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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019.逃(一)

铜鼎在天上飞一段,停一段,全看天鸠叟的安排,哪儿有药草,他就往哪里去。有时他离开得久了,便由潘伶来控制铜鼎,待他采好了药草再追上。

在天上飞了数天之后,天鸠叟二人才将铜鼎降落到某座山间小村里。因方莲之前被扔在地上摔来打去,身上污浊不堪,连她自己都难以忍受,哭着喊着硬是要两人把铜鼎降落在地面上,收拾干净再上路。

不得已,天鸠叟才寻了这深山小村,找了家有妇人的农户,把方莲丢给他们。

“你最好不要想什么鬼主意,否则……”天鸠叟轻轻挥了挥木杖,铃声叮当,屋旁两人合围的老树应声而断,惊得这家人纷纷跪地求饶。

一连在天上飞了几日,方莲只在刚离开方家村时,伸头看过地面上的景色,之后,便蜷缩在铜鼎中,不言不语,连潘伶偶尔和她说话,她也不理不睬,除了哭,还是哭。在哭昏过去一次后,她发现,事情没有任何变化,天鸠叟和潘伶各有各的事,完全没把她放在心上。最终她想通了,与其在这里哭,不如省下气力,想想该怎么办,要怎么逃离他们,但始终没有想到什么有用的办法。天鸠叟二人连她的灵力都没有封住,可见完全不担心她再正面硬抗,再生逃跑之心。

看着木盆中的倒影,方莲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如今不知身处何地,又是何时,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乖乖听话,让天鸠叟放松警惕,为自己争取机会逃跑。

之后她开始脱衣,刚拉开衣襟,便有重物从胸前落下,“噗通”一声,重重掉进水中,溅了一地水花。她低头看去,水面上飘浮着朱红的血丝,木盆底躺着一把玉尺。玉尺上的花纹间还有血块没有完全融去。

是长生尺。

方莲弯腰,从水里捡起长生尺。她离开方家村时,什么都没有带。却没想到,长生尺还在身边。这是娘亲交代的,必须保护好的东西。而她如今又带着它,便更要从天鸠叟身边逃离,不能让他们把自己带到苍山去。潘伶满口谎言,他说苍山好,苍山定然不是个好地方。

想到这里,方莲打起精神,踩进木盆里。换下的衣服已不能穿了,天鸠叟特意给了这家妇人一块金子,让她找来了件干净合身的。待方莲收拾好这一切,慢吞吞走出房间时,天色已晚,天鸠叟坐在院子里,有节奏地用木杖敲着一旁的石墩,闭目养神。潘伶不知去了哪里。而这屋子的主人一家子则站在角落里,满脸忧心忡忡。

“出来了?都收拾好了?”天鸠叟睁开眼。

“……好了。”方莲点点头。

“那就走吧。苍山还远着呢,不快些赶路,从红蒙山上采摘的药草都要失了药性。”天鸠叟拄杖站起,看也不看方莲一眼,径自朝外走去。药草有灵,有些还特别任性,一旦误了时间,无论是炼丹或是煎煮,药效都会大打折扣。为了这会种药草的小丫头,他这次忍痛不去关注那些草,只要这小丫头在他手上,今日失去的药草明日就能加倍种回来。

迈出大门时,天鸠叟发现方莲还慢悠悠地走在后面,一脸不情愿,便怒道:“还不快走!晚一天回到苍山,你就再多种一块药田。”

方莲咬了咬牙,快步跟上。

铜鼎落在村口,四周都是村民,但无人敢上前。潘伶拨开人群,踱着步朝他们走来。他面色有些凝重,没有了往常的嬉笑。

“毒叟,我们应该在这里住一晚。”潘伶走近。

天鸠叟眯了眯眼,有些不愉快:“为何?”

