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的碎屑缤纷还新艳,又散落在大街与小巷的交叉口,连深信自己极弱智的李小朵也敢神探一回。于笑家所住的这条巷子有女初嫁走。因为黄河西岸一带办喜事时放鞭炮尽在家门就近,独接新娘的哪里方便哪里来。
小巷不过三米宽,还被柴垛棚圈牲畜两侧里进出的挤兑,形似小肚鸡肠,小朵把自行车踩得是语速不能。
上午正半的阳光灿烂辉煌,巷子里却是冷冷清清,只有一家大门口蹲一杀鸡的。
不知道是太敬业了还是迎面的阳光刺眼,对小朵的路过这人头没抬。可冲他黑白都有的头发,褪了色破了角的草黄褂,损了边发了黑的肥裤黑布鞋。小朵搭眼就认出了他。
他叫徐易安,几天前曾做为对象经小朵同村的树贩子李世袁介绍了小朵。见面时他就这身衣着。在这夹克牛仔西装皮革早已盛行的九十年代,能这样相亲着实惊艳。
另外他长的跟衣着还相得益彰。高个头,瘦削单薄,长脸酱黄瓜样,窄额宽腮帮,上面锦上添花的布满络腮胡茬,似烟的短囧眉,眼睛圆小还懵懂,小嘴楞被俩大门牙外呲的合不严。这样的五官还又来了个亲密的扎堆
这让小朵太感慨,没想到时尚先锋又帅哥泛滥的花蹊村居然还挺能藏龙卧虎的。受他的节俭所响应小朵当场就媒人合当事人直言:着实相不中,不愿意。就给拒绝了。何况还又一个心仪的袁智比他先至
他身后的院子力人声嘈杂,显然嫁女的就这家。这事不关己,自无需停下问询。
片刻之后徐易安便手搭凉棚,盯着小朵的背影眼放异光。
于笑家的北屋里,小朵与于笑妈隔八仙桌对坐,面前堆放着希贵的花生点心,外加一杯热茶。
小朵心急,不做一点客套就直奔目的“大娘,笑笑呢”
“前天出门去济南了”
小朵的心脏陡然一沉,浓黑挺秀的柳眉紧邹,黑亮清澈有稚气的眼睛里满是失望。焦急的搓手顿足“哎呦呦,怎么的这么不巧呢”
“怎么了”于笑妈很是吃惊
小朵简直叹倒大山“哎,俺就为能和她去打工才来的”。
“噢“于笑妈无意中的稍微一个惊诧,也令小朵敏感,本能又习惯性的说:“我真傻笨,可听话老实,再多干多练习,也不图挣多钱,只管吃住就行”
“这还不简单,哪你干嘛不早点来呢,这过完秋没活儿可老长时间了”
小朵心烦意乱,吹了下茶杯里浮在上面的茶叶说:“我一直在忙着相亲”
于笑妈对女儿的这个闺蜜有所了解,善意的展开了洗脑扶贫的工作,直言到:“俺就知道你还在挑剔”。
小朵因为自卑,啥事都容易怀疑自己的对与错。频频扑闪着粗黑的睫毛。疑惑:“有吗”
还说没有,你都二十三了,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就眼前要订婚的话也不至于外出打工”
小朵忍不住笑了:“嘿嘿”
这就等于默认了、于笑妈忠言但不逆耳“妮儿来,咱就可别挑肥的拣瘦的,挑来挑去到头挑个没肉的”
小朵一副如提壶灌顶似的醒悟,夸张认真的使劲点点头:“是这么回事,可不能再挑剔了”。话锋有委婉的一转:“这会不算挑剔是没赶巧”
“这么回事”
“俺妈看上的我相不中,我相中的他说人家条件不好,不准成”。
于笑妈世故老道的把知道的好条件都想到了,反而一脸的不屑:“能有多好”
“搞电气焊的是个正式职工,油田俺姑家表哥龙威带来的一个同事,今年二十五了”
偏就这事没想到,于笑妈震惊的脱口而出:“天呢,这可是一步登天的好事,咱这有多少闺女削尖脑袋的想嫁个正式职工都苦于找不到茬啊”由衷的替小朵高兴:“俺妮傻人有傻福哩”
小朵直肠子,纯净而坦诚:“我倒是愿意,他是咱这里最差的农民,显示特别渴望,这样俺俩的亲事就很快又容易的成了”
“这事你自己有个数吗”
小朵谨慎有余“俺俩都识字爱看书,停合得来的,应该有六成的把握吧”
“户口好弄吗”
“他有些同事的媳妇就农村的”
“这就够可以的了,还得出去打么工,搁家?好就是了”
小朵苦恼不堪:“唉.尽管人家临走还说准给家里商量后怎么样都准来信,可俺妈就是不让等,人家刚走她就千方百计的让我相亲,这不还没满五天”抬起葱白的手,伸出三个纤纤玉指“就见三个了”
