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又是新的一天了。
身旁依然空着,想想他已经三天没回家了,但为事业、为家庭奋斗的男人,她心里升起的丝丝惆怅又转为甜蜜。
转望左边,粉嫩的女孩正酣睡着。
她悄悄地起身,进了厕所。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觉得越来越陌生了。
至生了欢欢之后,由于月子坐得不好,身体也差了不少,现在再看看,发现自己胖了一小圈,皮肤还越来越黯淡。
再想起刚进大学的青春靓丽的自己,心里难免唏嘘。
身为女人也爱美,但照顾欢欢和家里已让她忙不停,还那有时间和功夫打理自己,一不留神就成了这样子。
但为了他、为了欢欢,她无悔,能为自己爱的人变老,那是件幸福的事。
她释怀地笑笑,又进了厨房准备早饭。
想起了刚结婚时和他两人一起吃早餐,而现在只剩下她和欢欢两人。
虽然知道他至升了经理之后忙了不久,但心里还是会惦记和埋怨,但想到他也是为这个家付出,她心里那一点点的不满也熄了。
由于她没有工作,家里的重担都压在他身上,加上还要补贴婆家,也要开始为欢欢准备学习基金,他们手头越来越拮据了。
本来她也想出去工作,但他不舍得又放心不下,她也不想请人照顾欢欢,所以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但最近她又兴起这念头了,欢欢都大了,也上学了,她一个人在家也没事做,还不如出去工作。
但她已经和社会脱轨了五年了,再就业又谈何容易。
欢欢五岁了,她也结婚六年了,毕业后她的青春都奉献在这里,但她从不后悔,因为这是她的家。
手中的肉丝粥快熟了,她调了小火,进了卧室,看到在床上贪睡的女儿,心里的惆然全消。
她俯身在女儿耳边轻道:“小宝贝,起床了。”
小女孩磨蹭了一会,才睁开眼,喜乎乎地笑了,向着她怀里拱,甜甜地唤了声妈妈,唤得她心都快熔化了。
“麻麻……”她瞇着眼甜笑,嘟起嘴巴求吻。
白容云顺从地在她娇嫩的脸上亲一下,不满足地又亲了几下,亲得她直躲闪。
“我的小宝贝,睡得好不好啊?”看到她的小心肝,她的心总要溶化。
五岁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道:“有麻麻在,当然好。”
然后她左右看看,难掩失望地低下头:“拔拔呢?”
白容云一愣,掩去眼底的苦涩道:“爸爸要努力赚钱养妈妈和欢欢,欢欢要理解爸爸哦。”
欢欢没再说甚么,反而拉着她的衣襬,“麻麻,饿饿。”
“欢欢先放开妈妈,妈妈去准备早餐给你,好不好?”
欢欢闻言乖巧地放开了她。
“欢欢会刷牙洗脸。”她笑嘻嘻讨赞。
白容云在她脸颊亲了一下,“欢欢最厉害了。”
她们下了床,欢欢去了厕所洗漱,白容云在她身后看着,只是看着可爱的女儿,她心里就满足了。
欢欢透过镜子疑惑地看她,“妈妈在看甚么?”
“妈妈在看你。”
欢欢甜甜地笑了,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白容云看出了,“哎哟,欢欢害羞了。”
她从后面抱住她软绵绵的身体,轻声认真地道,“我的欢欢是最好的。”
欢欢脸一下红了,白容云放开了她,“好了,不逗红苹果欢欢了。”
她进了厨房关了火,在冰箱拿出昨晚准备好的小菜,又舀了两碗,端上了餐桌。
欢欢换好了衣服,早已坐在那里等吃,闻到香味,“哗,好香啊!”
“快点吃,吃完妈妈送你去幼儿园。”
欢欢不客气地开动了,“麻麻,好吃。”
“欢欢喜欢便好。”这是对一个母亲最大的称赞。
“麻麻,下个星期有家长会,你和拔拔去吗?”她满怀希望地看她。
白容云下意识皱眉,但很快就笑道,“等麻麻问问拔拔。”
欢欢失落地垂下头,“拔拔应该又不行吧,上次、上上次都没来。”
是啊,不知由何时开始,有关欢欢的事他都开始缺席,但想到他为家里付出,而她在家里享受,心里的不满只好吞回肚子。
“麻麻,拔拔不爱欢欢了吗?”欢欢难过地问。
白容云一愣,“怎么会呢?爸爸一定最爱欢欢吗?”
