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龙门江边。
绮梅风急火燎地赶到望龙门,果然在江边看到一个孤寂地身影,是她既熟悉又陌生的他!她不顾一切地跑过去,扑在他身上。
佘彪楞了一下,随即紧紧地抱着绮梅,吻去她脸上的泪。
绮梅突然笑了,含着泪问:“你为什么失踪了,这么久不来见我?”
佘彪:“怕你的影子在我心里生根、发芽……我是军人,随时准备为国捐躯,爱情、家庭对我来说,既不能承担责任,也尽不了义务,所以我不敢想……”
绮梅杏眼圆睁:“你错了,自古英雄与美女惺惺相惜,只不过你别冲天一怒为红颜就是了。要像项羽那样,和虞姬既然不能执子之手共同偕老,就在乌江悲壮地生离死别!”
佘彪眼里泛出了泪光,轻轻吻着绮梅的额头,小声说着:“那天大哥问我是什么人,在哪个部队,我敢没讲……现在告诉你,我是军统华北站的上校副站长。”
绮梅:“我是一个学生,不懂政治,现在国共一致抗战,我在乎的是你,不在意你是谁的人。只要你做事对得起良心,我就相信你!”
佘彪指着滚滚东去的江水:“我生于厮、长于厮,决不会做有辱我人格的事情……”
绮梅:“那就好,我等着你回来!”
佘彪:“日本人长不了,最多还有两三年我们就会胜利,到时候我们就结婚!由于我的工作与身份的特殊,不可能给你写信、打电话,希望理解。”
绮梅:“我会做到的……”
佘彪走了,在跳上来接他的吉普车一刹那间,绮梅看他眼里闪烁出泪光。男人并非无情,只是未到动情时。
佘彪走了不久,一天,绮梅听见大街报童在喊叫:“我军在潼关大捷,击毙日军华北特别行动部的海龟纯夫大佐,令其妄图实施的BS计划胎死腹中!”
绮梅叫住报童买了一份报纸,她看完报纸上的消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象这件事与佘彪有关。她在心里问道:“佘彪,会不会是你?”
绮梅回到家里,一个身着便衣的青年男子找上门来。
青年男子:“请问,这儿是不是孙绮梅的家?”
绮梅打量着这个从未见过的人,迟疑地说:“是。”
青年男子:“你是孙绮梅?”他见绮梅肯定地点头,拿出一封信:“有人给你捎来一封信。”
绮梅:“谁?”
青年男子:“你看了就知道了!”他把信给了她就走了。
绮梅回到客厅打开信,信纸包着一个玉雕的芭蕉。这是一块用和阗玉雕琢的,雕工巧妙地利用玉本身的绿,雕成非常漂亮的芭蕉。玉的一侧,有切割的痕迹,边缘还有一丝丝红,似乎这支玉芭蕉原来与什么东西连在一起的。信纸只一篇,几句话,绮梅读了第一句,就知道信是佘彪写给她的。
……
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也就省略了称呼。
望龙门一别,我奉命前往渔阳处决日军仪我诚也少将,他是华北特务机关长。遗憾的是我未能得手,被人称浪子燕青的江湖侠客抢了先!然而,老天有眼,华北特别行动部的海龟大佐,在潼关倒在我的枪下……
编辑部大厅里,焦剑读到这儿心不禁呯然而动,这封来信证实了他的猜想:海龟纯夫在渔阳被击毙,不是失踪!仪我诚也也不是病死,而是死在一个叫浪子燕青的手下。他迫不及待地捧起放下的信,继续往下读:
……
随信寄来的这支绿玉芭蕉,是我亲手击毙海龟纯夫大佐后从他身上得到的。在此之前,我与海龟在一茶楼相遇,他打了我三枪。我负重伤跳楼逃脱之后,亲自用刀将子弹从身体里挑出来。我在潼关菩提寺击毙他时,打尽了两支枪里所有的子弹……这不是为报私仇,而是代表人民处决那个日猷!这块玉,我献给你,你有了它,有如我在你身边……想你!
