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街,清冷如吀靥手持一把油纸伞悠然的走着……
为什么还要去记恨呢?怨忿呢?
是没有选择吗?就像当初谖萱一样,没有选择的成为了身份低微的庶女,没有选择的跟姐姐共嫁一夫,又没有选择的……让她那亲爱的姐姐在新婚之夜被大火吞噬永无超生吗?
既然是没有选择,那就去做吧!没人会谴责你,没人能伤害你,也没人能掌控得了你。
仲夏的子夜,偏却带着清冷的风,清辉撒在她那紫绶仙衣上,映射着银色的光辉,瞧起来她好像需要件衣裳来遮寒的。那伞儿根本挡不了风,也遮不了寒。
这个时辰,连那最热闹非凡的竹江酒肆都已经打烊了。现在最热闹的地方,应该是酒肆后门阴沟里的那些老鼠吧?
越过竹江城便是凤凰城了,白天吀靥更喜欢绕城走荒山野径,因为她的容姿,走在城里会无端生是非的。
但她还是想来城里看看的,小时候的南滇城是多热闹啊!每逢十五,她总爱诱惑着她那娇弱的妹妹陪她一起去市集玩,那里有卖花的,卖风车的,有耍杂技的,捏泥人的,每日的夜晚都灯火通明,甚是热闹。当然这一切是瞒不过她爹爹南滇城主的,爹爹暗中派人保护着她们,当然暗卫的存在也是瞒不过七窍玲珑的她。
吀靥嘴角勾勒一丝温柔的笑,那个时候多好啊!
竹江城显然是比南滇城还要热闹的,但这会儿,夜幕已深,繁华落尽。
突然吀靥停下了悠然的脚步,厉声道:“出来。”
在竹江酒肆的旌旗拐角处,一个穿着橘色衣裙,梳着两个如瀑般大辫子的小姑娘讪讪然正准备出来,却见后门阴沟处,出来了个脚不着地,轻飘飘的东西。
小姑娘的眼睛都快被惊凸出来,努力的捂着嘴巴,心中暗念:“妈蛋鬼月了,不宜外出,就说喝酒误事,现在果然是误大事了,阿弥陀佛,千万别被发现了。”一边嘀咕一边瑟缩在酒旗的后面。
吀靥看是些轻飘飘的东西,不免感伤,自己以前也差点成为这一份子了呢,低言道:“原来是鬼月了,这些终年经受苦受难禁锢在地狱的冤魂厉鬼想来是来享受人间血食的,都是可怜鬼。也罢!不管他们就是!”说着就要无视他们走开。
不曾想,她的留仙裙既然引来了这群郊外觅食的厉鬼,那么这些冤魂又怎会轻易的让她走呢。半盏茶的功夫,已然被七八个冤魂所围住。
只见他们一个个手足无力的飘荡在半空,黑幢幢悬吊在寒月下,却又偏无半点影子。空洞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吀靥所披的紫绶仙衣。
吀靥何等聪明,怎会不知这些厉鬼的所图。只是觉着曾为同类一场,也都是得不了投胎的可怜鬼,何必跟他们计较呢?却不想可怜之鬼必有那可恨之处。
且这群厉鬼更不会在乎那么多,个个想着若能得此宝贝,便不再受阎罗控制,即使化为灰烬,也要一搏到底。
吀靥一再退让却见它们却越来越多的紧紧相逼,毫无念及同类退去的意思,瞥眼望去,一个冷哼道:“不知死活。十八个吗?刚好!”脚尖一提,舞袂飘飘,伞遮半面,凌空飞旋,手中所持油纸伞顺势在半空中一个千旋百转,并敌一向。油纸伞的伞叶瞬间如铁,铁叶下的十八钢骨,化骨为棱,刺向四周厉鬼的咽喉,无一虚发。虽然这把绛红伞并非俗物,若是刺中普通凡体之躯,瞬间便能让他魂飞魄散,却不想鬼本就为虚体,靠的是那生前的一股怨气积成形体,这骨棱即使刺中他们的咽喉,也不会将他们毁灭。怨气不灭,魂魄又怎会灭呢?
只见吀靥流水般穿梭于众恶鬼之间,伞化为剑,华丽的连击和内力催发的爆发力,在这群厉鬼中游走却徒然无用。对抗了一个时辰左右,那些魂魄是散了聚,聚了散,料吀靥曾与他们为同类,此刻却也实在想不出个对应之策。
冤魂厉鬼是愈聚愈多,吀靥虽不费体力,但这样闹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眼看东方就要泛白了。吀靥暗忖:“恩……泛白了,太阳就要出来了,它们怕光我却不怕,我便与他们纠缠到辰时又如何?”思量着便在半空中几个回转,伞身跟着回旋,钢骨所到之处,厉鬼便会消散,若要再聚到一起,大概需要六弹指的时间。也罢,权当出来热身了,耍这一晚又如何。
远处的橘色身影正是那竹江酒肆说书少女的蜀葵,蜀葵又怎会没看出吀靥的想法,心中暗叹:“真是个死心眼的姑娘。这些东西既然在人间看到了宝贝,又怎会听阎罗的话乖乖回去,定然会想尽一切办法脱离出来并一路纠缠着你。”
于吀靥而言,这也确实是个笨主意,可她自己也为鬼,一时半会还真的不知除了使招魂幡或者摄魂铃样的道具来驱赶它们,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自己虽有紫绶留仙裙这等仙物罩身,可那些祛魂之物,自己一时半会却也抽不开身去哪里寻找。
躲在角落里的蜀葵见他们专注于吀靥身上的紫授留仙裙,对她这个人间血食是完全没什么兴趣了,她们此时又打的这般轰烈,暗忖道:“此时不开溜,更待何时。”说着就蹑着步子往那酒肆里退,悄悄将门掩上,不料一屁股撞上了起来查看动静的酒肆老吴。
“哎呦!小~!”老吴大吼,“偷”字还未说出口。
蜀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老吴的嘴给捂的严严实实。“嘘~!”蜀葵手往外指了指。
酒肆老吴顺着蜀葵的手势,爬到门前,趴着门缝往外看了看,这一看惊得哮喘差点犯了。狂扑胸口道:“我的妈呀,果然是中元节不能随意在外逗留啊!这一下咋来那么多东西啊?真是可怜了外面的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了,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