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沙一把分开众人,凝着眉目光如剑,掏出自己那把特制的巨大银白手枪,指向李秀尘,道:
“你我都不是喜欢废话的人,Ero不是你一个人的,多少兄弟就因为你的一己私欲不明不白丢了性命,我如今背负着整个ERO的意志,现在,我就亲手为这一切做个了结。”
李秀尘面无表情,把手一摊,道:“请便吧,王子殿下。”
邓沙闻言眉头一皱,扣在大枪上的手指有些颤抖,你还在叫我王子殿下,你从未这么叫过我,你什么意思,是在羞辱我么。
邓沙的确是王子,准确的说,是一名没有国家的王子,二十一年前,巴南被邻国一分四瓣瓜分得一寸不剩,第九皇子邓沙那年刚刚一岁,忠于皇室的亲卫队浴血奋战杀出一条血路救出小王子,之后隐姓埋名辗转数年来到合众国,在卫队长的抚养下长大。
十六岁那年亲卫队长旧伤复发一病不起,临死前老头泣不成声将一切告诉了邓沙,从那一天开始,邓沙的心中便种下了仇恨的种子,一门心思都是复国巴南的大业,可惜,这一切谈何容易,没钱没人没兵没将自己靠什么?于是,一无所有的邓沙只能每天沉浸在被仇恨吞噬的痛苦中,难以自拔。
然后,邓沙遇见了李秀尘,这个奇怪的瞎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李秀尘手持黑色拐棍正被几个小流氓围在中间拳打脚踢,邓沙抱着肩膀冷眼旁观,心中暗暗冷笑,活该,连反抗都不会的弱者就活该受到这种待遇,这样的情形邓沙见过太多次,这里是贫民区,毫不新鲜,而最重要的是,正在动手的是自己的几个小弟,他们奉的是,自己的命令。
可是今天,邓沙忽然发觉一切都不正常了,这个瞎子明明已经挨了不知多少的拳脚,却依旧站得笔直面带可恶的微笑,看着一棵不知历经了多少岁月的古老杉树,他么的!明明是个瞎子!邓沙终于忍无可忍,离开墙角下的阴影决定亲自动手。
手一翻,一柄明晃晃地小刀便出现在了邓沙手中,他决定给这个可恶的瞎子放放血,仇恨,就像过满而溢的水杯,让邓沙迷失了方向。
距离他的身后还有不到两米,邓沙的余光忽然瞄到一条漆黑的棍影,然后忽然只觉得脑内想起一声令人恶心的闷响,便昏了过去。
剧痛,脑壳好像破碎了一样,这时邓沙清醒过来之后的第一印象,那个奇怪的瞎子正满脸微笑,蹲在地上用那根黑杖捅着自己的肋条。
邓沙从未见过那样特殊的笑容,明明笑着,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喜悦,就像不含一丝杂质的水,过分清澈,反而令人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就像身体,被抛进了无边无际的漆黑太空等待死亡……
“你好,我叫李秀尘,我能帮你将巴南复国。”
没有任何理由的,邓沙相信了他。
但邓沙没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
就像他一样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对这个男人,扣动扳机。
“王子殿下怎么了,用刀的时候都敢下手,怎么现在拿着枪反而胆子更小了?”
举枪到现在仅仅几秒钟而已,邓沙的心跳却快了起来,挑衅?勾引我开枪!你永远是这样,时刻一副成竹在胸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为了你的一己私利,人命在你的眼里就像口袋里的零钱,随便地抛弃!
邓沙忽然向前走了几步,枪口距离李秀尘的脑门已经不足一米。
兄弟啊兄弟,你利用ERO做尽逆事,如果不是我压制着,你早就死了,现在人质事件一出,即便我不出手,也会有人动手,那么,就让我们善始善终!就由我亲自动手!
“等一下!”李秀尘见到杀气渐浓达到界点,忽然有些不放心,连忙叫停。
“怎么了!”邓沙的眼睛都红了。
李秀尘摆手笑道:“不是不是。”说着,一把拉过正在一旁打着哆嗦的钱壮壮挡在自己的身前,然后从钱壮壮的身后露出半拉脑袋冲着邓沙笑道:
“保镖这种东西,你是懂得的,关键时刻就要拿来垫背一下的。”
钱壮壮吓得腿直抽筋,手刨脚蹬,道:“宗座老大饶命啊,我还没活够,再说您老看看他那哪是手枪啊,大得都出了号了,那简直就是小炮啊,把我挡在前面一毛钱用也没有啊……”
无奈,李秀尘的双手像钢勾一样紧紧抓住他的后脖领和裤腰带,纹丝动弹不得。
邓沙咬着牙:“好!今天随便你玩个够,我送你俩一起归西!”说着,将枪口顶在了钱壮壮的脑门上。
李秀尘缩在钱壮壮的身后笑道:“小兄弟,加油啊。”
钱壮壮吓得脸都白了,加油你妹妹啊!这可是用脑壳撞子弹啊,你加个油我看看!钱壮壮眼盯着邓沙的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动了!
