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说完这句话以后，陆子业似乎愣住了。他面容上的神色几乎是一片空白的，我几乎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过了好一会儿，陆子业微微一笑，又恢复了惯常的神色：“当然呀，你是我的妹妹啊。”
我的心在起起落落间逐渐趋于平静，“好了，我就当作我什么都没有听到，你也当作自己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我是你妹妹这样的话，就不要在说了。”
听多了，我会打从心底地觉得讽刺。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非常的别扭。这样的别扭，足够让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不愿意听，那么我以后就不说了。”陆子业像没事人一样，没有任何意见，还亲昵地揉了揉我的头发：“只是木木，我只希望以后你出了什么事情，还是能想到我。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
“谢谢你了。”我微微颔首，并没有客气地拒绝掉。在这不长不短的相处里面，我也清楚了陆子业的脾气。
有些迁就并不难，我可以不找他。但是这会儿，接下他的好意时，我是真心感谢的。
但是我没有想到，我这样的想法会在日后引起那么多的麻烦。
谈话到了这里以后，气氛就渐渐地没有刚开始那么好了。陆子业看了看时间，对我说道：“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嗯。”我的右脚无意识地在地上画着圈圈，“其实，真的挺感谢你的。”
陆子业还是那样浅浅的笑颜，“傻瓜。”
彼时的我并没有觉得我和陆子业之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或者说，我的思想早就局限在了“兄妹”这样的处境里面。
所以我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我们这样的举动在外人眼里是多么的暧昧。
即使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奈何，人言可畏。
这样的一幕落在我一个同事的眼里，自此衍生了无数的版本。
在我的生活，除了吕小妍，并没有过多工作上的牵扯。所以几乎很多人，对于我的事情是一无所知的。
而我的同事们，她们知道的仅仅是我嫁给了许少晏而已。
许少晏见我一脸放松的神色，还以为我真的是闷坏了。“日后，我会多多陪你去走走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哎，其实我真的好得差不多了。我觉得我随时都可以出院了啊。”
“医生都没说话，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许少晏瞟了我一眼，随手拿起了苹果给我削皮。
许少晏的手很好看，他一手执着水果刀，一手握着苹果。到许少晏的手里，那苹果好似乖顺了起来。直到苹果削好以后，果皮都没有断掉。
我啃着苹果，口齿不清地表达了对于许少晏的崇拜。而他，则在一旁笑看着我。
那笑容里，依稀有着纵容。
只要不谈起尹薇陆子业这样的话题，我们之间的气氛确实是非常好。可是，这些名字，无疑是我梗在心口的刺。
只要不拔去，总是会不时在我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在意时挑出来刺激我一下。然后，开始闹得生疼生疼的。
我咽下了最后一口苹果：“许少晏，要不你就把尹薇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一遍？”
许少晏的神色有了一瞬间的停泄，而后他才若无其事道：“尹薇已经走了，出国了。去了她唯一的亲戚那儿，是昨天的飞机。”
“哦？”我挑眉，不太理解许少晏这么说的意思。
“大概从今往后，我们的生活都不会再有这么一个人了。”许少晏的声音听起来带着那么点儿疲惫，那下意识皱起的眉心让我有一种想抚平的冲动。
也仅仅是冲动而已。我好整以暇地坐在病床上，似笑非笑道：“所以这事就这么算了？”
“我这么说吧，即使我们要去告尹薇的故意伤害罪，也是不可能的。”许少晏的眉头自皱起以后，就没有松开过。“而且……”
“我知道尹薇有病嘛。但少晏你的意思是，就这么算了？”我的口气有些咄咄逼人。
许少晏站起身，走到了窗边。不知怎么的，看着他这样的身影，我隐隐从里面感觉到了孤寂的味道。
良久，才听到了许少晏的声音。“木木你想要怎么样？”
这倒是把我给难住了，其实我也没有想要怎么样。就算把尹薇怎么样了，我的孩子也回不来了。我只是不甘心说，就这么和尹薇算了。
我叹了口气道：“我没想要怎么样……我只是想知道，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仅此而已。总不能，我作为妻子质问的权利都没有吧。”
“她是我哥哥心爱的人，是我答应了哥哥要好好照顾的人。木木，你能明白那样一种责任么？”
其实，我的理解不过是许少元以死之名，让自己的弟弟给他收拾烂摊子罢了。但是这话我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便是对于许少元、还有许少晏的不尊敬。
我只能把那些情绪给埋起来，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是，在你的心底，责任比什么都重要。”
“木木，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有着很多的身不由己。而我们活支撑着我们活着的信念，并不仅仅是感情。”许少晏换了一种声音道，语气里的无奈和怅然，是那么的清晰。
我知道再怎么说下去都是一个结果，许少晏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他已经选择了我，而放弃了自己的责任。
我再得寸进尺，可能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把许少晏给推远了。
“我只是想问一句，你对于尹薇，到底有没有过……”而我，唯一放不下的只有一件事情。
“从来没有。”许少晏一眼便猜透了我内心的想法，坚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同时，也在我的心底融化开了。
“木木，失去了孩子这件事情，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难受的。”顿了顿，许少晏深深地望着我。
逆着光里，我似乎看到了有什么液体从许少晏眼角一闪而过。而在认真地看过去，只觉得许少晏的眼睛就像是被水冲刷过一样，更加地幽深。
而他的那句话，同样地让我觉得难受起来了。心口的某一个角落，生疼生疼的。
至于尹薇……就这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