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水溶喜的直想跳起来,笑着道:“如此,我也有表妹了,甚好!”恨不能立马跑去告诉黛玉。又道:“快快择了日子,定下来!”
画影儿也喜不自禁,道:“王爷,郁大人,老爷,恕妾插嘴,再过三天便是花朝节了,又是小姐的生日,不如就定在那天吧!”
郁如宇水溶都道好,林如海也点头,道:“也好,竟有几年没和黛儿过生日了,倒是要好好儿准备一番,也不要请别人,只家里热闹些罢了。”
郁如宇笑道:“别人不管,我和溶儿却是一定到的!”
家人们一听要给小姐过生日,都很高兴,扫的扫,洗的洗,林家阖府上下俱装饰一新,热热闹闹的准备起来。
郁如宇送着水溶回行宫,甥舅两个俱都高兴不已,水溶更是喜难自禁。
好容易挨得两日,一早儿就拉着追风要奔向林府看黛玉。
追风只笑水溶性子急,却也不取笑水溶,只拿了些许东西就随着水溶到林府。
早有仆人通报了,黛玉坐正首靠右的乌木棱形凳上,紫鹃在一旁书桌上研墨。却没有设幔帐。
因那日画影儿来和黛玉一一说了那日的情境,说老爷听说姑娘的病能好的,喜欢的很,嘱咐姑娘听王爷和老道长的话,把病根去了。又说,郁老爷要认黛玉做女儿了,论起来王爷与姑娘也算是表兄妹了,很不必见外拘礼了。
黛玉甚感意外,心中也颇多感慨:自己无兄弟姊妹,母亲去的早,父亲又病不见好,说起来宁不叫人伤心。父亲把我托付给了郁伯伯和王爷,说起来又叫人羞惭。郁大人要认我为女也是想让父亲安心,让我多个依靠,其心可感。这水溶虽为王爷却甚是年轻,以前也不曾相识,却又我为说出那样的话,又叫人不解。又想到水溶相貌言谈也都是不俗的,知礼谦和竟比宝玉还强些。就前儿开导自己的话竟如亲人般,宝玉何曾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想到宝玉,心中又微微有些发酸,泪就不禁的流下了。
且不说这两中黛玉心中常加思量,且说水溶和大师刚进了小书房,紫娟就忙扶着黛玉迎上前来了,礼毕,紫娟就笑着先道:“真真是神医,姑娘只按着方儿吃了两天的药,咳嗽就好些了,觉也睡的沉了!奴婢也要拜谢神医呢!”说完又行了个礼。大师倒不意外,只道先搭脉。水溶听了却大喜,忙对着大师一揖。
大师也不理他,凝神搭脉。须臾,又抬眼看了看黛玉的脸色。只这一瞧,心中不由赞叹,真神女下凡一般,怪道水溶如此上心。点点头,笑道:“林姑娘只刚去了些炎症,如今再换个方儿,也依旧一日三次,吃十天。”
说着便去写方儿,早有紫娟恭敬地递过笔墨道:“就等老神医下笔了。”
追风接过笔笑道:“这丫头倒乖巧。”写完,又从袖内拿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瓷瓶,道:“这里是一些药丸,由百年开花结果的红天竺果、已成人形的茯苓、千年灵龟甲秘制而成的,每日早起后,晚睡前给你家小姐各服一粒。吃完了,再来诊脉,只怕病就已好一半儿了!”
黛玉缓缓抬眼,微微一笑道:“有劳道长,小女在此谢过!”
大师哈哈一笑,摸了摸胡子道:“能为姑娘这样神仙一般的人儿效劳,倒是老道的荣幸了。姑娘原也不必谢我,老道还是要谢水溶才是。”说着竟真向着水溶作了一揖。
水溶正为黛玉笑容倾倒愣神,见说到自己随即也笑道:“是呢,林姑娘可不是轻易让见的,很该谢我才是呢,如此我也不谢你了。”
说的黛玉脸儿红了,忙掩了帕子,端起茶碗呡了一口。方道:“老道长和王爷说笑了,我本一介平民,资质愚钝,见微识浅。承蒙看顾,黛玉感谢不已,只恨无可报答的!”
