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前,少年的脸色有些苍白。
虽然有神兵在手,但他境界太低,别以为刚刚那一剑封喉只是随意一击。
赤璃剑终究没有思维,需要人去控制,而控制就要消耗神识,也就是考验他的精神!
刚才那一剑差不多耗尽了他的精神力,神识有些虚弱模糊。
此刻他强撑着晕眩的感觉努力站直,越级战可不是那么随便!
他知道眼下的境况对他非常不利,只有以最强横的手段震慑住那些军士才能从容离去,或者说逃走。
他当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杀一个中三天的修者靠的只是赤璃,一把削铁如泥的魔剑!
两境之间的鸿沟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跨越的,任何违反常规的事都会付出点代价。
少年冰冷的目光扫过城楼上所有人,他的手在滴血,他的剑照耀在阳光下却让人脚下生寒!
“六爷,要不要动手?”城楼上一个身着盔甲的年轻守将恭敬地对着刚刚赶来的大人物。
那些军士怕,他可是不怕,而且他觉得也许那些手持弓箭的家伙会更怕他。
刚才那个扁嘴青年是这里的副将之一,一个小小的门房罢了。趁他不在私自挑起祸端,若不是提前得到消息赶了过来,恐怕就被这小子给阴了。
虽然他不认为那小子得到宝贝后献给城主城主就会干掉自己,但至少他第一守将身份会变成了第二!
若不是六爷恰巧来了,他绝对会亲自将那宝贝拿来,而六爷来了他便不好出手。
守将虽然在平民看来已经非常了不起了,但哪个真正了不起的人会去干看大门的活?
人家给你个身份你就是守将,人家给你撤了,你就是条狗!很现实,也很残忍!
“让他们进城。”六爷扫了一眼脚下的少年,平静道。
“是。”
虽然心有不甘,但到嘴的羊肉就这样溜了的确不太好受。
“都住手,让他们进城,你们几个,去收拾一下残局,然后正常报告城主府就好了。”
“你不甘心?”六爷笑呵呵的望着这小小的守将。
守将腿一软,差点摔倒。
“没有,怎么会呢,六爷您误会了。”一边奉承一边偷偷从腰间解下锦囊,他知道这次不出点血是不行了。
那被叫做六爷的老人微微一笑敛去那种阴森的精神威压伸手接过递来的锦囊,一只手拍拍守将的肩膀:“年轻人,六爷教你一句,既然身为武将就不要在干文臣的勾当,这人要有自知之明。”
“那赤璃剑可是魔族的宝贝,可不是一般修士就能得到的。算了,不知者不怪,以后为城主做事要把握分寸,城主最不待见的便是那些自以为是之辈。”
“不过,我之所以生气的原因可不是因为你不知天高地厚,而是你太蠢了!”六爷声音冰冷的呵斥道,强力的威压让那守将冷汗淋漓!
“是,六爷教训的是,子瑜太蠢了!”名叫子瑜的守将早已乱了分寸,他没想到一直放任他们可以微微惩治魔族的城主为什么如今这么反感,她会这样想无非就是这位六爷可是城主真真正正的心腹,有些时候,城主不方便做的事,这位六爷都会代劳。
而他,传闻中比城主还要心狠手辣!
“哼,就算你不用顾及魔皇的面子,也要顾及下这种事情对于城主府的影响!杀人,有时候不能只倚仗蛮力,还要多动动脑子!”
一瞬间,那名守将忽然想起什么,他的心脏好像要炸开一样!
太招摇了!
虽然魔族与人族很难再开战,但是,真惹恼了魔皇别忘了你可是在人家家门口,这第一个要杀的鸡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们!逼急了那群凶狠残暴的家伙就算屠了这城如今还会有人敢替他们报仇吗?
“杀你这种小人物,魔族那些主张大战的家伙自然不会出手,但,你却将城主推向风口浪尖当你的挡箭牌!”六爷的声音又大了一倍,那名年轻守将似乎喘不过气来,脸色憋得通红!
