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沈清寒勾了勾不整的衣衫，轻蔑的微抬起头。“我很想知道，在我把凤离交给楚云逸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御轩，把他带回念离宫。”
“是。”
***
“阿笑，到底怎么回事，那两个人看样子就是狠角色，阿笑你怎么就……”小安子担忧的望了望凤离。
小安子这么问凤离也不好不交代，只好给了个模模糊糊的答案，“刚才那人是武林盟主，旁边那个是他的侍从……在遇见你们之前，我不小心？了武林盟主，所以他记恨我要一直追杀我。”
小安子却有点疑惑，“我听说武林盟主统领白道灭了整个移花宫，口碑良好，从不会为了一点点小事斤斤计较……”
没想到沈清寒变成了这样的‘好人’，凤离有点意外，也有一点心虚，“安子哥，你听我说……在他没当武林盟主之前，我曾经害他挨了五十大板，再则，又在一次交战中差点废了他的右手……所以他对我的恨肯定是深入骨髓了，我也一直一直在躲着他……”
听完这番呈辞，一项没见过大世面的小安子把眼睛睁的跟鸡蛋大小一样，“什么？！阿笑，你你你……没想到你居然……”
两人的藏身之处有了一个人的出现，他步步紧逼过来，狭小的胡同里已经没有任何逃生之地了。
凤离掀眼看了一眼面前的人，更加无奈起来，微微的叹气，“御轩大哥……不能再帮我一次吗？”
御轩没有回答，正气凛然的伸出剑拦在了他的面前。
凤离愕然，“御轩大哥，连你也……”只是想着要永远的隐匿在泠菀客栈，不想要任何人找到自己，安静的过完今生，就连这个小小的愿望也实现不了吗？！凤离突然有点不甘，不甘于再受上天的捉弄，不甘于被定格好的命运，所以凤离伸出手握住了剑身，用力的把锋利的一面对向自己，冰冷的血液流出，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
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连伤口都好像被冻住了。
“阿笑！你……你怎么这般犯傻！快丢手，莫要伤了自己！！！”
御轩也是同样惊讶的看着他。
凤离淡漠的笑着，面上也染着雪花的纯白。“听着，如果沈清寒要带我走，我就死给他看。再没有任何人可以带走我，伤害我，再也没有这样的人！！！”
宁愿把自己永远的封闭起来……
两人都是第一次见温文尔雅，不苟言笑的凤离这样失态的吼叫，不由得被威慑住了。
御轩最终是丢了剑，转身离去。
凤离保持着拿剑的姿势，一动不动。嘴角的笑容像是定格起来了。小安子死命的动了好一阵子，才把凤离的手指撬开，扯下自己的衣服给他包扎伤口。
“你说你啊，没事干嘛伤害自己。回去以后其他人担心不打紧，最主要的还是你这手……”
“安子哥……我的手没事，很好……”凤离盯着被包好的手掌看了半天，苦笑，“那人除了恨我入骨……”恐怕还爱上他了……哈哈哈哈……爱？何为爱？欢声笑语？你追我赶？为对方傻傻的付出一切？不，是背叛！赤果果的背叛！
努力的叫自己忘记，学会去释放记忆。可我做不到，做不到啊啊啊！！！
他的心一直在想着那张脸，一颦一笑都深深的刻进了骨髓里，附骨之疽一样的深痛恶绝！无时无刻的不是在憎恨这样可怜的自己，明明被抛弃还要去惦记着别人。这就是所谓的**还要立牌坊？！
察觉到凤离的不对劲，叫了几声还没反应，情急之下小安子用手打了凤离一巴掌，刚好把笑得嘴角都快抽搐的凤离拯救回来。
思绪回来了。
安子哥已经带着自己回到了客栈，天色尚早，往日热热闹闹的泠菀客栈今天却空无一人。
小安子忙里忙外的把凤离的手伤又处理了一下，推着他去了床上歇息，还特意吩咐明天和后天的活都由他一个人来做，直到凤离的伤好为止。
是啊，活着就是拖累人。本质里不愿意再麻烦安子哥了，凤离想要早一点好，越快越好，不然……他会以为自己变成了废人，一无是处的废人。
痴笑的摸了摸头上的镂空金簪。他连爹娘留下的玉佩都不要了，却只留下了这只发簪，只是因为……这是那人送的。
那人的话还清晰无比，那人吻着自己额头说爱他的场景凤离也历历在目。即便再把自己伤痛挖出来，也要坚持日日带着……
