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茉莉来到客厅时,张济生正坐在那里细细品味管家胡成特地沏给他的那杯早茶,洁白的瓷杯散发着茶香,沁人心脾。
“‘此茶自昔知者稀,精气不关火焙足。娥眉十五采摘时,一抹****蒸绿玉。纤褂不惜春雨干,满盏真成乳花馥。’碧螺春,产于太湖洞庭东西二山,芽叶细嫩,色泽碧绿,形纤卷曲,满披茸毛,”他闭上眼闻了闻弥漫上来的茶香,“花香有果味,为古今赞美,正所谓‘泉从石出情更洌,茶自峰生味更圆’。”
“早就听闻济世堂的张老板是上海滩出了名的茶神,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洁白的旗袍映衬着她迷人的笑容,宛若一朵含苞待放的茉莉花。
张济生惊叹与她的艳丽,不禁凝视而语:“浓而不冲,香而持久,口感柔和,不苦不涩”。
血茉莉坐到了他旁边,隔着茶几微微笑道:“张老板说笑了,慕青只不过是一介女流,怎敢堪比那宫廷御品。”
“此话差异,”张济生放下手中的瓷杯,摆摆手道,“茉莉花茶,叶底嫩匀而柔软,汤色黄绿而明亮,香气鲜灵而持久,滋味醇厚而鲜爽,乃是极品中的极品,坊间素有‘一口为喝,三口为品’的佳话。清朝时期,慈禧老福爷更是对其情有独钟。”
他停顿了一下,缓缓道:“‘窨得茉莉无上味,列作人间第一香。’茉莉一出,百花不香,还有什么能够比这更能衬得上上官小姐的美艳与气质。”
“您过誉了,诗云‘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慕青只不过是凡尘中芸芸一粒罢了,不敢妄称。”
这时管家胡成从外面走了进来,“小姐,我刚刚去查看了一下,库房那边恰好有两幅渔具,都还能用。”
“好,”她起身看向他,“张老板,我们这就出发吧!”
他起身应道:“好!”
“胡管家,你叫人把渔具拿到车上去,另外让司机……”
“啊,司机就不用了,”他打断道,“让我来开吧!”
血茉莉莞尔一笑道,“也好,那就有劳张老板了。”
“您客气了,举手之事,乐意效劳。”
到了外面,当胡成叫人把渔具拿过来时,血茉莉却起了疑心,她看到那两幅渔具,一旧一新,新的那副明显是还没有下过水的。
管家胡成看出了她的心思,赶紧解释道:“这两幅渔具都是黑爷买的,旧的那副是他常用的,而新的那副是备用的,从来没有用过。”
“哦,原来如此。”她释疑道,并且不由得在心底惊叹这个胡成察言观色的本领。
“上官小姐,请吧。”张济生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谢谢。”她微笑着点了点头,侧身坐了进去。
张济生关上车门,走到前面对管家说:“胡管家,午餐就不用等小姐回来了,我在外面安排。”
“是,有劳张老板费心了!”胡管家欠身替自己的主子表示感谢,并替他拉开了前面的车门。
张济生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冲他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便坐了进去,胡成随即替他合上了车门。少时,车子启动,驶离了公馆。胡成看着远离的车子,脸上的微笑渐渐褪去,表情变得严肃而凝重。他转身朝后院的地窖走去。
早在黑狐时期,中统局就一直怀疑上海情报站内部有异党的眼线,所以上面便派他打入黑公馆,暗地里展开调查,毕竟军统是绝对不会允许和容忍中统局对其内部事务进行干涉的,尤其是对其成员进行调查,虽然中统局二组专门负责打击异党派人士及与异党派人士有接触的党内人士。
按照上面原定计划,调查工作本来是在四年前就应该结束的,但后来因为情报站被毁,军统在上海的工作陷入瘫痪,调查工作随即停滞。为掩人耳目,不招致军统的怀疑,上峰要求他继续留在公馆内。直到两年前,他接到命令,调查工作重新启动,他也被中统再次扔进了吃力不讨好的两难境地。如果任务完成,受到表扬的将是他的上峰,但如果任务失败,军统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他径直走到了早上血茉莉打开过的那只木桶前,揭开盖子后,仔细观察着里面的每一只瓶子,并伸手去触动它们,摸到最底层的那只时,他的神经瞬间像拉紧了的皮筋一般紧绷起来。
他尝试着去拉动它,但没有起到任何效果,所以他又试着去推动它,但依旧没有起到效果。现在,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他想。他紧紧握住它,并开始旋转,那扇看似厚实的土墙随即就在他面前像一扇门那般打开了,露出一间密室。
他按耐住说不上是惊讶还是欣喜的心情,小心翼翼的步入了里面。凭借着外面地窖中昏暗的灯光,他看到里面的桌子上有一盏台灯,便走过去摸索着轻轻拉动了灯绳,刺眼的灯光一下子就照亮了整个密室。
他的目光被吸引到了那块掩盖在帆布底下的方形物件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后,他轻轻掀开了帆布,那台美国造发报机完美的呈现在了他眼前。
“原来是发报的地方。”环顾了四周的陈设后他自言自语道,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将帆布盖回发报机上,恢复了原状。
就在他打算退出时,留在那张洁白的床单上的褶皱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应该是一个男人留下的,这么保密的地方除了血茉莉本人之外,他一时想不出还会有谁知道,而且明显这个人是得到了血茉莉的允许。挂在床头立式衣架上的那顶帽子和大衣他见过,是黑狐的,可出现在这里的人绝对不可能是黑狐,那位黑爷此刻远在重庆,应该是他以前工作时放在这里的,血茉莉接手工作后,没有再去改动这里的布局。
他怀着好奇的心理走到那里,并伸出手去摸了一下那些褶皱。
“啊!”这一摸,他着实吓得不轻,因为起褶皱的部位还残留着淡淡的温度,这说明就在他打开门时,里面还有人。
他怀着恐惧和忐忑的心理环顾四周,里面除了他确实没有其他人,可越是这样,心中的恐惧就越深。他关掉台灯,踉踉跄跄的跑出了密室,然后迅速启动机关合上了那间密室的门,盖上木桶盖子后,一刻也不敢停留,急速跑出了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