穴顶有一个形状像月亮的石头,中间有一个小孔,银白色的光,正是从孔中射出来的。光一会儿明,一会儿暗,焦剑实在是想不通,石头怎么会发光。
贸然,暗中响起洪亮的声音:“你是谁,从哪儿来?”
焦剑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那长条石后面,端坐着一个高大魁梧,面色和善的老和尚。他甚是骇异,进来时分明没有人,这老和尚从哪儿钻出来的!
焦剑微微向老人欠下身子:“我姓焦,名叫焦剑,从蜀中来。”
老和尚:“蜀中好呵,天府之国……”
焦剑在老和尚面对时看清了他的容貌:一张苍老的脸隐藏在披肩的长发中,长发在光中闪着银光;他撩开遮住前额的白发,露出一双充满睿智、年轻的眼睛。这么冷的天,他竟然****着上身,将脱下的长袍系在腰间。
老和尚指着面前的蒲团要焦剑坐下,他提起一把茶壶,往一个土盏里倒上茶水:“请用茶!”
焦剑捧起土盏,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喝了一口,茶水如同琼浆玉液,直入肺腑,舒服极了。
老和尚:“来干什么?”
你是谁?
从哪儿来?
来干什么?
这是佛的三问。焦剑本来可以简明扼要地回答他,但他来渔阳着手的调查,与老人毫不相干。倒是华严寺的事情,也许问得着他:“师傅……”
老和尚打断了焦剑的话:“别叫我师傅,我愧为人师!”
“那……如何称呼你呢?”
“我比你年长,就叫我老人家好了。”
恭敬不如从命,焦剑立即改了口:“老人家,您在寺里的日子不短吧?”
老人默默点头。
“很多过去的事情,都经历过?”
老人看着我:“可以这么说!”
“我想了解当年收藏在华严寺的经书,是什么样的佛经,为何日本人想要夺取?你,想必知道吧?”
老人叹息一声:“略知一二……可惜慈青大师早已圆寂,只有他才能给你说个明明白白!”
焦剑想,既然他略知一二,不妨问问他:“那日本人的BS计划,是什么?”
老人睁大眼睛望着焦剑:“你,打听这些,什么意思?”
“因工作的需要。”
老人眼里流露出疑惑地神情。
“这么给你说吧,日本侵华时,制订了许多计划,唯独‘BS计划’闻所未闻,我想了解它的真相。”
老人不再开口,焦剑看他不愿回答就换了一种方式,从侧面来了解想知道的事情:“老人家,你在寺里多久了?”
老人:“我在寺里修行三十余年,”
“就在这洞里?”
老人点头。
焦剑惊讶了,达摩面壁九年,需要何等坚强地意志,老人竟然在洞中面壁三十余年!难道他就不食人间烟火?
老人看出焦剑的心思,淡淡说道:“饿了有山里的野果充饥,渴了就饮这洞里的泉水,偶尔,也会到殿里去拿些供品解馋。”
“那渔阳呢?”
老人:“一九四二年起,我就在渔阳。”
焦剑一算时间,抗战时他正在渔阳。仪我诚也死于浪子燕青之手,当时应该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他应该知道。还有,日军华北特别行动部的海龟纯夫出现在渔阳,也不是件小事。他看着老人明亮的眼睛:“那仪我诚也,海龟纯夫这两个日本人,你该知道吧?”
老人迟疑片刻才应道:“听说过……”
焦剑得寸进尺:“日本军方宣布仪我诚也是战病死;海龟纯夫在渔阳失踪。”
老人贸然脱口而出:“胡说,仪我诚也为浪子燕青处决;海龟纯夫是我……”
老人突然住嘴。
焦剑惊讶地看着他,事隔这么多年,他依然记得仪我诚也死于浪子燕青之手:“你什么?”
老人:“被我……渔阳的人击毙!”
“浪子燕青是什么人?”
“当年名震江湖一侠客!”