这样活受罪，是自作自受啊。
默默的闭眼，享受着痛苦的味道。
***
凤离醒了，果真没有人叫醒他，而外面嘈杂的环境也让凤离清楚了，他好像真的被大家遗忘了。
不过是个手伤，何必要如此劳心挂众的。无语的出了门，发现许许多多双的眼睛都在盯着他，还有就是大堆大堆的话，诸如，“阿笑你身体好点没。”“阿笑你快去躺好，养好伤再来啊！”
凤离苦笑，却是有点幸福。
眼过之处，都是一张张曾经看过的脸，感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只是，视线里还有沈清寒的存在。他坐在角落里，些许是做了武林盟主，一时新奇，穿了个白衣。
御轩一项是冷暖不知的陪着他。
看到这两个人，整个人都不太好的凤离胸口起伏不定起来，小脸煞白的走了过去，一步一步，郑重无比。
沈清寒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不知情的以为，阿笑和这个客人有什么天大的仇恨！实际上也差不多。
凤离抓紧了自己的衣袖，镇定的扫过泰然自若的沈清寒。纠结的出声，“为什么还要纠缠不清。”
“我放弃你是因为你爱着楚云逸。可他现在并没有如我想象中的那样珍惜着你。所以，我是来夺回你的。”
此话一出，坐在泠菀客栈的平常人，黑道白道。都零乱的看着两人。
被所有目光不解的锁住，凤离更是恼羞成怒的抓了他的手，一路奔向门外。接着气都不喘的吼着，“够了！我不是畜牲，我是人。不需要别人来安慰我！麻烦你也不要再打扰我了……我真的只是想安然的度过……”说到最后，声音一阵比一阵低。
沈清寒适时的伸出手温柔的为凤离抹去急速掉落的眼泪。
抿了珉唇，沈清寒眼神柔和的望着身下垂着头的人，口气轻柔，“你若肯愿意为我敞开最后一次心怀，我断然不会负你。”或许他已经知道了什么，凤离遭受到的事情。
凤离拼命的摇头，粗嘎的声音，“我才不要！绝对不要……不要……不呜呜呜……”所有的空气被吸走了，难过的凤离睁大眼眸看着面前的人，放大的俊脸。浓密可数的眼睫。就是这么深情的一个人，实在让人狠不下心拒绝。
“答应我吧……不要再躲避自己。你的身边，总要有一个人陪着你，不是吗？”笃定结果的沈清寒，一遍一遍的吻过他泪水干涸的地方，继而圈紧他的身体。“答应我……答应我……求你了，凤离……”
“？！”从沈清寒口中听见这个字眼，猛然被惊得全身不适的哆嗦。整个人的情绪都乱掉了，觉得自己真的像是在被宠坏的动物一样，不需要了就丢开。
凤离强笑着从沈清寒怀中退出，温顺而又刺痛人心的苍白表情。“我是阿笑，客官你找错人了。”
语毕，擦了擦面上细小的眼泪，从容的要背身离去。
沈清寒僵在原地，倏的发出几声苍凉的笑声。轰然一下，震的凤离再也动弹不得。
“你要我如何？你到底要我如何？！”
“你说啊！……你真当我沈清寒稀奇什么武林盟主之位，那些全都是狗屎！你夺走了我的心，夺走了我的思念，你还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说啊……”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沈清寒，一直都是以冷静自持的人，也会像如今这样发了狂般的诉说自己的苦痛？
凤离迎视着他漆黑如夜的眸，深沉的望着。“好啊，我跟你走，不过……”嘴角的笑容变得阴毒起来，'“帮我杀一个人……”
……
“阿笑？那个人不是要置你于死地的吗？你怎么还要跟着他走？！”小安子。
“什么？！这还得了，阿笑你不能跟他走啊！”小李子。
“安子哥，李哥。没有事的，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倒是你们……阿笑要走了，两位大哥照顾我的恩情，我是不会忘的。还有就是张二哥和老板，代我一声转告，珍重了。”收拾好行礼的凤离，站在客栈门前不舍的道别着。
随后上了马车，御轩在外驾着车。瞧见刚进来的凤离，沈清寒用着名贵的狐裘在凤离身后一披，当即感受到暖意的凤离窝在了狐裘里，软软的说，“谢谢。”
