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阔无垠宇宙的中一条透明果冻一样的庞大光环静静盘恒,这里是千年之光中心圈的界首,相距不远的拜阳星系上一颗编号3659的外围星球外20万公里一块银色的金属梭忽然爆发出一瞬强光,三十分之一刹那的时间过于短暂,以至于此刻星球上的人们毫无察觉。
孤星州首府,萨尔门托市中心,绿洲大酒店910:
柔软的大床上,睡梦中的青年时而皱眉时而四肢抽搐,像被什么可怕的梦魇纠缠住了一般。
床头的阴影中,一名白发少女一袭黑衣,全无生息彷佛彻底融进了黑暗一般,安静的不像活人。
见青年挣扎于梦魇中,白发少女棠诗担心地想要伸出手,拂去他额头上的冷汗,想想又收了回去,因为主人不喜欢。
于是她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青年精致的五官,颈子上可怖的刀疤,神思不自觉地开始慢慢飘向远方。
后天是她15岁的生日,也是他与主人相遇3周年的纪念日,也是棠诗决定自己生日的日子。
一缕射入房间阳光随着旭日东升逐渐染上了她的衣襟,棠诗本能地挪动脚步,躲回阴影中。
黑暗,意味着生存,光亮,意味着死亡,这是她多年来赖以生存的铁律。
正如三年前与主人相遇的那天,棠诗已经整整四年没见过阳光,生存成为一种奢侈,每一口呼吸都成为她难以承受的奇迹。
棠诗从未畏惧过死亡,因为从她有意识开始,死亡就是她打交道最多的东西。
但她不想死,生存的本能让她一次次超越了自己的极限。
为了活着,她不惜一切;为了活着,她堕入无边黑暗;为了活着,她可以变成任何,东西。
于是这一天,她见到了主人。
黑暗中,自己熟练地将锋利的匕首狠狠刺进了他的脖颈,刺进了自己未来主人的脖颈。
想到这里,棠诗不禁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因为她失手了,四年来,她第一次失手了,不愧是主人,第一次,有人活着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那美妙的刹那甘甜如蜜,我们同时将匕首刺进了彼此的脖颈,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作之缘么。
棠诗想到这里心跳不可抑止地加快起来,不自觉地撩开颈边洁白如雪的秀发,露出一道笔直的淡淡刀疤,棠诗贪恋地缓缓抚摸着它,从头到尾,像抚摸着自己最珍贵的宝物,回味着自己最珍贵的回忆。
手腕被牢牢攥住,匕首当啷落地,可蒙着黑金眼罩的少年却并未轻轻划开自己的大动脉。
“真是不可思议,居然有人能在光海涨潮之后活这么久。”
那少年露出奇怪的表情,也是棠诗后来最努力去记忆的表情,笑。
一只手捂住了她的伤口,雪白的纱布轻轻缠绕,吓得棠诗浑身颤抖,那只手是那么的热,她从未感受过这样强烈的温度。
“跟我走吧,你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活人了。”
说完,那少年转身就走。
不需多说,棠诗便默默跟在了他的身后。
黑暗中,甚至不需要分辨,那炙热的温度,恍如带有魔性的奇异光芒,在前方照亮黑暗,温暖着自己,像是永恒。
而自己要做的,只是跟随,多么简单。
……
啊!!
