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西脸上倒是没表现出慌张的样子来,他很从容地站起来,给雷哥倒了杯茶,双手奉上,然后说:“放心吧,雷哥,我不可能那么没有数,在龙城这个地方,我敢败坏了雷哥的名声,走到哪里能逃出雷哥的手心?主要是当时我情况太紧急,我又是个浑身没有四两劲儿的学生,没办法,龙城的英雄除了雷哥没有别人了,我心里佩服的英雄也就雷哥了。再说了,人都是往脸上贴金,在外面比本事,个顶个都是说认识哪个英雄豪杰,这样自己才有面子,要是说一个没品的,那还有什么可吹的?”
雷哥压根就没去接他那杯茶,半晌才抬起眼皮来:“听你这意思,我还得感谢你了?我这名声都是你给我扬出去的了?”
雷哥居然不给面子,脸上阴沉得没有一丝笑模样,声音也是冷到了极点。
气氛一下又紧张起来,何西心里也犯了堵:“这特么的算是怎么回事啊?我这夸人还夸出毛病来了?”
他原本想的是跟这个雷哥弄点近乎点,然后有助于租赁他的厂房,比如说价格了,租期了,等等。
谁知道,适得其反,这人竟然好赖话听不出来。
何西的犟脾气上来了:我一直捧着你说,捧着你唠,把你当个人物看,可是,你不识敬,给你脸就打脸,我干嘛还捧着你?
何西当场的脸也拉了下来,冷冷道:“雷哥,你要是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了。看起来,当英雄的人,考虑问题和别人就是不一样,我还以为,这样可以表示我对雷哥的一份敬意,混份交情我不敢攀,溜须一下总是可以的。既然如此,我什么都不说了,我就在这块呢,你看怎么整治我,你就整治我,在下绝对没有二话。”
说着闭上了眼睛,道:“动手吧。”
不一会儿有人来到自己跟前,随后就把一把冰凉的刀子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说实话,此刻的何西真是够了害怕,像这种不知好歹的人,杀人剐人都是凭着兴趣。
“雷子,你干什么呢?你还让不让我在这里吃饭了?”
“妮子姐,这个事你不要管,是我名誉受损失,是我在外面得罪人,你不能不顾我这边吧?”雷哥好像很委屈的样子。
何西一直没说话,依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随后就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好了,别闹了,你要是看好了,收了去,当你的手下,别吓着人家。”
雷哥哈哈地一笑,道:“还是Q爷了解我,真实看好了,正在这里考验他呢。”
何西睁开眼,一个四十左右岁的人从外面走进来,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什么春秋也看不出来,什么喜怒哀乐也看不出,只是如同瘦虎一般,身上带着一种威势。与雷哥那种血腥外释的风格比起来,还真是不一样。
怎么看,怎么平和,但是,你看他的那双眼睛,怎么看怎么是狼眼,盯得人头皮发麻。
真是达到了一种大道无形的地步。
何西的心砰砰砰地狂跳起来,这就是前世里,让多少个龙省人津津乐道的人?他统治龙省地下世界十几年,死后都给史书里留下多少传说。
何西跟这个人,原本是永远不可能有交集的人,自己前世不过是个小刀笔吏,甚至刀笔吏都算不上,而眼前的人,则是名满龙省的人,虽然这个名气有好有坏,但毕竟是个草头王。
想不到,自己重活一世,竟然见到了这个人,还跟这个人一个饭桌吃饭。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Q爷不慌不忙地来到主位上坐下,然后就盯着何西打量,老长时间才道:“会说话,也有胆量,还挺有骨气,跟这个岁数不相称啊!我现在事也特别多,也没多少心思再去做琢磨璞玉之类的事情。要是放在前几年,我兴许会一个高兴就提携一下敲打一下。”
雷哥从座位后面走出来,来到何西面前,哈哈哈地笑着,拥抱了何西一下,然后说:“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我就是想看看你什么人儿,能坐进妮子姐那奥迪车里的男人,在龙城这个地面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你今天进了这个巴掌了,她弟弟圭来不算。可是你还不到二十岁,我就想试试你的斤两。雷哥高兴你给我脸上贴金还来不及呢,哪里能不高兴?来,哥哥给你赔罪。”
说着,端起酒桌上的一杯酒,一仰脖就干了。
何西连忙道:“雷哥,怎么敢?你这样说,我就听明白了,感情你是拿我当号人物了,我哪敢让你赔罪?来,我也干了。”
说完这话,自己也赶紧端起一杯酒来,一仰脖就干了。
这杯酒,把何西呛得咳嗽起来,眼泪都出来了。
雷哥哈哈笑了:“好,好,好,合我的脾气,来,坐下。”把何西按到椅子上,雷哥回到他的座位上坐下。
Q爷转向晏娴妮:“妮子,你把他领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想让他加入进来吗?”