咔嚓!扳机扣下!
钱壮壮的瞳孔一阵收缩,感觉呼吸都停了。可是,并没有子弹打出来。
邓沙一皱眉,看了看这个陪伴了自己南征北战上百次的大家伙,心道:卡壳了?不可能,我保养的很好啊。
于是再次对准钱壮壮的脑门,扣动扳机。
咔嚓……还是没响。
钱壮壮就像****过度了似的死命大喘气,豆粒大小地汗珠顺着脑门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心里大骂:他么的给老子来个痛快吧!老子实在受不了这份活罪了!
邓沙拇指一按,看了看弹夹,满的。
对准钱壮壮的脑门: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连续扣动扳机。
就是不响。
邓沙气得直跺脚,朝着地面猛扣扳机!
嘭嘭嘭!!!
三声枪响,还崩飞了地面上的一块石头,正好砸在邓沙身后的一名大汉眼睛上,只见那大汉惨叫一声面门上鲜血迸溅,仰面栽倒。
邓沙再将枪口对准钱壮壮的脑门扣动扳机,咔嚓咔嚓咔嚓……又不响了!
邓沙看着钱壮壮满脸惊诧,难以置信地用手点指:“你,你!!”
李秀尘这时候又露出半个脑袋,笑道:“我的错,不好意思,我来介绍。”说着,他一指邓沙对正冒着虚汗满脸迷茫的钱壮壮道:“这就是咱们ERO顶上七座之二的邓沙,邓大帅,前巴南国第九皇子,马上即将赶赴巴南荣登王位,成为第59任国王。”
然后面向邓沙,笑道:“王子殿下,来见过这片大地意识的代言人,最极端稀有的存在,世界之子。”
邓沙连着后退几步,回到人群之中,高声喊道:“开火,都给我开火,都打死!”
一时间,上百号人端着各式长短家伙齐齐开火,李秀尘二人身边的尘土飞扬,地面好像都被打凹下去了一块,可惜,依旧是之前的情况,瞄准了钱壮壮的枪械照常失灵哑火,枪声渐熄尘土落地之后,再看钱壮壮二人,依旧是毫发无伤。
“停火!”一边喊着,邓沙闪出了人群,手中正拎着一把两尺多长的雪亮战刀,满眼通红直奔钱壮壮而来。
钱壮壮这会儿早就老实,瘫软在李秀尘的手中,要不是李秀尘提着他的后脖领,早就趴那了,一见邓沙满脸杀气双眼血红提着把雪亮长刀奔着自己就来了,不禁叫道:“老大救命啊,有,有刀。”
李秀尘从他的肩头上露着脑袋,一脸的意犹未尽,笑眯眯的道:“看见了看见了。”
钱壮壮:“我……”
李秀尘:“嘘……”
邓沙手腕一翻,一刀挥向钱壮壮的喉管,雪亮冰寒的刀刃直多人耳目,钱壮壮一闭眼,心道,得,我要归位……
砰!一声枪响!
邓沙只觉得自己的手腕陡然吃力,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手里的刀就飞了,刀刃在空中转了大半圈直奔自己面门,吓得邓沙膝盖一软脚跟蹬地,顿时侧着飞出去两米多,这多年来在危险中养成的敏锐直觉救了他,雪亮的刀刃贴着他的耳朵就擦了过去。
当啷啷,战刀落地。
邓沙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看着刀柄上那点深深的凹陷,是子弹……
猛回头,就见一名护卫正满脸迷茫地看着自己手的TR200陶瓷微冲,一见邓沙看向自己,连忙把枪一扔,满脸委屈连连摆手。
邓沙眼睛一瞪,左手的二指又狠狠搓了起来,虚空向下狠狠一划,立刻就有两人上去架起那个倒霉蛋拖到车队后面,不多时,便传来一声枪响。
李秀尘点点头:“恩,正中眉心。”
钱壮壮:我管呢……
邓沙捡起刀,发型也散乱了,浑身尘土,踉跄着来到钱壮壮面前,举刀还要再砍,却迟迟不敢下手,想了一想回头喊了一声:“都拉上保险!”
一百多大汉闻言齐齐低头,乖乖照做。
邓沙二次举刀,呲着牙发了半天狠,却迟迟不敢落刀。
李秀尘又把头冒了出来,怂恿道:“砍嘛,刚才一定是偶然,哪有那么巧的事……”
邓沙瞪了他眼,横刀一指李秀尘,道:“你出来!”
