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定费只有两个银元，开口定下价一百大洋，都是动动嘴，差距实在是太大了。然而，邹良不为所动，他一口拒绝了。
萧寒看到此，默默点着头。
卖画人悻悻然，收拾好画走了，围观的人也纷纷散去。
一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从一背篓中取出一盏铜灯，放在桌上。
邹良对青铜器颇有研究，定睛一看，铜灯高约两尺许，灯身是个身着宽肩大袖，袒胸露乳的唐代古装仕女。她双膝跪地，两手把一个花篮托在肩上，放灯芯的铜片做成伸出花丛的花梗，别致极了。铜灯斑驳陆璃，色绿如孔雀石。从灯的造型、色泽，邹良断定是唐代宫中御用之物。青铜器从秦汉以后，因战乱及冶炼技术失传，到唐几乎断了代。
邹良两眼放出光来，他走上前去，问那男子：“你这灯……多少钱？”
“你是行家，你给个价！”卖灯人狡黠地眨着眼。
邹良取灯在手，伸出舌头添添铜灯，再用鼻子闻闻，继而翻转铜灯看看底部，末了用手指轻弹灯身。老者测试完毕，秀俊的眼中露出炽热的渴求，脸上却是一幅冰冷地神情：“这是新铜，晚清的仿制品，不值钱……”
“话，哪能这么说呢！您也瞧过了……”
“我拿回家当灯用，你开个底价！”邹良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态，把灯放在离自己较近的桌面上。他怕别人将灯夺去，随时作好把灯拿回手中的准备。
“四块银元，你拿走！”卖灯人不识货，他指着桌上的铜灯口沫四溅，振振有词：“你看多好的铜灯哪，把锈一擦，甭提多亮，说不定还是慈禧太后用过的东西呢！”
卖灯人喊的价使邹良意外，此人要是识货，决不是区区几块银元，他紧紧追问：“不少了？”
“一个子儿都不少！”卖灯人回答得斩钉截铁。
“我买了！”邹良极力抑制自己的激动，掏出钱包打开一看他为难了，连刚才收入的钱加起来只有三个银元。他想了想，毅然解下手上的一只老手表，连同三个银元放在卓上：“这手表抵一个银元。”
卖灯人接过表看了一眼，还给了邹良：“你这表，白送也没人要，还是给钱吧！”
老者为难地看看四周，此时竟没人愿借钱给他。
有人看中了这盏灯，欲从老者手中拿走铜灯。
邹良急了，攥住铜灯不放手。
卖灯人犹豫了，文物圈内的规矩他还是懂的，在与第一个买家喊价还价后，未成交前不得与别的买家交易，他望着邹良，在等他表态。
邹良为难了，紧紧抿着他那薄薄的嘴唇，一双眼睛盯着抱在怀里的铜灯。
萧寒动了测隐之心，拿出一个银元放在脚下，他碰碰老者：“是你掉的吧？”
邹良看看钱，再看看萧寒，摇摇头。
“喏，你刚才掏钱包的时候……”
邹良不再犹豫了，拾起钱交给卖灯人，待卖灯人和其他人走后，他深深向萧寒一躬到底，眼里闪出泪花：“这位兄弟助我之恩，鄙人必将以命来报！”说完，他起身再向萧寒作一长辑，深深看了萧寒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铜灯，头也不回的走了。
萧寒望着邹良下楼的背影，不知他为何如此钟情于那盏铜灯，老人说“必将以命来报”，铜灯竟然比他的命还重要？
萧寒饮了一会儿茶，看了看鼓楼脚下，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僧人始终没有出现。他拿起桌上伙计找的零钱，下了茶楼。
曾桐看了看柜台上的伙计，在萧寒身后下了茶楼。
萧寒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从钱里取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吉祥街十七号。他借点火吸烟，将纸条烧了。
鼓楼附近的大街。
曾桐远远跟在萧寒身后。跟了一段路，他发现小李飞刀在注意他，便放慢了脚步。
小李飞刀认出了曾桐，他故意转身往回走。
曾桐赶紧闪进一家商店。
萧寒上了一辆人力车。
曾桐走出商店，叫来暗中一直尾随着自己的一个特务，向他指着鼓楼上：“上面那个听雨轩茶楼，半夜时给我端了，再派自己的人去守着！”
曾桐叫了一辆人力车，要车夫往萧寒失踪的方向追去。
人力车夫拉着萧寒在一幢带花园的洋楼门前停下，车夫告诉萧寒：“到了！”
萧寒掏出一张纸币，给了车夫。
杜原从里面迎了出来。
萧寒看着豪华的楼房。
杜原说：“这儿就是你上次在绸缎庄见过的那位张小姐的老宅，
小分队住在这儿非常安全。
萧寒：“小分队的人，还在绸缎庄里。”
杜原：“我已经接来了，也是刚到，都在大厅里。”
曾桐待萧寒进入花园里的楼房，才走到门前。仔细一看，认出是李师长外室张小姐的老宅，他惊呆了。如果不是他亲眼看见萧寒进入这处花园楼房，说什么也不敢相信张小姐与萧寒有来往。他记下这儿的门牌号，悻悻然走了。
萧寒进入大厅，清欲、老班长、王得标和陈志都在，小李飞刀也进来了。
张玉涵满面春风地从楼上下来，带着大家上了楼，她打开一间间客房：说谁要住哪儿的话自行安排。在一间主卧室前，他对萧寒说：“这儿从前是我的卧室，你就住这儿。”
萧寒看了一眼清欲，要他先进去。
室内只有一张大床，清欲显得不愿意。
张玉涵也诧异地看着萧寒。
萧寒不作解释，坚持要清欲进屋。
清欲背着书箱进了房间。
张玉涵打开衣橱，指着挂满了的衣服要小分队的人换一换：“你们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是从乡下或山里来的，这渔阳城里只重衣冠不重人……”她见没人动手取衣服，就说：“衣服都是我父亲的，别介意……我说了，你们现在的穿着打扮上了街，会引起一些人注意……”
萧寒听出张小姐话里有话，便向老班长使了个眼色。
老班长领会了萧寒的意思，在衣橱里选了一件缎子的长衫。
张玉涵拿出一套西装，在萧寒身上比划着，还替萧寒寻找着配套的领带、皮鞋。
萧寒无意中发现清欲眼里对张玉涵充满了敌意。
张玉涵拿出一套衣服来到清欲面前：“小兄弟，你穿这套衣服很合适。”
清欲白了张玉涵一眼：“除了身上这套衣服，我什么也不要！”
张玉涵笑笑，不以为然。
萧寒望着清欲身上，那是他给清欲买的学生装，他不明白清欲为什么要这样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