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细细瞧了,称赏不已,只道:“这里琴棋书画样样皆是精妙,岂是一个好字就能说尽的!”
又转头笑问小箩道:“小箩姐姐,这书房是照太后娘娘的意思布置的吗?”
小箩笑道:“林姑娘说的是呢,这祥云阁也可算是太后的书房呢。自太后住进凤华宫,便命这样布置了。”
黛玉点头赞:“可知太后娘娘是极有才学的,琴棋书画皆是极有造诣的。”
小箩笑道:“这是自然了,当年太后也是才貌冠绝后宫的。”
黛玉笑道:“可不是我说白话了!好早晚了,该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小箩等俱点头称是,便拥着黛玉出了祥云阁,穿过东西长廊,便来到太后寝殿。
太后也刚起了身,正坐在梳妆台前由小藤小蔓等正服侍着梳头。听见太监报:“林姑娘拜见太后娘娘!”太后便笑着微一点头,道:“宣!”
就见黛玉娉婷的走进来,恭敬的跪拜道:“黛儿拜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小螺小贝也一边恭敬跪拜!
太后缓缓道:“林丫头平身!赐坐!”
黛玉道:“谢太后娘娘!”
小螺小贝忙起身扶黛玉站起,到一旁乌木雕花圆桌边坐下,静静地等太后梳妆。
黛玉瞧着宫女给太后梳头,甚是好奇,清澈的双目就跟着小蔓的手转动!
太后从镜子里瞧见了黛玉那专注好奇的模样,止不住心中的欢喜!
一时梳妆好了,太后瞧见了镜子里黛玉赞美的眼神,心中喜悦,面上却还那样淡淡的问:“林丫头,看的这样专心,小蔓梳的发髻配着哀家好么?”
黛玉未料得太后会有此一问,忙嫣然一笑道:“回太后娘娘,黛儿觉得小蔓姐姐梳的发髻精致简约,配得太后娘娘的慈容玉颜,越发显出太后娘娘优雅含蓄、仁爱淡泊的雍容风度来!”
太后听了秀眉扬了扬,忍不住眼角唇边的那抹笑意,道:“好个锦心秀口,伶牙俐齿。夸人也与不落俗套,一番话说的哀家高兴的很!”
小箩小蔓等俱含笑瞧着黛玉,黛玉忙笑道:“谢太后夸奖。黛儿不过是据实说出心里话罢了!”
太后笑道:“嗯,这话儿哀家也爱听。只以后来给我请安不必跪拜了!”
黛玉忙笑道:“黛儿遵命!谢太后娘娘恩典!”
太后笑道:“咱们这会子可要去吃早膳了,回头就要有人来请安了,很有一阵子不得闲呢!”
小箩小藤等忙上前扶起太后出寝殿,往正殿走去。黛玉也忙和小螺小贝在后跟着。
太后和黛玉在正殿东边偏殿中用的早膳,太后进了一碗茜香莲子羹,一碗燕窝,一只三菇饺,一只三笋饺。因早膳俱是清淡精致的素食,吃起来又爽口合胃。黛玉进了一碗茜香莲子羹,一碗燕窝,二只三菇饺,二只三笋饺。
太后见黛玉吃的香甜,故意慢慢的吃,看着黛玉不想再动筷子了,方喝下最后一口茜香莲子羹。
笑着问:“林丫头可吃好了?”
黛玉也放下碗著笑道:“回太后娘娘,黛儿吃好了。”
太后笑了点头,就有宫女捧着细毛手巾,水盂、漱口茶等来服侍太后黛玉。
太后瞧着外面太阳已很大了,便笑着对黛玉道:“林丫头,先回祥云阁去歇会子!回头哀家再去传你!”
黛玉听了忙答是,和小螺小贝出了正殿回祥云阁。
太后便回正殿坐着等各宫娘娘来请早安!
黛玉回了祥云阁只略坐了会子,又跑到书房翻了几本字帖,看到那把古琴便就想起与水溶一起的日子。愣了一会子神,倒是小贝道:“姑娘素日不是都要在院子里走走的吗?这会子太阳正好,闷在屋里倒不如到园子里逛逛!”
黛玉笑了点头,抬脚就往园子里走去。
昨儿虽已和水溶来园中赏了红梅,心儿却只在水溶身上了,这园子倒没好好细瞧。
今日信步走来,便觉这园子十分清雅。除了那几株红梅外,还有一片梅林,种着各色珍品梅花!一片湖雪石假山旁挨着几丛母子竹,隐隐一道曲水从假山中流出汇成一个狭而长的水面,里面几条锦鲤唼喋。沿着水流种着些芭蕉、桂树。延绵到廊下,近着树枝挂了几只金笼,却是几只画眉和鹦鹉,婉转啁啾。
黛玉先站在廊下逗了会子画眉鹦鹉,又沿着水面看了会子锦鲤,终还是来到了那片梅林。
白梅、黄梅、绿梅,淡粉的,缤纷多姿,清香扑鼻,竟是一片香雪世界。梅树甚多,有开的有谢的,地上倒有些许的花瓣,黛玉见了不由痛惜,不忍踩踏,便弯腰拾起,用随身带的丝帕裹着。
正自弯腰拾捡,就有一袭浅蓝色长袍一角进入眼帘,一种熟悉的气息笼遍全身,不必抬头就已知道是心中时时想念的人儿来了,嘴角便已弯成月牙了,忘了拾捡花瓣。
水溶瞧着黛玉着了簇新的宫装,又是一番风姿楚楚,更兼拾捡花瓣时满是爱惜的神态,越发美的难描难画,只看得忘了呼吸!