欢欢只是笑笑,快快地卷席早餐。
白容云也把剩下的食物扫进她胃里,“好了,欢欢,我们走吧。”
“等等。”欢欢忽然跑进房间,然后神神秘秘地背着书包出来。
“怎么了?”她好奇地问,眼睛扫量着她似乎比平时涨的背包。
“不能和麻麻说。”欢欢把头别往另一边。
白容云好笑地看着她,忽然心里怅然,小女孩现在也有不能和自己分享的秘密了,一眨眼,当年粉团的婴儿都长这么大了。
“麻麻快点!”欢欢见到她愣神,急急地晃她的手。
白容云回过神,不禁有点好笑,她还记得她当年哭着,死活不肯进幼儿园,到现在,反而迫不及待。
“好了好了,欢欢那么急,想见谁啊?”她开着玩笑。
不过欢欢反而脸红了,扭扭捏捏地问,“麻麻你知道了吗?”
白容云一愣,心里有点不祥预感,“欢欢想见的是男生吗?”
欢欢红着脸,“麻麻讨厌!”独自跑了出去,留下白容云风中凌乱,她辛苦养育的女儿,快要被拐走了?
望着女儿娇憨的背影,她赶快跑上去,最近人拐子可猖狂了。
清晨的公交车总是人来人往,不过她们出门算早,人流并不算多。
看着欢欢小小身躯在车厢里摇晃,她不禁有点心疼。
他们家不是没有车,只是只有他才会开,现在他没空,也无法接送女儿,坐出租车又太奢侈,但她不舍得让女儿受苦。
不过见她乐呵呵的,她心里的内疚感才下了一点,身为母亲总想把最好的给自己的子女,但她同时也知道要让子女多见识子女,作温室里的花朵是幸福的,但也是脆弱的。
“麻麻,为甚么那伯伯的车上载那么多东西?”
“麻麻,为甚么那阿姨穿得那么少?”
“麻麻,为甚么那些大哥哥穿得那么奇怪?”
她不亦乐乎地问,小孩子总有千奇百怪的问题,但小孩的目光是最锐利,最澄明。
她要怎么和她说有人为了生活总会压榨自己或是害己害人,又或是要出卖自己以生存,又或是堕落……这些都太黑暗了,可能在她看来很简单,但她却不想让她沾上一点黑。
“麻麻,你看,树叶被人剪掉了。”明明昨天大树伯伯还长满头发,现在却光秃秃了。
公交行的飞快,她只来得及看到褐树枝可怜地迎着风。
“可能是它的叶子太多要剪掉,就好像欢欢要定期剪头发,不然头发就会太长太厚了。”她汗颜地解释。
欢欢听完兴致勃勃,“那麻麻,阳台里的花草也要剪吗?我们今晚剪吧!”
想起家里阳台那几棵植物,她很难想象它们被剪光的模样。
这时广播忽然响起,白容云连忙牵起欢欢,“到站了,快走吧。”
顺着人流走往阳光幼儿园,忽然欢欢捏紧她的手,脚步放缓,但又有点迫不及待地加快脚步。
白容云好奇地看往门口,见到有点小小的男孩特别突兀,站在角落,身边又没有家长。
离门口还有十步左右,欢欢就放开她的手,向前奔走。
忽然失去温暖的手,看着她奔得飞快的背影,忽然她的心有点疼了。
养育多年的女儿啊,已经要放手了,她已经晓得飞翔了。
欢欢跑到那男孩面前,腼腆地笑笑。
那男孩打量了眼白容云,这才微点头。
欢欢捉紧他的衣袖,生怕他挣脱,他晃了两下,似是有点抗拒,但最后还是妥协。
白容云走上前,温柔地笑问,“你好,我是欢欢妈妈,你是她同学吗?”
那男孩淡淡地点头,“你好。”
欢欢回头灿烂地道,“麻麻,他叫言秋阳,我们是好朋友。”
“你好,小阳。”白容云心有点酸,女儿这才这么大,就女生外向,让做妈的怎么活。
那男孩微点头,“阿姨你好。”
“麻麻,我们先进去了。”欢欢挥手道别,白容云柔声交代她要乖乖,这才放他们走。
看着他们,欢欢和言秋阳小声地谈笑,言秋阳依然淡淡的,沉稳像个小老头,反而欢欢蹦蹦跳跳,两人走在一起有说不出的怪异。
忽然他们停下来,欢欢从背包拿出一样东西递给言秋阳,他静默了一会,在欢欢的催促下才接过,欢欢本来紧张的心情顿时被喜悦赶走,两人又手拉手走远了。
白容云看着他们娇憨的身影,淡淡地笑了。
时间还早,想了想现在是交通挤塞时段,还是先去逛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