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痴痴地坐了一会儿,想着湘莲的话。对,应该到里屋看看湘莲。湘莲还是躺在炕上,身上盖着白被单,桌子上焚着香,杏奴坐在旁边打着瞌睡。
“杏奴,湘莲刚才来过了,还和我说了话。”
“大爷一定是伤心过度,在梦里见到二爷了。”
“不是,不是在梦里,湘莲是真的来过了。”薛蟠肯定地说。
“哦,我听说在云南的时候,大爷就和女寨主比过灵魂大赛。也许是大爷的信心太强了,才把二爷唤回来的。”
“嗯,有道理。”薛蟠点点头。杏奴的话提醒了他,他怎么没想到?他的信心都能把汽车和枪支从来世里运回来,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对,他要把死去的湘莲找回来!
香菱这几天感觉奇怪,看薛蟠不声不响地将湘莲发送了,和什么事情没发生一样,照常料理着薛家的生意,也许是文龙真的想开了人死如灯灭的道理?
反而是杏奴让他担心,清楚地记得他几次喊着要替柳公子报仇。杏奴从十岁开始就跟着湘莲,对湘莲有着亲人般的感情。湘莲习武的时候,都是他陪练,虽然他的武功和湘莲不能比,也是练出了一身的好功夫。
香菱就一直用眼睛的余光瞄着杏奴,怕他惹出是非来。
这一天薛蟠又要进宫里去结算,杏奴嚷着要跟着去。就听薛蟠说,“好,二爷不在了,杏奴你就是大爷我的小厮了。”
香菱不放心,也跟着一起进了宫。
四哥前些天已经听说了湘莲的事,自从弘历那次和他一起去了薛府,就喜欢上了宝钗,没事的时候就出宫往薛府跑。宝钗是个性格拘谨的姑娘,虽然心里也喜欢皇五子,外表却不表现出来,生怕别人说她不尊重。弘历从来都没有恋爱过,心里除了装着宝钗,别的人和事就都装不下了。
还像往常一样,薛蟠结算完了帑银,被太监带着去见皇上,香菱被拦在了外面,每次只允许一个人陪着薛蟠进去。
就听四哥说道,“柳公子的事我听弘历说了,我很为他难过。”
薛蟠面色平静地说,“四哥,我只想问你一句话,湘莲是不是你下毒害死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们认识有这么久了,我只想听你说一句真实的心里话。”
四哥心里一惊,说道,“怎么能是我害的呢?我这些天一直都呆在宫里,怎么能害了湘莲呢?”
杏奴忍不住了,“公子可是喝了皇上送的茶才死了的!”
四哥的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这个柳湘莲,简直烦死了。不仅三天两头出事,而且一出事大家就都往他身上赖,他真是有口难辨呀。反正也不是他干的,自己心里最清楚,难道还赖上他不成?
想到这,他说道,“真的不是我干的,你们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再说,我的智商还没低下到这种程度,想害柳公子也不会在自己送的茶里面下毒药吧?”
嗯?怎么听着还挺有道理的?连**都愣了一下。可薛蟠经历过那次刺客的事,不像原来那么轻信了。
四哥以为文龙还会像上次那样骂他或发脾气,可是没有。薛蟠打发走了杏奴,让太监安排香菱和杏奴在宫里面住下。
御膳房的晚餐很快就送上来了,两个人默默地吃饭。四哥能感觉出空气里都蕴含着异样的成分。他偷偷地瞟了文龙一眼,那表情分明不是能用悲痛来形容的。
好像有点高兴?不会吧?失去了那么心爱的宝贝湘莲,他会高兴?可分明有一抹喜悦写在他的眉宇间。
好像有点忧郁?猫咪一样的漂亮的大眼睛不像往日那样清澈,像雨后的湖水浑浊地看不见底。
“文龙,四哥知道你难过,如果想哭,你就哭出来吧!我是嫉妒湘莲,可是因为爱你,我是不会害湘莲的。”
“没关系,就真是你害的我也不会怪你,都是我的错,湘莲说得对,我把爱情搞得太复杂了,我不该同时爱上你们两个人。”
听了薛蟠的话,四哥的眼泪流下来了。“文龙你还是不相信我呀,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我那么爱你,怎么会害了湘莲让你难过,我怎么舍得你难过呢?”
“我相信你。”
“真的?”四哥破涕微笑了。
吃过饭,两个人就宽衣上床了。文龙把四哥揽在怀里,吻着他的泪痕,摩挲着他的背。温柔地抚爱他,连说话也比平日里柔和了许多。四哥看惯了文龙火爆的脾气,突然不骂他也不发脾气他反而心里没底。总觉得要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心里格外的别扭,有点要生离死别的感觉。
“文龙,你爱我吗?”
“我爱你。”
“文龙,你会离开我吗?”
文龙想了一下,“不……会。”
四哥听得出,文龙的“不会”,说得很勉强。
“文龙,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也会像想湘莲那样想我吗?”
“会的,四哥,我现在就好想你,我不要你死,你要好好地活着。”
“不,如果没有你,我也不想活了。”
两个人的身体像蛇一样缠绵在一起,四哥不停地抽泣,嗓子都哭哑了,还是一遍遍问,“这是不是最后一夜?你是不是要离开我了?”
“不是,我怎么忍心离开你?”
四哥不信,还是无数遍地问,文龙一遍遍地答应着。天快朦朦亮的时候,两个人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精力,疲倦地睡着了。
此时,卧室的屋顶上有个人影晃动了一下,他已经在这里潜伏了一夜,静静地看着屋檐下发生的一幕。
他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清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他不允许自己再犹豫,是动手的时候了。拔出身上鸳鸯剑的雄锋,以旋风一样的速度从屋檐上飞驰下来。稳稳地站到了龙床旁边,挥起手中的宝剑,向着床上的四哥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