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游森林选拔之后的第三天,学府里再次掀起了一阵骚动,因为今天学府公布了参加这次京都研究院遗迹考察组的最终人选。按照选拔前公布的规则,前五名完成试炼的学生便是这次的人选。但公告上却写着人选是:楚净奇,叶桂,沈丹霓,秋顼,以及甄曼琪。
没有周晃的名字。若换作是别人,或许也不会有太多人在意。但众望所归的甄曼琪又成为了最终人选,免不了又是一番议论。
在校园里游荡的秋顼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他立刻回到宿舍,周晃已经从医务楼搬了回来。他的右手依旧缠着绷带。
“怎么回事?”
“我把名额让给甄曼琪了。”
“呃……为什么?”
“考察组下个月就会出发,我的伤不可能在那之前痊愈。正好卖京都甄家一个人情,只是便宜了你这小子,能与甄曼琪,沈丹霓两位美人同行,你简直就是学府运气最好的男子。”周晃似乎毫不在意地说道。
“那些无所谓,倒是你,就这样放弃这次机会了?你连大力丸都准备了,不是很看重这次的选拔么。”
“无所谓,在幽州,哪有与京都甄家结交更划算的事。你不知道吧,哥可不是你们这样目光短浅的人,哥是个商人。”
“……”秋顼语塞。
“好了,最令人担忧的是你,还不抓紧时间再修炼一下,别拖了考察组的后腿。”周晃左手搭在秋顼肩上,语重心长地说道。
秋顼干脆地打掉周晃的手,认真地说道:“我去你的。”
——
时间过了中秋,天气却还没有变凉。秋顼嫌退师园人太多,便来到苏景城郊外的震泽发呆。太阳太大,他躲在湖上的一座廊桥之上。湖水像镜子一样反射着阳光,将廊桥照的通透。这座廊桥将湖心岛的一处湖湾围了起来,形成一个半月形的水域,里面铺满了荷叶,盛开着荷花。而廊桥的另一边,是茫茫的湖面,远处群山环绕,水边住着一些捕鱼人家。
秋顼看着水里的波纹,心情却有些烦躁。他并没有想到自己能够通过这次的选拔,就像当初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参加选拔。他最近认识了很多了人,还都是些学府的风云人物。自己甚至还莫名其妙地战胜了十杰之一。当初甄曼琪让自己参加回游森林的选拔,秋顼以为参加便可以了,现在却有些骑虎难下。
学府公告说,京都研究院的考察组下个月初便会来到远东学府,带上这次合格的人选,一同向神山乌元进发。秋顼仍旧对什么遗迹考察没有兴趣。
八月十五中秋节前后,正是一年一度的震泽捕鱼季,湖面上的渔船正忙碌着。在这震泽上捕鱼也有讲究。渔民们将巨大的渔网缓缓沉入水中之后,捕捞过程要分三个步骤:首先是打捞网内最上面的小鱼,然后是打捞渔网中部的震泽虾,最后是渔网最下面的大鱼。
在捞虾的时候,网底的大鱼会隐隐感觉到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便会争先恐后地越出水面。数千尾大鱼不断跃出湖面,浑身的鳞片闪耀着日光,不断传来拍打水面的噼啪声,场面着实壮观。秋顼远远观望着,甚至觉得这景象比满月之夜的回游森林更是奇妙。秋顼虽不知道捕鱼的那些讲究,却知道这震泽里有三宝,小银鱼,梅鲚鱼以及震泽虾。每一样都驰名幽州,鲜美诱人。
天色渐晚,远处的平龙山已不再是白日里的青色,在晚霞中呈现一种妖冶的紫色。湖面上的渔船也少了很多,发了一下午呆的秋顼腹中饥饿,便起身回城。他经过城中近水楼时,回想起震泽三宝的美味,心中徘徊起来,要不要进去尝一下新鲜捕捞的梅鲚鱼,只是这价钱……一向负责出钱的周晃又不在。正犹豫中,却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秋顼弟弟,要不要上来陪姐姐小酌一杯?”
