人怎能妄想凭借人力强行扭转天命呢？颜姐姐你，你想哪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