终是黛玉被瞧的脸发烫,娇笑着扬起小脸,道:“溶哥哥怎么来了?”
水溶笑了道:“黛儿在这里,我怎能不来!倒是黛儿拾捡这些落花做什么?”
黛玉微蹙眉,低叹道:“我瞧着这花瓣儿虽落了却仍鲜艳芬芳犹存,很不忍脚步踩踏了,便想拾起来拿土埋了。”
水溶点头道:“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黛儿真真是这些花儿的知已了。‘这般埋起来也是‘化做春泥更护花’了。我也来帮黛儿收拾吧!”
说了便也和黛玉拾起花瓣来,只用袍子兜着。梅园甚大,收拾起来倒颇费工夫。
水溶黛玉二人正收拾着落花,就见小箩找了来,笑道:“王爷姑娘在这里呢,叫奴婢好找!太后和皇上命奴婢来请二位过去呢!”
看着黛玉托中一帕子的花瓣,水溶也兜了一袍子,不禁又问:“王爷和姑娘拾这些落花做什么?怎么也不叫小螺小贝们帮着?才找姑娘时,她们只说看鱼的,见姑娘赏梅花也没跟着。”
黛玉笑道:“也不做什么,只怕糟蹋了这些花儿,因想着拾起来回头埋了倒才干净。”
小箩睁大眼睛,叹道:“姑娘真真菩萨心肠,连这落花也要疼惜的。若得了姑娘这样真心,奴婢宁愿做这落花的。”
说的黛玉倒不好意思的笑了,只和水溶走出梅林,先叫小螺小贝拿锦布来盛了花瓣,叫在骨里红花下锄个花冢埋了。又洗了洗手,方向太后正殿走去。
太后、皇上、太妃等俱坐在正殿说笑着,见水溶和黛玉双双走进殿来了,皇上不禁道:“怎么让朕等了这样久?”
水溶笑道:“皇上,是臣有点子事耽搁了。”
皇上笑问:“哦,什么事啊?”
水溶略一沉吟,只看了黛玉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可说的。”
太后笑道:“皇上也是过来人,他们小儿女说说笑笑也是应有的,有什么好问的。”
水溶笑道:“才和黛儿在后园里赏梅花的,走的远了些。”
皇上笑道:“母后园子里的这些梅花都是珍品,别处都是难得一见的,确实可赏!”
皇后笑道:“母后最爱梅花,这些年园子里添了好些新品,那金钱绿萼、垂枝玉蝶都是极好的,更不必说那骨里红了。”
太妃笑道:“前年母后送的几株复瓣绿萼给臣媳,今年开的特别热闹,合府都有那种清香,竟不用熏香了!”
太后听了淡淡一笑吟道:“‘雪虐风号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过时自会飘零去,耻向东君更乞怜。’香也罢了,最喜那临寒独自开的淡然高洁!”
皇上听了点头道:“母后说的是呢!梅花傲雪淡泊,自来文人墨客吟咏梅花的诗词就很不少!才刚溶儿和林姑娘都赏了母后的梅花,现朕就命你二人各做一首咏梅诗来。”
水溶正想要替黛玉谦辞,黛玉已先侧身行了个礼,朱唇轻启,道:“回禀皇上,民女一介闺阁,很不能吟诗作词。纵是偶尔咏几句,也不过小儿黄口,上不得厅堂,更怕有辱圣听!恭请皇上免了民女咏梅!”
皇上笑道:“林姑娘不必谦辞,朕深知你林家诗书传家,你父亲贵为探花,你母亲也是才动京城!朕看过你的诗,知道你有此才方命你咏梅。免不得!”
太后也点头笑道:“林丫头不必过谦,虽说自古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咱们这样的人家却不讲这个,到底诗书熏陶出来的人气度心胸都是不俗的。咱们女儿家也不以诗词来博取功名,不过是解闷逗趣罢了。哀家很想听你和溶儿咏这梅花,你只管咏来,好不好哀家自会品评!”
黛玉无奈,只得道:“那民女只好遵旨献丑了!”随口吟了一首《赏梅偶得》:
风透帘栊花满庭,隔帘春色映素心。
清香一缕红淡泊,冷雪三分绿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