秋顼抬头,近水楼二楼的露台上,有一个曼妙的身影在向自己挥手。正是与自己在望月峰有过一面之缘的,十杰第四沈丹霓。
秋顼来到二楼露台,沈丹霓正独自坐在一张小桌旁,桌上摆着一盘油煎鸿运梅鲚鱼,和一壶小酒。秋顼在她对面坐下。
沈丹霓双颊微红,分外动人,一双媚眼盯着秋顼,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我去震泽晒了会儿太阳。”
“作为学府新进的红人,你还真是悠闲。”
“沈师姐不也在这里自斟自饮么。”
沈丹霓听见秋顼的话,眼中冒出一丝落寞。她看向远处被夕阳染红的震泽。
“我说错什么了么?”秋顼问道,手却向盘中伸去,抓了一条梅鲚鱼放进嘴里。
“没有,我只是有些思念故人。”
“谁?”
“他。”
秋顼并不知道沈丹霓口中的他是谁,但也没有继续追问。
沈丹霓回过头来,看着正叼着半条梅鲚鱼的秋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秋顼却也不觉得尴尬,向自己的酒杯中斟满酒,敬了沈丹霓一杯。
“听说你是因为甄曼琪才参加的这次选拔的?”
秋顼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事,或者说他根本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事。愣了一下说道:“嗯,也可以这么说。”
“你觉得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应该需要怎样的一个女人?”
秋顼被沈丹霓这一问,又是一愣,想了想问道:“漂亮的?贤惠的?”
“男人需要的是,能给予他不断前行动力的女人。”
秋顼似乎不是很懂,细细品味起这句话来。
“甄曼琪是个好姑娘。”沈丹霓继续说道。
“我只是学府里一个普通的学生罢了。”
“能通过这次的选拔试炼,便不普通。”
“我只是运气好。”秋顼又喝下一杯酒,“而且我对遗迹考察并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也是,早就听说你是个懒散的怪人。那你为何要进远东学府?”
“我也不知道,只是莫名其妙收到了录取通知罢了。”
沈丹霓闻言略有惊讶,道:“那你便更不普通了。”
秋顼苦笑一声,继续喝起闷酒来。不多久,秋顼便将那盘鸿运梅鲚鱼消灭了干净。他心中渐渐有些疑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位可以说是全学府最优秀的师姐面前,能够毫不拘谨,丝毫没有一点顾虑。而沈丹霓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却似乎也能感受到他心中的那片迷茫。
酒过三巡,秋顼终于还是开口打破了两人间持续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甚至连一丝线索都没有。”
沈丹霓眼波流转,没有说话,但秋顼知道她在听,继续说道:“我的确没有什么人生目标,我也没有什么天赋才华。那些有天赋的人,哪怕只是为了不负天才之名,便有了活下去的目标。而我,从不曾被任何人期待过,甚至连自己的父母都抛弃了我。”
沈丹霓喝了一口酒,双眼看着秋顼,她的眼睛中不是同情,是一种忧伤,替秋顼的经历而感同身受一般的忧伤。
她说:“人活着不是为了他人的期待,也不是为了活给别人看。没有人期待,那便是你的自由。而就算这样,你也可以为了你所爱的人而活。”
沈丹霓的话令秋顼一怔。自己入学远东学府,是以为有人期待自己这样做,自己参加回游森林的选拔,是因为甄曼琪希望自己这样做。的确,从小独自一人的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以为人,就应该活在别人的期待之中。
“那,他是谁?”
虽然秋顼这一问没头没脑,沈丹霓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一位故人,说起来,以前也是学府的人。”
“他,是你喜欢的人?”
“是。”
秋顼不再说话,他得到了一个理所当然的答案。沈丹霓看着摆出一副忧郁少年模样的秋顼,再次笑了出来。她起身,抓起秋顼的手。
“走。”
“去哪?”秋顼被沈丹霓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震泽。”
“啊?可是我才刚从那里回来。”
“做为一个男人就干脆点,不要这么婆婆妈妈。”
秋顼被沈丹霓强行拖下了楼,他有些站不稳,不禁哀叹自己不胜酒力,喝了没有多少便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