晏娴妮笑着摇头:“他叫何西,是我母亲的救命恩人,还是我弟弟的外语补课老师,他想做点事情,想开办个外语学校,由我出面联系,租用了雷哥在江边的那个厂子,这不小何今天说什么也要跟雷哥见个面,要跟雷哥签个合同,谈一下价格”
这番话说出来,不由得让Q某大感兴趣起来,他那双狼眼回过来盯着何西,直让后者头皮一阵发麻,Q某盯了他看了半晌,突然道:“你多大了?”
何西说:“十九了。”
Q某说:“真是不得了,才19岁,就想着要干大事,比我可强多了,我19岁的时候,还撒尿和泥呢。”
何西刚想说什么,Q某就转过来,瞧着雷哥:“雷子,你那个厂房是怎么回事?”
雷子说:“我给TP区拆迁,他们没钱付我,就把那个厂房扔给我了,我端祥那个厂房好长时间,你也知道,我除了打打杀杀,其他生意我一概是个外行,我也不懂那个厂房能用来干什么,正好妮子姐说她的朋友要用,房子正好也闲着,就同意了。”
Q某嘿嘿地笑了,他想了想,又跟何西道:“既然妮子出面了,让你先使着,你就使着呗,干嘛还要着急签什么合同?雷子不缺钱,你就先使着。”
这时候,有六双好奇的眼睛都打量着何西,瞧着这个才19岁的青年人,竟然野心这么大,而且办事这么有章法,居然懂得要签合同。
何西看着Q某,说道:“Q爷,您是想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桌上的人轰的笑了,Q爷笑呵呵的:“当然是想听真话了?”
何西道:“那我就说说我的真话,第一,雷哥说要免我费,那是冲着妮子姐的面子,要是没有妮子姐,雷哥认识我是老几?妮子姐帮我忙都帮到这个程度了,我不能逮着好吃不撂筷,再让妮子姐搭上情分了不是?”
整个坐席间,能听到小小的一声感叹,这句话简直了,直接了当,直面人心,从表面上说,何西太拙了,说的话太实在了,但是,何西选择这样的大实话,又太会做人了,越是这样说实话,越是让人舒服。
能听见有人议论:“看看人家,才19岁啊,想事想得多到位,这哪是十九岁啊!”
一直很少说话的晏娴妮,眼睛里精光闪亮,她带的人来这么出彩,当然她的脸上有光了。
其实何西还有一句真正的实话,但何西没实在到那个程度,真把那句话说出来。他想说:“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当他发现,这个房子的主人是混黑的之后,他宁肯不用,也不敢要免费使用。
何西接着说:“第二,这是雷哥的房子,是雷哥靠着自己的血汗挣出来的,不容易啊,我怎么好白用呢?”
这句话很虚,但是很好听,大家也都是直点头。
何西要说第三句话:“第三,我办外语学校雷哥不收钱,无论能不能招到学生,我都不会亏,那不就代表是雷哥给我兜了底一样吗?那跟雷哥从口袋里直接给我掏钱,有什么区别?
大家哈哈地笑起来,说:“这么说,是那么个理儿。”
Q某满眼都是欣赏地道:“我们手下不少年轻的,但是都是些不想事的主儿,能像你这样有心,还真没有,这么着,你也别开什么外语学校了,多麻烦,跟着我们干,保准你挣得比现在还多。”
何西一下就给吓坏了,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无论怎么着,都不能跟这些人走得太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现在可倒好,竟然要拉自己入伙了。
怎么办?何西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