“六爷饶命,饶命,以后我再也不敢了!”那名年轻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挣扎也越来越剧烈。
“这又能怪得了谁?身为人臣,首先思虑的不是自己的死活,而是上面的意思。这也是为什么守将有很多个,但我六爷只有一个的原因,你们,都太蠢了!”六爷苍老的脸颊渐渐红润,而那名守将软的好像没了骨头倒在了地上!
抬起手看着手上的锦囊,手掌翻了一下,那锦囊便有落到了守将的身上。
六爷抬头看了眼天空,缓缓离去。
守将的死并没有引起恐慌因为第二个守将马上就上任了,这个位置还是有很多人盯着呢。
扶桑城西苑城主府,一栋阁楼内。
脸色红润的六爷微弓着身子,一脸虔诚。他的面前坐着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手中拿着一串佛珠闭着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既然提到了佛珠,自然后续还会有佛门出现。
这所谓道,并不是指道教。
天下所有宗门都算是教,却不是道教。
宗门中也有各种各样的教义,无论是哪一种都只是在诠释他们所理解的道!
大道三千各有不同,三千只是大衍之数,道有很多种,每个人修的道也许都不同,也有相同的,但无论如何修道的方法全都是相通的。
所以这里千万不要疑惑为什么会有修佛的,所谓修佛也是修道,因为佛本是道!
闭目养神的中年男子突然出声问道:“你说他拿的是赤璃?”
“是的,虽然年纪大了但那柄剑我还是认得的,与传闻中一般无二。”想了想看着城主并未答话又补充一句:“如果这都会错,那也太巧合了。”
“恩,你先下去吧。”
“是。”
房间的门被静悄悄的关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竹椅上的中年男子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眼睛深邃到难以看出任何喜怒,平静、淡然、不以为意!
他在这沧澜州虽算不上一方巨枭,但也超脱凡俗了,人世间很多东西都不能再提起他的兴趣,哪怕是一柄百器榜的兵器他也懒得去往深处想。
既然想要就拿来便是了,魔族他又不是没有得罪过!
扶桑城乃沧澜州十大重城之一,即便是和其他几座城池相比也毫不逊色自然不是垫底的。不过这边乃是魔族的必经之地,而魔族什么都缺就是宝贝多。虽说这边鱼龙混杂经常会出现当街杀人的事,但也因此发展了起来,各大酒楼、拍卖行可是最喜欢这种地方了!
而这时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重楼自然虚弱不堪,那两名青年架着他来到一处富丽堂皇的酒楼前,交了钱便搀扶着重楼在这里歇了下来,而这一睡便是三天。
客来酒楼是这边数一数二的大酒楼,自然少不了各种各样让人眼花缭乱的活动。
不过,这里因为停驻的修行之人很少所以像两兄弟这样的自然也算是客来酒楼的贵客,被安排在顶楼一间地字号房内,配有数名姿色怡丽的少女来侍奉起居,而昏迷中的重楼又需要照顾便叫了两名婢女来侍候他。
兴许是昨夜一夜未曾合眼,原本坐在床头的小姑娘看着看着便自己睡着了。当然也没有发现重楼已经醒了,魔族体质天下无双更何况是他?所以如今早已恢复,毕竟消耗的是神识而不是被人伤了身体。
重楼小心翼翼的起身,将熟睡中的姑娘抱上床,细心地盖上被子。
人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待人!
