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点头叹道:“若说那贾府祖上也还是颇有功勋的,只这些子孙们却一代不如一代,不然也不会巴巴的把元妃送进宫里来。只若是指望着宫里有娘娘就能胡作非为,伤天害理,那也打错算盘了。”
皇后却笑了道:“母后,咱们也别说这些人心险恶的事了,没的坏了心情。只要知道黛儿这孩子的好处多疼些就是了。”
太妃也笑着说是,太后听了也点头笑称是,又道:“昨儿小箩告诉了我一件事,说了,你们必再难想到的。”
太妃皇后忙问何事。
太后笑道:“我也不说了,只叫小箩来告诉你们吧。”因叫小箩来告诉太妃皇后黛玉和水溶收拾落花并葬花的事情。
太妃皇后听了只相对笑看了一眼,赞道:“真真是水晶心肝玻璃人,这样心肠,谁能想来!怪道惹人疼惹人爱!”
正说着,太监报:“皇上给太后请安!”
太后一笑,道:“太妃,你去祥云阁瞧瞧林丫头,哀家不去叫你就别出来!”
太妃会意,忙扶着青梧青桐往祥云阁走去。
皇上进得殿内时,正瞥见太妃的背影消失在花园中。见过了太后,皇上就在皇后对面坐下。
太后瞧着皇上道:“从昨儿一早到现在,哀家才见着皇上,皇上何事这样忙了?”
皇上仿佛料到太后会有此一问,看了一眼皇后,见皇后只正襟危坐、眼含不满的瞧着自己,便打了哈哈,道:“回禀母后,这两日朝中急事颇多,也没顾得及来给母后请安!”
太后淡淡道:“皇上日理万机,哀家也不指望皇上日日来问候,只为何把溶儿派到北边军中了?”
皇上忙道:“回母后,朕昨儿收到军中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折,说军中粮草紧缺,年饷也等着发放。此事事关重大,溶儿是朕最信任的最有能为的人,便派溶儿去了!母后放心,朕已经下令,一切溶儿安全为首,必不会让溶儿伤一毫发的。”
太后叹道:“皇上办国事,哀家向来放心,也从不过问。只这溶儿可是哀家的命根子,但凡涉及溶儿的,哀家可不能不管。今儿当着皇后的面,哀家只跟皇上说一句:若溶儿有了闪失,哀家也不活了!”
皇后听了忙起身恭立,皇上也忙起身打着哈哈道:“母后放心,朕一定会保证溶儿安全归来。溶儿也大了,一身文武俱是拔尖的,也须得历练历练,方堪当大任的。”
太后听了眉儿一拧,道:“可历练的事儿多了,非得派到那么远么!几天不见溶儿哀家就挂心,更何况几个月?且溶儿已经是王爷了,还要当什么大任?难不成皇上会把皇位传给溶儿?”
皇上未料太后这么问,倒一愣,随后笑道:“朕也和母后一样疼爱溶儿,若不是已定了老二为太子,定当依母后之言把皇位传给溶儿。”
皇后心中也是一惊,忙抬眼看了太后一眼。
太后道:“哀家何时叫皇上传位给溶儿了?哀家只想看着溶儿开开心心的,溶儿的品性哀家还不知么!皇上就是传位给溶儿,溶儿也不会要的。只怕溶儿连这王爷都不想当呢!”
皇上忙连声称是,道:“都怪朕事先没有和母后商量,下次朕再不派溶儿远差了。”
太后点头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皱了眉道:“唉,你们都先回去吧,哀家心情很不好,倒想歇会子了!”
皇后忙称遵命,皇上却笑道:“母后心情不好,朕就更要好好陪着说笑了,也叫林姑娘来陪母后说话!”
太后垂了眼帘,笑道:“皇上的这份孝心哀家记住了。只林丫头也可怜见的,没睡好觉,哀家怪心疼的,便叫去歇着了,也不让人打扰的。这会子你们都去吧,哀家只想静静的躺会子!”
皇上颇为失望,却不坚持,仍笑道:“如此,母后就安心歇着吧,朕先告退了!”
太妃在祥云阁中看着小螺小贝们用冷茶水替黛玉敷了眼睛,一时细细打量了祥云阁,慢慢走到西边书房,因见那书案上放着宣纸,笔也搁在一边,研的磨还未干透。拿起来看是一篇还未写全的经文,那笔娟秀漂亮的簪花小楷便叫太妃赞叹不已。
正看着那经文,想着早晨溶儿临别时的嘱托,就听得太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看什么呢?想溶儿了?”
太妃忙转身笑道:“正看着黛儿写的经文呢,母后瞧瞧这字可好?”
太后拿过经文细细瞧了点点头,道:“字如其人,也不用夸了!这经文必是为溶儿写的!”