李秀尘摇头。
“是男人你就出来,咱俩单挑!”
李秀尘整了整黑金眼罩,装的有些迟疑的道:“这不好吧,你看,我一个瞎子……”
钱壮壮闻言气得牙根直痒痒:你个假瞎子,这时候说自己瞎了!
“好好好。”邓沙连说三个好字,气得刀一扔,转回身钻进人群,从车里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八角型不锈钢装置,这次邓沙的准备充分,对手是李秀尘,他深深的明白这绝对是他有生以来最难以对付的对手,就像第一次见面时,偷偷接近一个盲人结果反被他一棍子撂倒,这样的耻辱绝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棠诗和刀牛,李秀尘的左膀右臂,邓沙提前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比如自己手里的这只秘密武器,就是自己去年秘密出资研制的,可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调开了棠诗和刀牛,不过正好……
“老大,他们跑了!”
“啊?”
“宗座背着那个小子顺着防火道跑了!”
邓沙简直气死了,狠狠一跺脚,骂道:“那还特么的不快追等什么呢!!”
“是!”
出了人群一看,果然就见李秀尘背着那个诡异的废物一溜烟已经跑出了老远,邓沙一拳将身边的车门打出了一个拳头印,叫道:“你你你,上车追,其他人全力开火,不要管那个废物,瞄准了李秀尘给我狠狠打!封闭附近所有道路,枪不好使用人压也要把他们抓住!”
所有人听命而动,一时间各自行动起来。
李秀尘背着钱壮壮刚刚跑出防火道来到厂房后的空地,后面的追兵就到了,子弹就像是蝗虫群一样,贴着耳边和腿肚子飞来飞去。
这时,李秀尘只觉得一道倒卷着的冷蓝色旋风以钱壮壮为中心迅速扩大了起来,眼前顿时一片模糊仿佛陷入了冷蓝色的风暴中。
澎!李秀尘的腿绊上了一只生锈破铁桶,一个踉跄险些跌倒,然后开始像个高度近视一样,深一脚浅一脚不停一路硬撞着各种东西前进起来。
钱壮壮吓了一跳,心中感觉不好,因为他知道这可不是个普通的瞎子,别说走路会绊到东西,跳房子都没问题啊。
这时,李秀尘说话了,呼吸有些急促:“快,帮我看路,风,风太大。”
钱壮壮一愣看着路边不停被子弹荡起的尘土一寸都没飘动,风?一丝风也没有啊。
正在发愣的功夫,钱壮壮忽然看到李秀尘朝着一台废弃的粉碎机直愣愣冲了过去,想起他让自己看路来着,刚忙提醒道:“看路看路,要撞上了!”
李秀尘一皱眉,也不知前面有什么东西到底多大,现在自己的速度又太快,想到这里不假思索足下微顿,两条腿上的肌肉陡然膨胀了一大圈,一跃而起足有一米五高,刚要双腿一蜷跃过去,心想这样将近两米的高度,应该是没问题的。
他的想法是没错,可惜时机错过一点点,钱壮壮提醒的有点慢,李秀尘还没来得及蜷起双腿,顿感一阵钻心的疼痛,双腿的迎面骨结结实实撞上了粉碎机进口的钢边上沿,纯钢的上沿就像没开刃的大片砍刀一样,狠狠地砍上了李秀尘的迎面骨,发出【咚】的一声响,整个粉碎机晃动了一下掉下无数尘土,李秀尘闷哼一声直着跌了出去三米多远,钱壮壮就好多了,在空中有大把的时间找好平衡,但也一个踉跄险些跌倒,缓出去七八步才站住脚步。
“我说宗座老大啊,你不是说你眼神是极好的嘛,幸亏我腿脚利索,不然这一下脸着地还不得毁容啊……”钱壮壮正要发发牢骚,一回头,却见李秀尘并没有站起来,反而抽出了那把漆黑的明杖,猛地转身横在胸前。
砰!
李秀尘的身子一顿,漆黑的明杖上顿时掉下了一块漆,露出了精钢的里子。
砰!砰!
霎那间明杖变换位置又挡下了两颗子弹,紧接着杖头一点地,李秀尘的身子横着便缩回了那架粉碎机下。
钱壮壮抬起头,这才发现,原来追兵已经到了十几米开外,七八个穿着西装的壮汉平端着枪在中间一个人的手势指挥下,立刻左右成扇形散开,缓步包围了粉碎机,正一点点绕道前面来。
李秀尘一直没站起来,看来小腿受伤了,他后背靠着粉碎机,拿着那根掉了漆的拐棍看着不远处钱壮壮,笑道:“是时候换换班,该你背我了。”
钱壮壮看了看端着枪缓缓逼近的黑西装,又看了看倚着粉碎机受伤待援的李秀尘。
……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