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巷是石泉街里一个垂直的小巷子,悠悠美酒飘香的巷子一直通到锦江河边去。
河水清瘦见底,平缓流淌似处子,两岸艳花垂柳,红砖绿瓦。河边石梯下妇人嬉笑着洗衣淘菜,说着家长里短。
杨柳巷里只有一户大的房子,门庭雕梁画栋,大门上,鎏金黑匾书着“石泉老酒”的招牌。店外,门庭若市,店内装修别具一格,粗旷之处尽显富家大气。
楼下,三教九流,举碗对饮,酣畅淋漓,笑谈世间百事;
楼上,权贵士族,杯光盏影,琥珀琉璃,畅言家国天下。
再往里走,打开地上结实的木板,拾级而下,就是石泉酒庄的老酒窖。琉璃,也就是酒庄的管事丫头,正细心地清点着各地的老酒。她一袭明黄淡雅长裙,黑发上端高绾着流苏髻插一空雕花银钗,下端青溜的乌丝直直披下如瀑,素颜清雅的面庞柳眉紧锁。
揉揉酸胀的肩膀,琉璃感到些许疲惫。无力地看着空荡荡的门槛,暗叹不知道那贪玩好耍的九少爷去了哪里疯了,好命苦!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懒少爷。
酒窖空气略显凝滞,琉璃很郁闷地抹了把布满薄汗的俏脸。
熟稔地揭开一个黑褐色大酒坛,拿起旁边光亮发黄的长竹块,屏气轻轻地搅动几下,桂花酒香扑鼻,丁香小舌伸出接住了一滴酒,深吸口气,唇边漾开微笑为自己的作品满意不已。
“恩,好香哦!”一个晴朗的男声响起,声音回荡在略显空旷的漆黑酒窖里,本是极好清亮的嗓音却令琉璃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时,琉璃火速把盖子捂严实,背过身双手反压在上,瞪大眼睛强笑道:“九少爷,你怎么来了?”
如果可以,所有夸奖女子貌美的词语用在他身上绝对不会夸张,永远都那么地合体。眉宇见的淡淡韵味在挑眉眯眼间发挥到了极致,光洁白皙的额头,长翘的睫毛如振翅欲飞的黑翼,一双勾魂的闪亮凤眼,粉红若脂的唇优雅微扬。一身枣红色亮缎饰黑色绣镂花长袍,宽大的翠玉宝石腰带如碧海浪涛,整个人少了些许脂粉味更添了分贵气,试问,世间待嫁女子有几人能逃过这样的魅惑。
当然,琉璃从来对他都是不感冒的!
“琉璃,不要这样嘛!来!给我尝尝!早就想尝你的今年新酿了。”谢尧羽讨好地看着琉璃,一双灵动有神的黑眸转动,想着怎样才能向这凶丫头讨上口酒喝。
“不行!少爷,我要出去了,你既然来了,也来看看帐目吧!”死拖活拽地把他拉走,绝不能让他染指新酿!没办法,不是琉璃这个当贴身丫头的不听主子话,而是这九少爷是沾酒即醉偏偏嗜酒如命。他可是大夫人年到三十才得的贵子,自是疼到心尖子里去了,万不能出什么闪失!
“啊!看帐目!”谢尧羽俊脸扭曲连连摇头,冠顶的青色佩玉晃得琉璃头眼昏花:“琉璃,酒庄的事有你在,我放心。”
“放心?!”琉璃夸张地叫起来:“九少爷!我最最伟大的酒少爷,你知不知道这个月你请了多少次客,请人喝掉了我多少好酒了?这样下去我们怎么跟老爷交代!亏!亏!亏!谢家几位少爷也只有你能把生意做成这样的!”
还是比较佩服六少爷,年纪比他大不了多少,虽然没有他好看,但是外出闯荡短短的三年时间便将塞北那边的生意做得风声水起。想起六少爷,琉璃心里甜甜一笑,记忆中,他是多么好多么温柔的主子!
谢尧羽不满地翘起嘴嘟囔地反驳着,琉璃则视而不见地把帐本规规矩矩放在他面前,挥挥手离去,不想再听他口舌生莲的狡辩,哎!绣花枕头!如果不是命好身在谢家,指不定现在在哪里乞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