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嗓音低沉而沙哑,似很久未能与人说话一般。他也的确是很久未与人说话了,除了平日上朝听取政事时会说那么一两句话,平日里,却是冰冷着一张脸,连开口的欲望都没有。
“现在朝堂上你家相公终于能够说一不二,可惜你都看不见,不过没关系,你家相公终于想到了解决的办法。”男子的青丝中夹杂了些许华发,明明面容不过而立之年,却给人一种沧桑之感。
那是前世生无可恋的容云景,为了能够再见到活奔乱跳的心爱之人,以江山社稷为胁,让国师施展逆天之法,只为了回到过去,重见展颜的女子。
容云景还记得,那时候弗不争问他,“你可真的决定了?”
以永生永世不堕轮回的代价,回到过去。哪怕很有可能被封锁记忆,导致再来一次,还是这般天人永隔的结局。
这个赌注,太大了。
可容云景却勾唇淡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哪怕结局一样,以永不堕轮回为代价,只要能再次见到贤儿的欢颜,又有何不可呢!再坏,也不过如此了。”
他当时的笑容很淡,很淡,飘渺的注视远方的眸中似无根浮漂,可上天终归还是怜惜他的,让他提早地想起前世种种,终于能够让眼前的女子,哪怕当上皇后,也不受任何人的制约与压迫。
“喂!看着我发什么呆。真是个呆子。”
新房里,凤贤穿好衣服,转身唤醒发呆的新出炉的相公,一双脸颊儿绯红,很明显还在计较先前被“调戏”的事情。
“呵呵,发什么呆?自然是看着我家亲亲娘子,美丽无双,看呆了眼了。”容云景笑眯眯地调笑她,双肩一张,就这么紧紧地将女子抱了起来。
“啊!呀!放我下来!我才换好的衣服。”又被弄乱了。
在他怀中,是女子中气十足的叫唤,可却让容云景感到无比满足,只觉得,哪怕就这么抱上一生一世,他也愿意致极。
被紧拥在怀中,像奶娃娃一样抱着,凤贤上身摇晃,只能用双手紧紧地捏住他的衣领,俯视的眼底尽是惊慌,“呆子,快放我下去。”心脏紧张得就像要爆开,哪怕她其实是被容云景的双臂紧紧地抱着,也不能打消她心底的惊慌。
容云景怎会不了解她,她恐高。
只是他深眸一闪,薄唇微微上扬了一个坏笑,“想下去啊。”
“嗯。嗯。”
慌乱无比,连连点头。
“那你叫我一声相公,我就放你下去。”
“相公,相公,相公。”根本就没听清楚自己到底叫了什么,条件反射地就说出了口。
真是让容云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但他也不敢把小猫逗“炸毛”了,只得蹲下身子,将怀中的新婚妻子放下地。
“呼……”终于脚踏实地,凤贤这才算真正松了口气,小手轻拍胸口平缓呼吸,真是吓死她了。
这逃出虎口的惊惶样又惹得容云景心里直乐,不由得揉乱了她的发丝,“你啊!这有什么可害怕的,又不是在万丈悬崖,丢不了命的。”
凤贤面色一窘,瞪他一眼,“我就是恐高不行吗?”
也正是这时候,她才有剩余的精力回想,就在刚才,她好像被人“趁机作乱”,说了些羞死人的话。
脸色倏地红成了樱桃。
“你……简直是流氓。”芊芊玉手直指男子,脚一跺,气得嘴都翘了起来。
“哪里流氓。难不成我不是你家相公吗?”容云景无辜地眨眼,吃定了她。
凤贤咬了咬牙,还真拿眼前的男人没有办法,这人,简直就是无赖。
她垂下头,整理被他弄乱的衣服,打算沉默反抗。
容云景还想打趣她,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王爷,王妃,宫中来人了,宣王爷入宫。”
这个时候宫里来人。容云景面色一肃,他可不认为是好事。
“云景。”显然,凤贤也觉有异,哪有新婚第二日一大早,皇帝宣人进宫的道理。
容云景见她担心,脸色恢复正常,打趣她,“怎么,不是总喜欢叫我“呆子”吗?不叫啦。”
“别闹。”都这时候了,谁还有心思跟他开玩笑,凤贤可不认为两人新婚第二天,病重的皇帝会没事派人来王府。
她心里一悸,好不容易才跟云景成亲,可别又出什么岔子了。
她紧咬下唇,明显不想他入宫去。
“干嘛呢!干嘛呢!别哭丧着脸,难看死了,只是进宫罢了,你别做出一付如丧考妣的样子,行不行。瞧,嘴唇都被咬白了。”他轻拂她的唇,凑到她耳边轻语,打消她的顾虑。
她听得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嘟嘴。
“真的?”
她还有些不相信,却见容云景坚定地朝她点头,“你什么时候见我骗过你。”
什么时候?她鄙夷地斜他一眼,“你确定要让我翻翻旧账?”
就最近一次,他瞒着她准备了婚礼,就能记上一大笔了。
容云景显然出想起来,俊朗的脸上满是冷汗,干笑两声,“别,别,别,我发誓,这次真没事。你就信我吧!贤儿。”
他可怜巴巴地瞅着她,这杀伤力,还是不小。
凤贤被看得心怦怦乱跳,耳尖都有些微微泛红,不由得干巴巴地躲闪开他的目光,“那我晚上等你回来一起用膳。”
“好。”容云景唇角含笑,他就知道贤儿最受不了他可怜兮兮的眼神,“那我先入宫,待会儿让采若吩咐后厨做你最喜欢吃的香酥小乳猪。”
凤贤垂着泛红的脸,嘴里嘀咕,“啰嗦。”她又不是傻子,饿了不知道让厨房做好吃的,还用他特地嘱咐一遍吗?
只不过,她嘴里虽然抱怨他“多事”,心里却是甜丝丝的,就像掉进了蜜罐子。
若不是时间紧迫,容云景真想再捏一捏女子肉嘟嘟的小脸蛋,可真难得见她“害臊”这么久,不能逗弄逗弄,真是太可惜了。他摇头叹气地走出房门,笑容在看到暗一后,就敛了下去。
“怎么回事?”边走边问。
“不出主子所料,凤帝昨日主持完大典就回了朝阳殿,并悄悄宣了国师入宫,商议了两个时辰,今天的早朝都未上,只怕情况不太好。”暗一一五一十地禀报,脸上也是一片凛然。
“哼。”他的话令容云景脸色一冷,“我早就料到会如此,当皇帝的人,子嗣又在,怎么会甘心将大权放在旁人身上,他宣国师入宫,怕也是打着让弗不争监督我的如意算盘,只可惜,他并不知道,就连铁卫令都在我的手中,若真的有意皇位,我可不会当这什劳子的王爷。”
“主子待如何?”
“不管他,你随我一同进宫,我就再好心好心,安一安皇帝的心,顺便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容云景冷笑。
“主子!”暗一心中有了猜测,面色一变。
容云景却没搭理他,径直往大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