重楼看着眼前似乎感觉到异样的女孩悄悄放出神识,让她的潜意识安心,是的,她很累了。
女孩原本伏在胸口的细手微微一动,又沉沉睡去。
这三天也许对于重楼来说很舒服,至少没有长途跋涉的劳累。但他之所以活到现在,只是因为城主府在忙着另外一件事情腾不出手来收拾他这个小人物。
在城门前救下的那老者推门而进刚要说话便一脸惊喜的望着重楼,看着重楼向他指了指又指了指身后睡着的女孩,老人顿时明白过来,悄悄走出了房门,而重楼随后跟了出去。
“老人家,谢谢。”重楼恭敬地笑着说道。
尽管他也知道是自己救他们在先,不过还是觉得要谢谢老人才能安心。
那老人家眯着眼一脸慈祥的笑着说道:“小友真是折杀老夫了,老夫还要感谢你呢。”
“来来来,小友昏迷数日想必也饿了,我让掌柜备上些酒食叫上我那两个孙儿一起来给小友道谢。”说着便一把拉过重楼,一起下了楼。
重楼也未拒绝,毕竟他是真的饿了。
老人说要去叫他的两个大孙子,他们被安排在三楼,在这里能看到窗外的风景,整栋酒楼的设计非常有意境也怪不得这酒楼生意这般好。
那老人一副弥勒模样,就算当日那般危急时刻也从没看出有太多平昌老人该有的惊慌失措,处事风云不惊不说,神色淡然可丝毫没有露出惊恐之色,那眼神可是骗不得人的。
重楼默默地在心中想着,希望对方没有恶意,不过时刻提防着还是要做的。
这些东西都是魔族的那些老东西教的,不过显然重楼的境界还未出师,这趟浮罗之行看来的确能够让重楼成长了,当然这是建立在他不死的情况下的。
下一刻,窗外想起嘈杂的脚步声,重楼扫过街道上纵马而驰的一众军士缓缓停下,在最前方的是哪天城楼上那道熟悉的身影。
虽然那时意识模糊,但这个杀了守将并放他走的人他记得非常清楚。因为那老者很强,至少他没有把握杀掉,甚至是付出些极为惨重的代价,更妄论那老人调遣的军士。
一瞬间他便想到那些人一定是来找他的,他罕见的沉默了,因为那气息已经到了!
桃木质地的两扇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了,那一身蓝色长袍的老者手执城主府的令牌迎面走来。重楼的身体绷紧,似乎在计算怎样攻击或者逃走。
那蓝袍老者善意的笑着,将城主令拿到重楼的面前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城主想要见你,你可以选择不去,但你的两位朋友似乎就永远也回不来了。”
“我知道你是不会忍心看到那个孤寡老人也消失的,所以你是个好人,更是一个聪明人!”
重楼明白他的话外之意,如果不去那两兄弟会死,接着是那老人。因为他是好人绝不会留下一个老人独自逃命的,所以,他也会被连累,然后消失,所以要他放聪明!
这个世界上之所以好人不长命便是如此,好人是最傻的,也是最好杀的!
“去,为什么不去?”重楼知道他背不过本心,一定会救。不过,他好像明白了,随意救人会惹祸上身的。
他又被人算计了,然后,他依旧选择了往里面跳!
这种人,不死都是对不起上苍。
“也许你会失掉你的那柄剑,但我想你本人会死的可能性很小。所以,年轻人,你可以放心了。”蓝袍老人捋了捋胡子,说道:“请吧!”
重楼敛了敛心神,怡然不惧迈步走在前面消失在酒楼中。
恰好他路过街头的时候,那躺在他房间里的婢女醒了。她有些疲累的站起身无意中扫了眼窗外那道背影,顿时小脸煞白!
难道那些城主府的人把他抓走了?
那到底是谁将她抱上床的?
突然间反应过来的女孩脸色又红润了起来,那抹眼角的担心并未消。
小姑娘的心里很乱,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只是她知道她是在祈祷那个狠心的上苍的庇佑。
庇佑的是一个他甚至不知道名字的男孩,但那种感觉却是那么的强烈,就好像命中注定一般!
似乎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会在她累得昏睡过去的时候将她抱上床的人,唯一一个不会欺负她的人,所以,你一定要活着。
她望着窗外那道消失在尽头的身影想起了很多她不想想起的事,她的眼角划落下泪水,她不是伤心,是欣喜。
她很单纯,她叫沐琉璃。
而魔皇的妻子沐嫣儿当年救下的一个小女孩,也叫沐琉璃。
当年那个如同仙子般美丽的不可方物女人对她说:“你心似琉璃,就叫琉璃吧。”
“小琉璃,我带你回家!”
她的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