绮梅捧着信和那块玉石欣喜地哭了,哭得是那么地伤心,又特别地痛快!
我想给佘彪回信,但不知道寄往何方,只有几回回在梦里向他倾诉我的思念……没日没夜地等了三年,这三年里没有一点儿他的消息。我怕他战死,更怕他忘怀了我,常常在梦里哭醒……]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日本宣布投降,整个重庆沸腾了。
绮梅从庆祝抗战胜利的游行队伍中走出来,回到家里。
父亲问绮梅:“佘彪的下落,你打听到了?”
绮梅:“我去了军统局,他们什么也不说,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也不答复……”
父亲听到这儿,打断女儿的话:“不答复……是不便答复,人如果死了,他没有理由不告之呵!我分析,他还活着!”
绮梅兴奋了:“真的?太好了!抗战胜利了,他也应该归来!”
父亲笑着说:“如果这个人还在,他还到这儿来,愿意娶你,我就亲自给你们操办婚礼!”
绮梅笑着哭了,扑在父亲怀里。
一个秋日的上午,绮梅在客厅里弹钢琴。忽然听到有敲门声,她开门一看,一个身着军装,又黑又瘦的男子站在门外。
绮梅惊讶地看着来人,三年来她一直在思念佘彪,由于没有他的相片,他的面容已经在她心里模糊了:“你是?”
绮梅竟然不认识自己了,佘彪心里一酸,两眼涌上了泪:“是我……佘彪!”
绮梅惊喜交加,猛然大吼一声:“爸!”
父亲应声而来。
绮梅指着佘彪:“他回来了!”
父亲取下眼镜仔细地看着来人:“你真的是佘彪?”
佘彪泪流满面:“老人家,真的是我!”
绮梅分开紧紧与佘彪相拥的父亲,问佘彪:“你愿意娶我吗?”
佘彪:“三年来,我每天做梦,想的都是这个!”
绮梅破涕为笑:“爸,实现你的诺言!”
父亲没有失言,很快就给我和佘彪举办了婚礼。由于他没有家,他也不想在外面住,父亲就将楼上两间房子给我们做新房。婚前婚后那几个月,我幸福极了,他各个方面都非常优秀,至于优秀到什么程度,我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
我幸福甜蜜的日子,很快就被内战破坏了……
一天,绮梅在床前整理着刚从外面买回来的婴儿服装及用品,听到楼梯上响起男人沉重的脚步声,她赶紧将那些东西藏在身后。
佘彪阴着脸走到绮梅面前。
绮梅奇怪地看着他:“出什么事儿了?”
佘彪:“上峰命令我即刻返回中原,车就等在下面!”
绮梅惊讶之余,毅然说道:“我跟你去!”
佘彪:“不行,你在身边我无法工作,再说,我随时处在危险之中,至于危险到什么程度,你是无法理解的!”
绮梅失望了:“那……你要走多久,还像上次一样,一走就是三年?”
佘彪心情复杂极了:“可能不会,我争取几个月回来看你一次!”
绮梅认真地:“你发誓!”
佘彪刚把手举起,又放了下来:“这个誓我可以发,但我不能骗你……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也是这样!”
绮梅体谅地说:“那你就别发,尽量吧!”
佘彪感动地亲吻着绮梅:“你真好!”
绮梅欣喜地告诉佘彪:“我怀孕了……”
佘彪惊喜地把头贴在绮梅肚子上,听里面的动静。
绮梅发现有滚烫的东西落在手上,扳起他的头一看,他哭了,满脸是泪,是那种克制自己无声地哭,她从没有看过男人哭,顿时感觉撕心裂肺。
佘彪流着泪说:“梅,有些事情……我不能对你讲,请理解和原谅我……”
绮梅流着泪说:“你是我的亲人,我有什么不能理解与原谅的呢?”
佘彪最后一次吻了绮梅,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她。
绮梅依窗而立,望着佘彪跳上吉普车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