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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祥叔原名叫黄天祥,是土生土长的凤凰山人,五岁那年他发了一场高烧,由于没有及时医治烧成了脑膜炎,烧退后他便不会说话了。祥叔有个姐姐,在他十六岁那年就嫁给了隔壁村一户捕鱼的,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理所应当由他继承父亲的衣钵,十九岁那年他带了把猎枪和一只猎狗搬到了凤凰山山脚开始了守林工作。祥叔长得不丑,相反还很英俊,但是由于他特殊的工作和自身的生理缺陷很多女孩都不愿和他在一起,到了二十八岁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三十岁那年家里人在新界找了个女孩,女孩不嫌弃他的工作也不嫌弃他是哑巴,只要求他结婚后搬回村子住,可没等话说完他便拎着猎枪头也不回的走了,从此再也没人愿意给他牵线说媒,除非必要他也很少回村子了。

所有人都以为是他性格孤僻不喜欢与人相处,可又有谁知道在他二十五岁那年的一个夜晚,那个叫阿凤的十九岁女孩早已住进了他心里。祥叔说阿凤很美,第一眼见到她时她浑身是伤趴在门口,只抬头说了句“救我”便晕了过去,可就是那一眼,便在他心底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迹。阿凤的老家在福建,在偷渡的逃跑过程中脚受了伤,养伤的近半个月时间里,面对着眼前这个英俊却不会说话的男子无微不至的照顾,十九岁女孩单纯的心也沦陷了。

那段时间是祥叔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每天阿凤都会在他们的木屋前等他回来吃饭,然后坐在桌对面看着他吃着自己做的饭,晚上他们便相拥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亮听着她讲老家和小时候的事,祥叔觉得只要和阿凤在一起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谁知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个月,阿凤便吵着要去村里的市集去玩,祥叔本不喜欢热闹,但看着眼前美丽且充满稚气的脸庞,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会陪她去。

走在村口的阿凤是如此光鲜夺目,每个路过的男人都会忍不住回头,祥叔觉得后悔了,他的阿凤不该暴露在那些男人放肆的目光里,他应该把她藏的越远越好。他受不了了,他要带她离开这个复杂而且丑陋的世界,可是他发现阿凤却不想离开,因为当天晚上她们之间发生了三个月来的第一次争吵,那天她没有让他抱着睡觉,而是独自跑到隔壁木屋大哭,祥叔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在门口傻傻的坐到天亮。

阿凤依旧每天等祥叔回家吃饭,依旧看着他吃自己做的菜,也依旧每天相拥看月亮,只是她不再对他讲小时候的事,只是背靠他看着月亮发呆,祥叔以为他们的生活又回到了从前,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回家见他最爱的阿凤时,他只看到了放在床角那封阿凤留给他的信。

信纸已经泛黄,我朝向灯光明亮处小心翼翼把信打开,上面的字迹因为年代的久远已经有些模糊:

祥哥: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香港了,我走了,别来找我。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你是我这辈子对我最好的人,也是我最爱的人!原谅我,这段时间你巡山的时候,我跑到村里去玩认识了一个做生意的男人,他要我嫁给他,他许诺会给我买车买房,还会把我妈妈接过来生活,我答应了他。不是因为我爱他,而是,你的理想根本不是我的未来,你只想安安静静的在凤凰山守林,而我才十九岁,我还那么年轻,我要过有钱人的生活,我要开豪车住好房,我的人生应该像绽放在天空的烟花一样绚烂精彩!

对不起,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但是我会处理好的。

祥哥,忘了我,别等我!

祥叔佝偻着背倚在床栏边,他眼底呈出的痛说明他依然深深地爱着阿凤,我终于明白祥叔当时为什么会收留我和子盼了,因为我们和阿凤有着太多的共同点,祥叔当时看到昏迷在他门口的我们,第一时间浮现在他眼底的就是当年救阿凤的情景。

“你没去找过他吗?”祥叔点点头又摇摇头,找过没找着,是啊,香港几百万的人口,找一个人哪那么容易?更何况她还不是香港人。

“你会离开这里,到香港去吗?”祥叔在纸上写道。

“会,可是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望着祥叔眼里布满的落寂和伤痛,我心里有不忍也有不舍,但是我不能骗他,我相信祥叔到今天依然对阿凤不能释怀不光因为他对她的爱,还有阿凤对他的背叛和欺骗。更何况祥叔在我心里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好心人,而是像妈妈一样的亲人。

