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汐颜清丽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清且浅的笑意,她挑了好看的柳叶眉,仰首望向立在面前的得月楼,糕糕亦步亦趋的站在她身旁,同样扬着它的狐狸脑袋和她看同样的位置。
龙飞凤舞的布制招牌在微软的春风里随风飘荡,悬在正门上方的三个字明明是同样的潇洒自如,却因着那力透纸背的力道,仿佛生出了一股不容人小觑的筋骨一般。单看这三个字,就知这得月楼的老板不是什么凡俗之人。
一人一狐这样怪异的组合着实吸引了许多路人好奇的眼光。凤汐颜却好似没事人一般看了片刻的时间,然后才抬腿迈步。走了两步,她忽然回过头来弯下腰对糕糕说:“跟我学什么学,你识字吗?”说完扯高气扬的跟随在百里浩天和凤柏青的身后进了得月楼。
意料之中的,糕糕站在原地咬牙切齿的“吱吱”叫着手舞足蹈了一番。这都什么人,怎么可以歧视文盲,人家是靠聪明才智的脑袋为生的好不好?这次一定要画个圈圈诅咒你在那个帅哥面前出糗,等一通表演告一段落它才忿忿不平的迈进得月楼。
“有意思,很少见到这小子跟谁走的稍微近那么一点儿,更别说其中还有个病歪歪的小姑娘了。你说呢?”
得月楼二楼的窗口处传来一声年轻男子的轻笑,似有若无的,随即又随着窗户的关闭悄然无声。和软的春风里,也没听见到底有人答了方才的问话了没有。
百里浩天气质温润,眉目如画,同行的凤柏青英俊不凡,英挺中隐隐透出两分的儒雅,身形气质肖似了乃父凤建华许多。这样出彩的两个少年出现在众人面前,格外引人注意。
相比之下,凤汐颜这颗明显营养不良兼病病歪歪的豆芽菜就不起眼多了。瘦小,苍白,勉强称得上清秀的五官样貌,很容易就让人把她归类到小李子那一类的人中去了。
得月楼二楼名为竹语的雅间门被人悄无声息的由内推开一条缝隙,一缕好奇探究的目光蜿蜒飘出,落在了立在大厅内的三人身上。
凤汐颜秀眉微扬,低垂的眼帘突然掀起,眸光晶莹一闪,看向了那间名为竹语的雅间。这番动作,她凭借的是一个杀手与生俱来的直觉,这敏锐是一种对目光的敏感。确定对方没有恶意后,她的目光一触即走,坦然收回眸下。
雅间里探出目光的男子握着青瓷冰纹盖碗的手顿了一顿,忍不住讶异出声,却不说清是因为什么。那本应该毫不起眼的年轻女子抬头的瞬间,乌黑的眸子里突然流转出了无比灵动的光芒。清冷、空寂、睿智,和她的年纪并不相符。但若和她自身流露出来的孱弱相提并论,则奇异的搭调合适。
“是挺有意思。”男子修长的手指轻动,拂开茶杯表面的茶梗,优雅的喝了一口。
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回应方才那声问语。
“六公子来了,小的带您过去梅言坐。”一个店小二走上前殷勤招呼,语气里的熟捻让人想不知道百里浩天是这里的常客都不行。
“嗯,有劳了。”百里浩天轻轻颌首,神色温和,既没有上位者的不可一世,也不会让人觉得他软弱可欺。
他,只是温润如玉。
这人,好玩儿。
凤汐颜唇角微翘,扫一眼百里浩天的背脊。她很想知道他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么一副温雅模样么?
梅言同竹语一样,是这得月楼的雅间之一。二楼共有四间这样只有贵客才可以使用的雅间,分别代表了花中的四君子,另外两个分别是兰阁和菊轩。
看来这位六公子和得月楼的掌柜交情真不是范范,连梅言的包厢都是预留给他的。凤汐颜施施然落座,明眸流转间,针丝线脑,俱了然于胸。
“哥哥,我饿了。”她突然开口,略带着慵懒的言语自空气中缓缓散开。明朗中带着些许娇憨的声调,滑入各人心中,竟觉得如同江南水乡一般的温软。
没待凤柏青开口,百里浩天淡淡一笑,清华无双的笑容好似砚台中研开的名墨。阵阵墨香氤氲在空气里,醉人心脾:“小二哥,先端一盘玫瑰糕上来。”不知怎么的,对这个凤家的三小姐,直觉多了几分的照顾。
引着他们上楼的店小二踌躇站立,犹豫不决的说道:“六公子,再一会儿我家公子做的菜式可就要端出来了,您不再等会儿了?”
“无妨。”百里浩天伸手一拂,宽大的衣袖蓦然翻飞,带出一席行云流水般的洒脱。
“柏青代小妹谢谢六公子。”凤柏青于座位上拱手致谢,语声朗朗。从窗口缝隙里溜进来的一线阳光落在他清明的眸子里,清风朗月,黑白分明。说着话,他心里却有了些微的踌躇,父亲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过,凤家的人绝对不能站到任何一个争储皇子的阵营里去。
凤汐颜忍不住腹诽,帅哥就是帅哥呀,看这漂亮的少年随随便便拂个衣袖都是一个雅字,天理何在呀。某个刚才还发誓要她好看的狐狸很快变了节,它跟着凤汐颜的动作摇头晃脑,一心期盼着她能看在它乖巧的份上多赏两口玫瑰糕给自己吃。
百里浩天闻风知雅意,心内自然明白凤柏青面上的踌躇:“凤公子无须多虑,想我一介闲散皇子,每日里不过就是吟诗作赋,和瞧着顺眼的人喝喝茶品品菜什么的。今日咱们也不过是偶然遇上,彼此投了眼缘而已。”他瞟了对面坐着的人和物一眼,忍不住微翘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