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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063.启程

正午时分,阳光刺眼灼热。海风带着咸味与热气,同烈日一起熏烤着海面。一望无垠的海面上泛着粼粼波光,一艘大船行驶在摇曳的碧色波浪中。

方莲刚睡醒,躺在床上睁着眼看天顶。从乌林诡道里出来,到坐上李家的马车进入渭城这段时间里,她都没怎么休息过,即便露宿野外,也还是时不时半夜惊醒,难以安眠。直到上了船,躺在不断起伏摇晃床上,终于能好好睡上一觉。

她做了一个梦,梦中虫群茫茫如雾,隐天蔽日,她跪在地上,浑身都是血。胸口插着一把剑,剑身青翠如玉,鲜血顺着剑刃向下流淌,在脚边开出了一朵血花。

她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抬头看,希望能看清杀她的人,但视线昏暗不明,那人的模样隐藏在阴影中,只有深黑的一团。紧接着,如雾一般的小虫向她眼中飞来,仿佛要以双眼为入口,钻入她的体内。

她猛地一惊,闭上眼。

之后,她便醒了过来。

这梦续着上次的情景,仅仅推进了一小点。

到底是怎么回事?方莲躺在床上,喃喃自语。她转过头看向桌上的沙漏,知道时间不早,已是中午,便慢腾腾地下了床,穿好衣服,推门往船舱走去。

方莲与真娘母女同住一间房。真娘母女一大早便出去了,只留她一人睡到正午。因方莲目前的修为还只是练气,无法辟谷,身上也没有带辟谷丹,一到饭点,也得同凡人们一起挤在船舱里吃饭。

一进船舱,便有一股浑浊之气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鱼汤的香气,香气中却带着各种难闻的体味,令人作呕。船舱里人来人往,最里面摆着分发饭菜的饭台,所有人都挤在那里。

方莲捏着鼻子在人群中穿梭,小心翼翼地不撞到人,免得碰倒他们手里的汤水。她在乌压压的人头中,艰难找到了真娘几人。他们坐在角落里,手里都拿着碗鱼汤,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几碗面。真娘也看到了她,挥手让她到自己身边来。

找到了人,方莲便加快脚步,朝他们走去。

许是她走得太急,路上碰到了几人的肩膀,险些将他们手里的面汤撞倒。她边道歉边后退,一不小心又撞上了人。

瓷碗飞在空中,鱼汤从碗里泼出来。方莲一惊,伸手要抓碗去接,却见有人抢先一步,手腕一翻,瓷碗一扣,轻巧地将泼出的鱼汤收回了碗中,一滴不漏。

鱼汤躺在瓷碗里,连层涟漪都没有荡开。

“道友要小心。”拿着瓷碗的是个修士,三十岁左右,一身粗布麻衣,看不出修为。

原以为在这种地方不会碰见修士,却还是让她遇上了。方莲一时怔住,不知该说什么好。她不会隐藏修为,只要碰见修士,身份就会暴露。

那青年仔细打量她,良久之后才问:”莫非道友也是船老大请来护航的?“

方莲心中困惑,摇头道:”不是。”

七十二洞真群岛,是云中界几个大的妖兽聚集地。群岛内不止七十二座岛,具体有多少,书上也没有准确的数目。但这片群岛占据着连接渭城与连云城的要道,对往来的船只构成了巨大的威胁。请仙人保护过往船只,这是方莲上船之后才听说的事。

眼前这青年大概就是船老大请来护航的仙人,也就是修仙界的修士。但为何他会受凡人雇佣,方莲想不通。

“原来是船客。是我唐突了。”青年立刻道歉。“在下魏和海,请教道友如何称呼。”

“方荷。”方莲道。

“方道友。”青年再次拱手作揖。他手里还拿着汤碗,动作甚为古怪。

方莲连忙回礼。

“道友是一人来,还是与人同行?“魏和海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端着汤碗,站在人群中说话。

方莲扫了一眼他附近拥挤的人群,回道:”与人同行。”

“原来这船上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修士。”

方莲摇头:“与我同行的是凡人。”

魏和海突地就悟了:“原来道友也是护送凡人的。”

这人有些固执。但方莲也不澄清,这种误会不算什么,或许还能替她遮挡一下。她从乌林诡道里出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昭城那里情况如何?卓黎是否平安无事?神荒书院对自己的抓捕是否传开了?