那青年猛然坐起身,剧烈地喘息声中,大颗大颗地冷汗从额角滴落。
棠诗从床头迅速来到他的身旁从怀中拿出毛巾擦拭,迅捷无比却诡异地寂静。
“主人,梦~见什么?”因为平素很少与人交流,棠诗的语言还是有些生硬。
“半绺韭菜。”李秀尘紧闭双眼,平息着呼吸。
棠诗侧头,如雪的白发随之飘动,皱着眉头苦思韭菜可怕的样子,半晌之后终于放弃了,难以与主人产生共鸣。
热水早就准备完了,棠诗服侍着主人准备洗漱。
李秀尘双目失明,不能视物,生活中的一些细节都依仗着棠诗照料,短暂的忙碌之后,主仆二人终于来到了饭桌前,棠诗站在李秀尘身后仔细地替主人将黑金眼罩轻轻系上,双双坐定在饭桌之前,李秀尘右手拾起筷子,微笑道:
“敬,新的一天。”
“敬,新的一天。”棠诗静静地看着主人,也同样道。
墙上的荧幕里传来了早间节目的声音。
“大家早晨好,欢迎来到晓莫谈一谈,我是晓蒙。”
“我是莫旭。”
“小莫,这一周的国际形式非常震荡啊,Ero再次高调出现在世界舞台上,于17日悍然宣布开始介入合众国与巴南的战事,截止至发稿日为止,合众国已经退守至萨兰城以东。”
“是啊,这也两年来是合众国与Ero第三次交手了,前两次都是以全败收场,而身为当今世界的第一大国,却被区区一个组建至今不过短短两年多的民间组织搞成这样(笑),国会山的那些大佬们现在压力非常大。”
“没错,茶党们这次有得忙了,而据悉这次出现在巴南坐镇指挥的正是Ero的二号人物邓沙,合众国也再次提高了对邓沙的悬赏,达到了惊人的420万。”
“(莫旭轻笑)有意思的是,对于这样夸张的赏金,纳税人们的反应却普遍不大,毕竟通缉Ero几年来,合众国现在连他们的首脑样子都没调查出来,民众对政府的执行力信任已经降到了冰点,不清楚国会山上的那些人对于这点现在到底是喜还是悲(大笑)。”
“没错,受此影响,苏门总统的民意支持率已经降到了21%,很可能成为合众国历史上第二位未坐满五年任期的总统。”
“好,那么今天下一条要闻,噢?依旧是有关Ero方面,合众国宣布调查近一个月世界范围内308例人口失踪与Ero有直接关联,其中确认31人的身份为合众国国民,国际救援行动现在已经展开,并严肃谴责Ero的这种非人道行径,晓蒙你怎么看?”
“这倒是新鲜事,Ero毕竟是自诩为正义的组织,绑架人口这种有失水准的事情肯定是违背了它的基调,而且还是这么大的规模,虽然不排除国会山上借机造势的可能,但如果事情是真的,那么我觉得这件事的背后必有隐情,我觉得Ero那位从未露出过水面的大人物很可能要搞出一些大动作了……”
……
铃声忽然响起,李秀尘擦了擦嘴,接过棠诗手中的行动电话,未等说话,便听见那边传来一阵阵爆炸声,震得李秀尘不禁将电话离得耳朵远了点。
稍顷之后,电话那边才传来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宗座,我是邓沙!”
砰!电话的那边又传来了一阵气浪的冲击声,李秀尘神情一动,立刻问道:“没事吧?难道你还在巴南?”
“没有,只是撤离的时候被合众国发现了,呸!这新直升机怎么就掉渣了。”
“嗯,奥里休斯号正在待机,依旧按原计划执行,可以么。”
“明白。”
“意丹的边境检疫文书两小时后传到奥里休斯号上,合众国这边的港岸复查合格证明我会让棠诗稍后给你发过去,一定记得要分两批入境,经手的外围成员一定是要你亲手挑过的,这次的行动太过重要,我们绝对不能失败。”
“放心吧,我明白。”说完,电话那边邓沙的语气却渐渐沉凝了下来,他是在犹豫,有些话不知该怎么说。
想到这里,邓沙不禁心中叹息,作为一起患难与共的好兄弟,居然也有难说心里话的这一天,心中顿感十分难受。
曾经那个几人躺在泥坑中仰面星空七嘴八舌勾画出的Ero越做越大,到现在居然能和世界第一军事帝国一教高下,邓沙现在想想也恍若是在梦中,难以相信。
李秀尘一次又一次将大家想都不敢的想法变成了现实,现而今贵为宗座,嘴唇一碰便能决定一个国家的兴亡,但在邓沙的心中,李秀尘还是那个几年前呆呆地冲着大银杉发愣,被一堆小流氓欺负打得一身泥污却依旧一脸傻笑的奇怪瞎子,自己最好的兄弟。
但这段时间以来,邓沙发现自己越发猜想不透这位兄弟的心思,六个月前,李秀尘突然开始启用了大量的新人,分化权利结构,背着自己秘密执行了许多任务,尤其是那个刀牛,心狠手辣毫无人性,甚至开始大肆抓捕无辜的民众,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邓沙感到了一股不安的陌生感,这让自己怎么能不担心。
邓沙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的了解过李秀尘,他的心就如同他眼前的那条黑金眼罩,被重重蒙住,不让任何人看见。
现在事情越做越大,如果任由他这样任性下去,ERO的崩溃就在眼前,想到这里,他便开口问道:
“秀尘,听说咱们抓了一些人……”
李秀尘脸上黑金眼罩动了一下,随后便恢复了平静:“这个不用你负责,刀牛会处理好。”
既然如此,暗暗做出了决定的邓沙轻轻地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什么:“那咱们孤星州再见。”
“孤星州见。”
咔嚓……
电话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