沈清寒不在意的又扬起大手，连衣
物带人一块的把他搂进了怀中。
就是这么一点点的温暖，凤离也是下意识的安心从容的靠了过去。没有别的理由，在他看来，这只是一场交易，把自己变成一样物品，去求得想要的东西。
理所当然的满足于龌龊的自己。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暖意朦胧间，有只手轻柔着抽开了发簪，并柔和的搓弄着发丝，感觉手指搓柔到了后颈，被包围的着的肌肤温烫。
凤离轻轻的张开唇角，毫无任何戒备的哼了几声，口中又含糊不清的吐着几句话语。听是听不清楚的，不过明显的可以在看见他在描述着一个字:云……
***
念离宫。
脱离了忙碌的工作，凤离也恢复了慵懒的状态，大冬天的蹲在床角落里蒙着被子，灯火通明的被褥中摆着一个封闭完整的油灯，一碗丰富多肉的米粥。
手抖着拿着勺羹挖了一大勺的米粥往自己嘴里送，嚼了几口，又驱使着手去挖……
哗啦一下，被子被掀开，侍女紧张兮兮的按住了凤离的手。“凤公子啊，你也别为难奴婢了，盟主要是知道奴婢没有照料好公子，一定会骂死奴婢的！”
“……”他都已经躲在被子里吃了，就连这样，还能被发现？！凤离默然，不语的主动把勺羹交给了侍女，乖乖张口的等待喂饭。
就是这个事情，凤离和沈清寒谈了多次，声明自己可以照顾自己，沈清寒依然固执己见的否决了。
于此，所有的生活起居都被人照料的滴水不漏，身边处处充满了忙碌的侍女和小厮。
懒惰的连手都养的油光水滑的，还有些侍女都嚷嚷着要给凤离涂点唇脂打点胭脂什么的，好说话的凤离也就随着大家的性子来，趴在桌子上两只手摆的直直的，修剪整齐的爪子也伸展着。
几个调皮捣蛋的侍女，捧着自己藏了许久的小木盒子，纷纷推推嚷嚷着挤来挤去，手中提着的小笔在凤离手上捣腾了一阵。
凤离也是大感无聊，在这样的场景下也安然的入睡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大胆的推了凤离一把，才从梦境中醒来的凤离被推到了镜台前。
本来还想困乏的回被窝睡觉，不过睁开眼看见的是这样的一副场景。镜中人儿一手揉着凌乱的头发，一手摸摸有些痒痒的耳朵处，指甲上的鲜红寇丹鲜明的跳跃进凤离的眼中。又惊又呆的凤离把手移到了纯红如血的嘴唇和粉红的脸颊。再加上那已经有些淡了的淡紫色朱砂，这么打扮起来，凤离也惊艳了一把。
原本只是有点像女人，这下……
侍女们在一旁掩嘴而笑。忽然房内多了脚步声，侍女们的笑声齐齐停住，争先恐后的鱼贯出了去，刹那间身后的人不见了，凤离也惊吓的回过身遇上了御轩。
往常遇上也是客气的打几声招呼，可是现在……凤离自以为被侍女作弄成这副丑态见人，尴尬的要背过身去。
御轩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朗声，“谁给你弄成这样的？”听不出一点儿的怒气，不过凤离还是怕得很。
“是我自己无聊弄得，不关侍女们的事！”凤离解释之后，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窘然的改口，“真的不关她们……”
“很不错，适合你。”
……“嗯？”还以为会被笑话的呢，凤离羞了脸的转移话题，“御轩大哥到底来这里有什么事情。”
御轩回应道，“盟主在后花园等你，快去吧。”
“好的好的。”在这里待了差不多五六日了，不仅仅养的肥了点，凤离也是每日坚持着早起在念离宫小跑一阵子锻炼身体，念离宫的一草一木他也熟悉的很。
披着灰色暖和外衣，在雪中如同一小点灰色的景物移动着。
――
“帮我杀一个人。”
沈清寒错愕的看着不远处的凤离，憎恨占据了他的眼眸，他的手紧紧攥在一起，微颤着。
“看来你真的恨他入骨。”
是他负我在先！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隐忍了这么久的怒气会突然这么强烈，凤离一时被仇恨点燃了心头。“没错，我恨他。只要你能杀了他……”杀了，楚云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