“……道友?方道友?“沉思间,方莲猛地听到魏和海喊她。她回过神,歉然地笑了笑。

然而魏和海又误会了她的意思,他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周围来往的人群,拍拍脑袋道:“看我这人,这里不是闲谈的地方,耽误道友吃饭了。”他拱拱手,又道:“在下先告辞,日后有空再谈。”说罢,他端着汤碗,施施然离开。

方莲见他走远,便也转身继续朝真娘那里去。刚坐下,真娘便推了碗面到她面前:“可是遇到故人了?”

“……算是吧。”方莲笑道。她拿起筷子正要夹面,小豆子便从真娘的怀里挣脱出来,扑到她身上。“姐姐,姐姐我们玩。“

方莲把她抱在怀里,逗她玩。

“别打扰姐姐吃饭,回娘这里来。”真娘瞪了瞪她。

小豆子撅着嘴摇头,当没看见。

“没关系。我也不是特别饿。先跟她玩一会儿。”方莲笑道。小豆子坐在她怀里,抱着她的脖子扭来扭去。

之后小豆子缠了她近一个时辰,才回到真娘身边。这时桌上的面早就凉透了,方莲没办法,只能端着碗去厨房,希望能将面热一热。这船上人多,到处都是人。方莲进厨房时,与她同来的阿舍几人正围在门边的水缸前,伸手捞水里的鱼。

方莲进门时,水缸里的鱼正好从水里蹦出来,拍出大波的水花,浇了她一身,之后掉进了手中的面碗里,汤水溅起,又溅了她一脸。

伸着手抓鱼的阿舍等人抬头看她,有人傻笑,有人面无表情,有人面露怯懦。

方莲端着碗,没好气地扫了他们一眼,径自走到灶台边,热面。

阿舍几人看了她一眼,又继续捞鱼。坐在角落里洗碗的娘子随手拿起盆里的木勺,往他们身上砸:”捞什么鱼!干活!”

阿舍几人笑嘻嘻地躲开,木勺扔远了,眼看着就要砸到方莲身上。却见她头也不抬,伸手就抓住它。

阿舍几人惊呼,拍手称赞。

方莲手腕一翻,将木勺丢回盆里,溅了娘子一脸的油水。

“姑娘好厉害!好生让人佩服!佩服啊!”有人高声笑道,那姿态神情仿佛是看市井杂耍。

这几人流里流气,说是来船上帮工,却只有那娘子一人在做活。贪懒嘴脸让方莲看都不想看一眼。她不理睬那人,自顾自地将热好的面端起。船上粮食充足,但却不能在这种时候多分给船客。方莲只能将就着吃这碗浇了鱼拍水的面。

许是见方莲没有反应,说话的那青年上前拉扯她:“姑娘,我在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人。”方莲抬头看了他一眼,两指迅速封住他的穴,定住他的身形,连声音也一道堵住了,只剩下眼珠子还能动。

这一串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旁人只能看见方莲闪身躲过青年的手,转身朝门口走去。而青年突然就不动了,木桩似的杵着。

这情况有些不对。

众人连忙上前查看,才发现他的不对劲。而方莲却已经走出厨房,走下楼梯,往房间去。远处阿舍几人的怪叫时不时的传,她却充耳不闻。

船在海上航行,平稳安静,但偶尔会遇上妖兽从海底潜游而过卷起的气流。那时船就会左右摇晃,严重时几乎要翻倒。每当这时,船老大都会派人安抚船客,告诉他们不必担心,船上有从连云城仙山上求来的灵符,还有护船大阵,一般小妖兽不足为惧。

但若是遇上大家伙呢?

方莲一边走,一边盯着手里面,心想。她才冒出这念头,仿佛是应了她所想一般,脚下木板便猛地一样,仿佛地牛翻身似的,剧烈摇动起来。

————————

昨天点娘后台挂了,于是断了一天→_→

这周后面几天,我会把字数补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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