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学生的安全,学校规定,这段时间,学生的所有活动都尽量采取集体行动——就连半夜上厕所,都要以寝室为单位。
听到这里,我心下恍然——难怪昨天晚上看到一群穿背心短裤的学生,可能就是他们一起集体上厕所了。
事情发生后,学校也立即报了警,可是警方来调查后,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认为几个死者也都属于自然溺水死亡。
一时间,学校有鬼的传言更是闹得沸沸扬扬。
“学校既然发生了这些事情,那为什么不停课呢?”我点燃一支烟,问道。
“停课?学校怎么能为这些扑风捉影的事停课呢?”小心苦笑了一下,“再说了,警察可都没有发现什么。”
“可是,孩子的安全更重要啊!”
“有什么办法?学校总不能宣扬迷信吧?——不过,幼儿园的学生学校已经决定暂时让他们回家了,还有就是一些家庭条件好一点的家长,主动提出了让自己的孩子回家呆几天——这一点,学校也同意了。”
“那——其他的呢?”
“其他住校的学生,父母大多不在身边,孩子随爷爷奶奶一起生活,老人们又有很多家务,哪有更多的精力来照看呢?”
我沉默不语——留守儿童的条件确实如此。
也难怪叶校长那么希望我能留下来了。
可是留下来,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无外乎是在新的老师到来之前约束一下班上的学生罢了。
正寻思着,外面又传来了一阵悠扬的钟声,依旧缓慢而沉稳。
“该上晚自习了。”小心说着站起了身。
我看了看时间,刚好六点三十。
“作息时间还挺准的。”我道。
“是啊,贾师傅当了三十年的校工了呢,现在年纪虽然大了,但他不用看时间,都能准确的掌握作息——就是他的听力不太好,可能是常年给钟声震了。”小心说着穿上了一件外衣,准备去上课。
刚走到门口,叶校长却来了,她告诉我说,我住的房间已经整理好了,然后又用充满歉意的口吻再三解释说,学校确实没有空房,只有让我先到田老师以前住的那个房间去将就几夜。
小心表情似乎有点不满和担忧,我拉着她的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小薛,你能不能今天晚上就到班上去走一走?”停了片刻,叶校长征求我的意见。
“好啊。”我笑呵呵的答应了——从小到大,我可从来没有想过当老师,现在的感觉即新奇又兴奋。
一起穿过了操场,小心到了四年级的教室,叶校长把我带到了唐老师的隔壁——正是我昨天晚上没有见到有老师的那一个班。
教室里老式的条形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斑驳剥落的石灰墙壁被一些调皮的学生用笔划得乱七八糟,更显得破旧。
几盏日光灯散出冷清的白光。
我和叶校长一走进去,原本闹哄哄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学生们一个个立即规规矩矩的正襟危坐,可是不到两秒钟,他们又小声的交头接耳了起来。
等了片刻,叶校长象征性的咳嗽了一声,教室立刻又一片肃静,几十道眼光齐刷刷的盯了过来,令我这个冒牌的老师感到脸上微微发烫,那阵势居然还让我有一点心虚。
叶校长只是简单的做了一个介绍,说我暂时任五年级的数学老师,说完就站到了一边,眼含笑意望着我。
我知道,叶校长是想看看我是否怯场。
我心中想道:这可不能太丢脸了,不然以后小心多没有面子。
略微拾缀了一下台词,我就憋着僵硬的微笑,走到了讲台中间。
“同学们好,我是新来的数学老师,我姓薛,全名叫薛冰水……”几句简单传统的开场白过后,我慢慢地镇静了下来,神态也变得自然,环视了一下四周,同学们都仰望着我,眼神是小学生那种对老师固有的敬畏。
我转过身,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因为我的钢笔字写得很好,虽然很少写粉笔字,但这几个字也写得苍劲飘逸,并不难看。
叶校长带头轻轻地鼓起了掌,随即一阵“劈里啪啦”的掌声飘出了窗外。
不到两天时间,我就熟悉了这个新的环境。
五年级一共有四十二个学生,虽然我还不能逐个叫出每个学生的名字,但我却差不多摸清了那些同学上课积极踊跃,那些同学性格较为内向。
在我上第二节课的时候,发现在讲桌的右上角,有一张按座次排列的学生名单,一问,才知道是教语文的刘老师特意编排的,以方便我上课的时候抽问。
念书的时候,数学一直是我的强项,加上小学的知识也十分简单,所以上起课来,倒游刃有余,不觉得吃力。
其实我觉得轻松,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田老师差不多把所有的知识点和例题都详详细细的备好了课,我只要照本宣科的讲出来就行。
田老师的房间收拾得十分整洁,我只是从叶校长那里换了套被子就住了进去。
不知道是天气原因,还是心里作用,我始终感觉到房间里面十分阴冷湿润,缺少人气,这种感觉,在夜晚更是十分强烈。
有几次半夜醒来,都恍惚感觉到房间里面有一个游魂存在,甚至那种若有若无的森森冷气,扑在面上的感觉都十分明显。
但是,这一次,我却什么都看不见。
我心中想着——会是田老师的灵魂还逗留在这里,不愿离去吗?
不过,这几天时间里,并没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我开始怀疑——看来关于学校的凶案,也可能只是一个谣传。
但是,学校的气氛依旧压抑沉闷。
一天中午,太阳难得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四川的冬天,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多云转阴,雾气笼罩,或者是*雨霏霏,要想遇到一个明媚的艳阳天,简直难得。
吃过午饭,因为百无聊赖,我便到教体育的林老师那里借了一颗篮球,独自一人在操场上玩了起来。
篮球敲击地面的声响,回荡在空寂的校园内。
过了一会儿,我发现教室里就有不少的学生,趴在窗户上,好奇的探望,甚至有几个五年级的学生逐渐走出了教室,远远的站在操场边上。
我心下暗自高兴——喜欢热闹,爱跳爱闹是孩子们的天性,但是因为恐惧,使原本充满生机的校园变得死气沉沉,天真活泼的孩子变沉闷木讷,让生活在其中的我都感到既无聊又枯燥,现在他们肯走出教室,何尝不让我欣喜?
正因为如此,我更加着意卖弄起了自己的球技,不一会儿,便大汗淋漓,累得气喘吁吁。
几个学生终于越靠越拢了,他们见我玩得起兴,也显得跃跃欲试,我楸了一个机会,顺势将篮球轻轻地朝一个男孩抛了过去,那孩子下意识的接到了手上,欣喜的拍打了起来,其余几个学生见势立即一涌而上,嬉笑着抢夺了起来。
打球的这几个孩子中,有一个我印象较为深刻,我知道他的绰号叫陶毛头,是班上出了名的调皮王,胆子大,嗓门也大。
笑声荡漾开去,学校终于多少恢复了一些生气。
如此重复了两天,操场上课外活动的同学逐渐多了起来,我看得出,小心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
日子就这样过着,但叶校长所说的将要调老师来的事却迟迟不见动静,眼看我的假期快接近一周时间了,心下不禁有点暗自着急,却又不好提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