于笑妈眉头一皱:“你妈也真是的,这些年都过来了还差这一会吗”
“她可不这么寻思,弄到我实在抗不住了。这才想到打工逃避的办法”
于笑妈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说:“等笑笑回来还不知道哪一会儿,咱去济南找她,让她怎么着也得给找个活干”
小朵激动的竟站了起来一拍巴掌“太好了”又有些过意不去了“只是你上了年纪还得受累”
“客气么,咱互不认识那会儿,你就蹬自行车顶着风大老远把俺送回家,你就没受累,何况俺侄女小萍又成了你的叔伯嫂子,你跟笑笑又知己要好”
“哪俺就不客气了”
“你坐下”
小朵乖乖的坐下“里面有些事项你说说”
于笑妈说:“没什么事项,这儿跟济南就隔一条黄河,俺村有船,村里人和熟人除了做生意别的事坐船不收钱,起自行车当天就能早早的回来,比去县城还近便,都安排一下到后天咱就去济南”
小朵高兴的手舞足蹈。两眼放光“忒好了”稍微一沉“大娘没别的事俺就回去了”
“慌么,又不是争秋夺麦那一会儿”于笑妈虎着脸实诚的挽留“再说俺花蹊村离你谷庄也不过七八里地,怎么着也得吃完午饭再走”,指着花生点心“别光顾着说话,吃!”对涉世只处于边缘又不善应酬的小朵来说盛情更难却。
临近黄昏小朵家的北屋门窗反常过早的透出了灯光,不是好奇是必要的消号,小朵不得不先到这屋报道。由于她父亲李义恩母亲张向琴为把这个废材打磨成堪用之材极尽打骂。结果也没能如愿,刀书小朵心里异常敏感脆弱。整个人越来越抽抽,队他们敬畏的竭力远之。这阵子加上偷去花蹊村,又晚归,更加的惴惴不安,硬着头皮弓要探头把门缓缓的推开道缝向里窥视,李义恩合曾经的媒人李世源正隔桌喝茶聊天。李义恩冷漠尖锐白了小朵一眼,算做处理。李世源喜不自胜:“小朵你可回来了”小朵只好把门推开进了屋。里首床沿上坐着的向琴和李世源的媳妇王三妮齐看了过来。
向琴没好气的说:“你哥哥两口子等你老半天了”“等我干么”。王三妮拍拍床沿亲热的招呼“坐着说呗”小朵凭直觉感觉不对劲反倒站住,向琴指着套放在八仙桌下的长条桌说:“花蹊村那个婆家又来人了还送来了东西”果然上面还摆放着一堆东西。小朵顿失常态没半点缓冲的急,:“我当时就已经回绝了,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了,还在来啰嗦么!”李世源惊诧:“你就今天不是去花蹊村了吗”。气壮懦夫胆小朵从未有过的尖锐与不满,:“我跟徐易安的亲事不成怎么还不能去花蹊村了?”王三妮说:“你哥哥不少这个意思,这会人家爹妈说了,欠下的债不让你还,俩老人都不用你养老,全部家当都归你”。小朵啥事都墨迹,就这事眼皮不瞭就麻溜的说:“照样百搭,我相不中的是徐易安这个人,跟条件没关系”向琴却叫一个急:“你到相知袁智了,可就凭你笨嘴掘舌,学东西慢干活慢,还没点心计和转换心眼,哪什么去挡人家爹妈的眼”。小朵破天荒的不服气:“可俺一旦学会了活儿就干的特别好,做的馒头谁吃谁说好”。向琴像在看一个傻子:“你见谁靠会做一样就能过活日子的?这跟过日子的边都没沾上来,犁耕锄耙缝补洗涮活多了去了!”王三妮指点迷津:“就算你跟袁智糊弄成了,咱农民跟工人肩膀头一一般齐,你有老实,铁定得受气”。小朵柳眉一扬,睫毛上翘凛然:“前怕狼后怕虎,就不在山上住了”
人们俱愣,从没见小朵这样过,很快向琴就不屑的说:“光有心挡了么,就从你一无是处用不上三天就会被扫地出门”。李世源说到:“花蹊村这头可说了,不嫌你愚笨,只要你吃饭不用人喂就行”。王三妮奇货可居的说:“袁智那头不一定能成,到那时那头不成这头也就错过去了,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这话会使母亲加大给自己的压力,小朵惶急,还念着这两家的交好,只是赌气的说:“徐易安这头再好俺也是不愿意,谁看好谁去嫁好了”。