“祥叔,我会帮你找到阿凤的,不管她现在在干什么,我都会把她给你带回来让她给你一个交代。”祥叔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着我,我蹲在他面前坚定地点了点头。

大浦村是凤凰山脚一个靠海的小渔村,以前当地的村民都是以打渔为生,但在近几年由于当地旅游业的兴旺,村里大部分土地都被收购开发成酒店度假村,祥叔家的祖屋就在其中。我和子盼漫步在大理石铺的街面,看着两旁精致的橱窗,我真不敢相信这只是一个人口不足万的村子。我不知道昨晚的事让祥叔有了怎样的心路历程,今早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巡山,而是带着我们去了村里,他自己去办事让我们随便逛逛,五点钟在村头的黄桷树下等,夕阳的余辉已撒落下来,而我们却迷了路。

“姐姐,你看那天那个帅哥何守业”子盼指着旁边的一家商铺喊道。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只见一家桔黄色店面的超市,大大的广告牌上面写着“何记超市”,透过玻璃窗一个身穿桔黄色围裙的男生正在收银台收银,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漂亮的侧脸上,就像一个跌落凡间的金色天使。男子像是感应到我们的目光瞬间抬头便与我四目相交,我对他微微一笑便拉着子盼离开了。

“子雅”何守业不知什么时候追了上来。

我转过头诧异的看着他:“你好,阿……业……你不用上班吗?”

“没关系!我姐姐在。”也许是刚刚跑太快,他鬓角的头发已微微汗湿。

“你们要去哪儿?祥叔呢?”何守业问。

“他去办事了,我们随便逛逛……”

“什么随便逛逛?姐,我们迷路了好不好。”子盼不等我说完迅速接过我的话。

“迷路!你们要去哪儿?我带你们去。”何守业说。

“村头那个什么树下?”子盼抢着回答。

“黄桷树?”何守业说

“对,就是那儿。”子盼说

“走吧,我带你们过去……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不等我开口他已摘掉围裙朝店里跑去。

“子盼,你就不怕麻烦别人吗?”望着何守业离开的背影,我敲了敲子盼的脑袋。

“姐,你太不了解情况了,他可巴不得呢?更何况我们本来就迷路了,时间不早了,待会儿不急死祥叔。”

何守业一袭米色休闲衬衣,一条浅色牛仔裤,配上一双白色运动鞋,整个人看上去干净清爽,再加上阳光帅气的脸庞和两个迷人的酒窝,不知迷死了村里多少女孩。子盼在我左边,他在子盼的左边,三个人就这样并排走,偶尔一位路过的大婶或大叔看到他,都会笑着和他打招呼:“守业!拍拖啦,女朋友真漂亮!”何守业都会腼腆一笑低头不说话。子盼夹在中间看看我又看看他:“唉!何守业他们不会把我当成你女朋友了吧?你怎么不解释解释呀?”

“!不会吧,你才多大!”

“什么……什么!本小姐已经十七岁了,虽不是倾国倾城,也算是花容月貌呀,从见面到现在你就一直盯着我姐姐看,大小我也是一个美女,也不问问我是谁?”何守业比子盼高出一个头,子盼要扬起三十五度角才能够与他对视。

“对不起,我知道你是子雅的妹妹,你叫子盼,还有就是……你也很漂亮。”何守业赶紧解释。

“那我姐姐呢?”

“她……也很美……”不知是不是天气太热,我看见他转头刹那赤红的耳根。

村子不大,我们却走了半个小时,远远地我就看见黄桷树下焦急等待的祥叔,看见祥叔的背影我觉得异常温暖。

“祥叔!”子盼已经朝那边奔过去了,我看到祥叔转身刹那见到子盼眼里的欣喜。

“谢谢你,阿业。”我也加快步伐跑了过去。

祥叔看了看何守业,拿出纸笔写道:“是守业送你们回来的?”我点点头,他看了看我又写到:“守业是个好男人!”然后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我脑袋一懵,敢情祥叔是要给我做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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