太妃点头笑道:“小小年纪的,真难为了她!只怕黛儿这一夜都未曾睡好!”
太后点头道:“可不是呢,眼睛红肿的那样了。我也真是不舍的。这溶儿一去也得要几个月才能回的,可不能总这样闷坏了!”
太妃道:“母后说的是呢,昨儿我哥哥嫂子还说几日没见黛儿了,想接回家呢!”
太后道:“此次你那大侄儿也和水溶一道去押送了吧,倒也多了照应!你哥嫂对林丫头倒真是视如已出的,也不是我自私,只怕黛儿在我这里更好些的。且过几日,叫皇上把那心思去了,再接林丫头回去吧!”
太妃脸色有些担忧,望着太后,欲言又止。
太后一笑道:“可是想说:圣心难测!他是皇上,天下都是他的,他想要的东西谁还能阻止的了?”
太妃点了点头。
太后道:“知子莫若母!林丫头这样才貌,皇上不动心也难!皇上自小多情,在女人身上倒也从没用强使坏的,就看林丫头怎么对皇上了!林丫头可是溶儿的命呢,我瞧着林丫头眼中心里除了溶儿也再没别人了!要皇上去了那心思也不难。”
太妃听着太后的话虽觉在理,终是心儿不能全放下,眼中还是有几分忧色。
太后正色道:“我也不多说了,有些事儿想皇上是不会忘记的,我也不想再提!也不想你再伤心的!”
太妃却想起了几年前痛失夫君爱子的伤心往事,心犹疼痛不已,就有泪水盈眶。
太后心中也正酸楚,却淡淡一笑道:“你啊,这么多年了还没放下!倒和林丫头一个脾气了,真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多大的事儿,很不用愁成这样!且放心吧!”
太妃忙用帕了揉了揉眼睛,笑道:“臣媳就全听母后的。”小螺小贝用细绸蘸了凉茶水给黛玉眼上敷,黛玉便闭上眼睛静静躺着。终因昨儿忧虑太过,夜里失了寐,便迷迷糊糊睡着了。小螺小贝风黛玉睡熟了便把眼上敷的细绸拿去,拉过粉色绣梅花的云绸被给黛玉盖上。
黛玉醒来时,已近午后申时,小贝正坐在床边绣花,黛玉还没回过神,只睁着眼睛看小贝绣花。
一时小贝抬头瞧见黛玉看着自己发呆,忙笑道:“姑娘醒了也不叫我?眼睛倒不肿了,可想起来?”
黛玉香腮带赤,星目微饧,微笑着点点头,小贝便放下活计,起身服侍着黛玉起来。正给黛玉梳着头,小螺笑着进来了,道:“姑娘起来了!肚子饿了吧,就在这里用饭可好?”
黛玉道:“姐姐费心了,太后可用过了?”
小螺笑道:“太后和太妃都用过了,这会子正下棋呢!”
黛玉点点头,道:“不知怎么,没什么味口,不想吃!”
小螺笑道:“那可不能!太后怕姑娘没味口,特命做了猴头菇烩玉兰片、春笋鸡仔汤来,嘱咐必要叫姑娘用了的。”
小贝也笑道:“姑娘也梳洗好了。好歹用些,不然我们要叫被太后责备了。”
黛玉便点点头,小螺笑着去传饭,一时就有几个宫女捧着食盒碗著进来,一一放下,行了礼才又出去。
黛玉因道:“你们也坐下一起吃,人多吃着才香!”
小螺小贝笑道:“姑娘自己快用吧,都这会子了,我们都已吃过了!”
黛玉只得笑笑,自坐下吃饭,只看着菜饭不想动碗著。
小贝见黛玉心事满怀的样子便捧过一个锦布包袱来笑道:“姑娘且来看看这个包袱里都是什么?”
黛玉笑了笑,打开了看时,竟是那些盒子装的沉香木小人,那本《在水一方》琴谱,几件自己还未做完的针线。
黛玉感念众人对自己的一片心意,心中暖暖的,眼眶儿又红了,道:“可是紫鹃姐姐打理了送来的?”
小螺笑道:“正是呢,紫鹃她们不知多挂念姑娘呢!”
小贝忙笑道:“姑娘纵看在紫鹃雪雁他们多年服侍的情份上也该该多吃些,如今王爷不在京中,姑娘越发要保重身子,开开心心的才是!”
黛玉听了感动不已,忙深吸一口气,轻声道:“老天待我何厚,得着你们这么多的关心!我可怎么回报才是呢?”
小贝笑道:“咱们只是尽本份罢了,若要回报,姑娘就高兴着多吃些!”。
黛玉听了点点头,笑道:“谢谢姐姐的提醒,放心!我自然会吃饱的,白白的饿坏了才不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