向琴急的一拍大腿蹭地站了起来,指着小朵说:“你要跟了徐易安再傻笨些也能活下去”。“我比谁都渴望有个依靠和保障,都是因为俺太糟糕了”听小朵这么一说向琴以为她开了窍“就是嘛,大人还能误你”小朵接着说:“俺相信你舐犊情深高瞻远瞩,可按再歪瓜裂枣,女婿相不中的好孬都不跟”,一直沉默的李义恩终开金口“世源,小朵实在不愿意这事就算了,你赶紧拿上东西回家趁早打发那头来人回去”。李世源站起来提起茶壶给李义恩和自己的碗里沏上茶又坐了下来,悠然的说:“这事不急,让小朵在考虑考虑吧”。小朵说:“不必要”再待无益就出屋掩上门。王三妮说道:“叔,婶子你们再好好劝劝小朵”,这时房门被推开一道缝小朵探进头来“再劝也百搭,就是不愿意”然后门也不关就脚底抹油溜了。小朵回到自己屋里把门一插,往床上一躺,却没丝毫的放松,隔壁隐约还有王三妮的声音。阿弥托福,一会后院子里响起王三妮告辞的声音“婶子别送了”,向琴过意不去让说”让你白耽误工夫了”王三妮接道“咱两家大人交好,小朵和俺闺女李梅还要好,论哪头俺都应该,我不操心谁操心啊”很快院里传来了叮当哗啦的声音,这是向琴要做饭了,小朵就抱定了不指使不动弹的主意。做床上岿然不动,向琴嫌这个小女儿笨手笨脚不够添乱的尽量的啥活都不用她。天色暗了下来,估计改吃饭了大门被拍的很响,王三妮在门外喊到:“婶子开门”小朵心里一沉,指定又来添堵的!为了捍卫即将要修成的正果,就得排除她的干扰,就得大气势才行,可自己老实,怎么办啊那也得上啊。于是一咬牙跳下床硬着头皮往外冲。院子里她拦在王三妮面前忍耐得问:“嫂子你怎么又来了?”“嗨,还不是为了给你找个好主儿嘛”小朵非但不领情反而火了“真像你早先说的为我好你就不该为了那边的好处这么做”一旁的向琴遇到不平该出手时
“好处,什么好处、怎么你见了、确实没证据”小朵只好悻悻的说:“反正无利不起早”。向琴过去一把把小朵拨拉到一边:“说话都不知过下脑子,说你傻还不服气”。小朵对母亲史无前例的爆发“俺再傻也不会放着相中的不跟,去跟一个相不中的”。说完向院外怒气冲去。把大门甩的嘭咣响。向琴气急“傻死了,好歹不知,没治了”。王三妮绝对的事前诸葛亮‘她傻,这种事更不螚依随她。一旦跟油田的成了咱属于高攀,那头一点钱财也不会给的,要是以后再不要她了,咱什么都没捞着,这个闺女就白养了,你还得再倒贴东西养他,儿子媳妇再嗔攀,你夹中间不少作难啊”。向琴往屋里走着边说:“我先前听了你也这么说了后,才叫她当天就和别人见面相亲”。王三妮跟上附和“你要明白这点就是没办法也要想办法管制她”向琴接到“我懂啊,可她队看书和这种事主意大着来”“甭愁,办法是想出来的”。屋里李义恩不在,饭也不着急吃,两人炕沿上一坐,合计上了。街头风一吹,小朵冷静了下来,既然王三妮和母亲强强联合,强劲出击。哪自己就跟李媚来个弱者合壁,釜底抽薪吧。李世源独自家中沙发上看电视,显然误会了小朵的来意,他站起来喜出望外“你嫂子不是去你家了吗”小朵不露声色淡淡得说:“我是来找媚媚的,听说她从她姐家回来了”“可不,面粉厂不怎么忙了,走了又十多天也想家了,她以为你晚上有事就没去找你玩”“他现在在哪里呢?”“在她大爷家呢”小朵心急火燎一个转身“我去那儿找她”朦胧的月色力小朵拉着李媚爬上村东边的黄河大坝。坐到曾和袁智坐到的那块大石头上,李媚抚着胸口吁吁带喘“掌门人说吧,什么火烧连营的事把你急成这个样子?”李媚虽比小朵小几岁,也爱着书,这点跟小朵臭味相投,特和的来,而且还挺仗义的。小朵把事情的大概说了个遍,有毫无顾忌的把对李媚父母的不满全倒了出来。李媚果然不负小朵推心置腹“这事搁水身上都得急,为你排忧干扰我义不容辞”。话锋一转饶有兴趣“不过你得说说你和这个袁智是怎么回事”“什么怎么回事”小朵一时转不过弯来。
李媚嬉笑“怎样的一个神圣把我们这个拳打少林,脚踢武当的玉女掌门人一下子给拿下了”小朵瞥了她一眼,甜甜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