“我在山上看到了几个老熟人。”潘伶低声道,“似乎在山上寻找什么东西。”他是苍山四鬼中的狍鸮君,狍鸮贪惏无餍,他自然也是只要看上的,来者不拒,无论如何都要弄到手。“你看,我们是不是……”说着,潘伶抬手往脖子上一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天鸠叟抚了抚垂在胸前的红须,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对方莲道:“你就在这里待着,哪也不许去。敢跑的话,这村子里的所有的人,都得死。”他话才说完,围在铜鼎四周的村人立刻作鸟兽散。只有些胆大的,跪在地上求他饶命,求方莲不要跑。

“我知道了。”方莲不敢发作,只能应下。

天鸠叟交代完毕后,便和潘伶一起上了山。方莲被安置在方才那农户家里,哪里都去不了。两人去了多久,方莲便在院子里坐了多长时间,连屋主一家大的小的也不敢睡,目不转睛地守着她。

方莲摸了摸胸口,长生尺依旧被她贴身放着。将浸染的鲜血洗净之后,这把玉尺依旧剔透通明,不似凡品。她原本盼着能早早窥得内中秘密,但现在却是不敢想了,只求能先抱住这个秘密。

“仙、仙女……”方莲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旁的屋主人却忍不住开口了。“仙、仙女,已经很晚了,我、我家娃子犯困,可否让他们先、先去睡……”

方莲默默地看了他们一眼。屋主人的两个孩子还只有三四岁大小,正窝在母亲怀里,一个打着哈欠,一个不住地点头,仿佛下一刻就会马上睡去。而他们的母亲小心翼翼地抱着他俩,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方莲心中涌起一股不知名的酸楚。她抿了抿嘴,道:“我不会乱走的。你们都可以休息了。”

屋主人如获大赦,忙带着妻儿回房,生怕她反悔似的。

方莲看着他们远去,伸出双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吸吸鼻子,继续呆坐着。月上枝头,夜色越见浓厚,但天鸠叟二人却不见回转。方莲又在院子里坐了会儿,夜风吹得她浑身发冷,便只好站起身,绕着院子四处走动。

走过三圈之后,天际划过一道红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天空。随后山中传来巨响,地面猛地开始摇晃,伴随着震动,原本陷入深沉夜色里,逐渐沉睡的村庄突地惊醒了,许多人从屋里跑出来,敲锣打鼓,喧哗不已。

方莲也跑出了院子,来到外面。天边红光乍现,如火焰一般迅速爬上天空,山林间走兽飞鸟惊叫,纷纷山上逃出。村人们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以为是山神发怒,要降灾了,携家带口地要撤出村子,到安全的地方去。可她却看出来了,这不是什么山神发怒,这是有修士在山中打起来了。

这时,红光中飞出两道人影,急匆匆地朝方莲这里来。她定睛一看,正是天鸠叟和潘伶。天鸠叟赤发散乱,袖子被烧掉了一块,而潘伶额上有伤,血染了半张脸。他们踩着风,奔到方莲面前。

天鸠叟扬起木杖,方莲便被悬空拎起,扔进了铜鼎里。之后他和潘伶一起跳入铜鼎,一手拍上铜鼎里的铜环,喊道:“走!”

铜鼎迅速升空,朝前方飞去。

方莲坐在铜鼎里,一手揉着腰,一手仔细观察。两人神色慌张,看起来十分狼狈。他们似乎遇上了什么麻烦,失了往日的嚣张气焰。他们一路无话,操纵着铜鼎急速向前,从这朵薄云里又穿到另一朵薄云里。

“潘伶,你背上长了一朵花。”方莲突然出声。铜鼎飞了一段时间后,两人神色稍缓,似乎放松了警惕。潘伶背对着她,打坐调息。但他一运转灵力,背部的锦衣上便生出了数朵鹅黄小花,小花盈盈有光,紧挨在一起,形成了巴掌大的花团。

听到这话,潘伶的肩膀抖了抖,紧接着迅速脱下外衣,慌张地拍打起衣上的黄花。花朵落在地上,化成烟雾消失。当最后一朵花化去之时,云中响起一声鹤唳,清脆响亮,紧接着有人高声道:“天鸠老儿,飞得那么快,是赶着投胎呢。”

————————

实在是章节名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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