焦剑兴奋了:“你能不能说详细点儿?”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四十多年了,记不清了……你,就为这事儿而来?”
“不仅仅如此,我在找一个叫萧寒的人,还有佘彪!”
老人眼里闪出一丝光:“你找他们干什么?”
他既然这样问,说明他知道这两个人,焦剑迫切地问他:“你知道他们?”
老人:“听说过……”
焦剑毫不介意老人不直接回答他的问话,老是用“听说过”来掩饰,他追问老人:“你是从哪儿知道这俩人的?”
老人眼里充满了敬佩之情:“浪子燕青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他杀了仪我诚也,渔阳的人没有不知的;海龟纯夫可以说是日军精英中的精英,听说死于余彪之手……萧寒么,一身是胆,智勇双全,渔阳留传了他许多传说……”
焦剑拿出随身携带的报纸,放在他面前。
老人拾起报纸,就着从他头上射下来的光默默读着。
贸然,一行清泪从他眼里流出,捧着报纸的手也在微微发抖。看完之后,他猛然大叫一声,震动了山洞。
焦剑被他突然的叫声吓了一跳,惊愕地看着他:“老人家,你……”
老人用围在腰里的长袍,拭去满脸的泪水:“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奇缘,如此痴心的女子……对不起,我被感动了!”
一个在山洞里面壁三十余年,且早已不问人间之事的老人,竟然在看了这篇报道后会泪流满面!焦剑感到诧异。
老人捧着报纸的手在发抖,声音嘶哑地问焦剑:“这份报纸,我可以留下来?”
“可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老人:“时间太长,记不清了……你可以去见见寺里的方丈,当年的事儿,他可能还没有忘怀!”
焦剑清楚老人心里一定有很多隐情,只是现在不愿意说出来,或者是时机未到:“我还能再见到你?”
老人:“看缘分吧……”他眼里贸然闪出一丝光,久久地望着焦剑:“你为何对这件事情有兴趣?”
“不是兴趣,我有一种使命感,要把这事一查到底,还它本来面目!”
老人打量着焦剑:“难哪,凭你一人,恐怕回天无力呵!”
焦剑无奈地笑笑:“再难,总得有人去做……”
老人眼里闪出慈祥地光,嘴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始终没有把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焦剑不知他想说什么,更不好直接问他。
过了一会儿,老人似乎平静了,他向焦剑捧起盛茶的土盏,意思是请他离开。
焦剑站起身来,向老人告辞。
老人指着他身边一个小洞:“从这儿下去,可以直到大雄宝殿。”
幸子站在大雄宝殿外面,眼睛红红的,似乎哭过。她一看到焦剑,就问他上哪儿去了,害得她在这儿等了许久,仿佛生怕焦剑丢下她走了。
焦剑笑着安慰幸子,说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当然,他没有告诉她他在洞窟里遇到神秘老人一事。焦剑看她有些闷闷不乐,就开玩笑说没有起风,那沙子怎么会吹到她眼睛里去了?
幸子轻轻叹气,告诉焦剑她跪在佛像前时出现了幻觉,仿佛看到四十多年前海龟纯夫来过这里。然而,他不受欢迎,被一个个凶狠地佛陀打出殿来……她在祈祷菩萨保佑她平安时,似乎菩萨不太理她……她问焦剑,这会不会是真的?
幸子的幻觉,应该是亦真亦幻。一九四二年,仪我诚也与海龟纯夫先后到过这儿。两人怀着罪恶目的,当然不会受到欢迎。幸子不同,她是带着中日两国永远友好的愿望而来,菩萨不应该这样对她。
焦剑笑了,轻声在她耳边说:“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幸子惊恐地看着焦剑:“在寺里千万别说这些,会亵渎了神灵!”
正好,有个沙弥经过这儿,焦剑就问他方丈室在哪儿,沙弥指引了方向,焦剑就叫幸子跟他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