大师笑道:“相遇相识即是有缘,只在心意罢了,何用谈谢报答!”又瞧向水溶道:“医好姑娘的病,才能全了王爷的心意,也不枉我和王爷知交了。正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到时候水培林秀,也是一段佳话矣!”
水溶不由得看着黛玉,黛玉不敢十分抬头,听了追风的话,也不由的看向水溶,四目交接,心意竟似相通似的,心内俱起一种缠绵之意来。都忘了如何说话了。
紫鹃笑道:“王爷,老道长,才刚有丫头来传信说,老爷在前边儿等着,有事相请呢。姑娘今儿起得早,这会子很该用点燕窝粥堑补堑补了。”
水溶会意,忙同老神医到留云轩去了。
林如海先谢了追风的诊治,就请追风明儿来赴黛玉的生日宴请。神医点了点头,却未应。林如海也不好十分强求,只水溶是深知神医的性儿的,也并相劝。
且到晚间,紫鹃刚服侍着黛玉准备着躺下,却听得外头滴沥起来。黛玉看向窗外,因问道:“怎么,竟下起雨来了?”
紫鹃因要往外走,画影儿却已然进来了:“姑娘还未睡吧,这外头可飘起了毛毛雨了,可见姑娘是可人疼的,老天爷也来给姑娘祝寿了!”
黛玉忙起身道:“姨娘好,多早晚了,姨娘来可有事?”紫鹃福了福,问了好。自去给姨娘倒茶。
画影忙扶着黛玉坐下,道:“也没甚事情。不过是老爷刚睡下了,想和姑娘说会子话。”说着顺手从跟来的小丫头手中拿过一包东西,放在桌上,一边打开,一边道:“明儿是姑娘的好日子了,姨娘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是姨娘给你做的新衣裳,自打知道你要回来,便赶着做了。姑娘别嫌姨娘手拙,且留着赏人也好!”紫鹃见此景,忙拉了小丫头到外间吃点心了。
黛玉听了,眼眶儿早就红了,道:“多谢姨娘!难为姨娘费心了,姨娘的针线自来就是好的,母亲也常夸赞的。”一边说,一边轻轻抚摸着画影儿做的新衣裳。又道:“只这些衣裳又费了姨娘多少工夫,原爹爹病着就让姨娘累坏了。”说着泪已淌下来了。
画影儿也拭了拭泪,拿过放在最上面的一件粉煅绣鹅黄梅花镶白狐毛棉夹披风给黛玉披上,道:“下雨,又冷些了,姑娘且披上这个吧!”又道:“为了姑娘,姨娘再累些也是情愿的。如今姑娘也大些了,好些话儿也不怕对姑娘说了,我真是想替老爷病来着的,就是当年若能,我也情愿替夫人死的。”说着如黛玉一般止不住的眼泪滚滚而下。
黛玉含泪道:“姨娘快别说这话,姨娘的心黛儿知道,黛儿的母亲也是知道的。黛儿的心里除了亲娘就是姨娘了!”
画影又道:“姑娘,姨娘心里一直就把姑娘当亲生女儿的,只要看着姑娘好好儿的,姨娘就高兴了。今儿听姑娘这样说,真是死了知足了!”不觉又是流泪又是笑。
黛玉自从母亲去世后,几时听到这样的话的,此时不禁伏在画影的怀中,任泪水尽情的流。
画影也抚着黛玉的青丝,静静的搂着黛玉,享受着做母亲般的温馨。
一时隐隐的更声传来,画影忙道:“来了这半日,倒误了你歇息了,黛儿早些睡下吧,姨娘也要去看看老爷了。”
黛玉道:“辛苦姨娘了,只姨娘也要早些安睡,保重身子!”
画影走到外间道:“倒很有些寒浸浸的!紫鹃姑娘,可要记得夜里给姑娘掖好被子,姑娘的好日子,别受了风!更别忘了给姑娘药吃!”
紫鹃一面送一面应道:“紫鹃知道了,姨娘放心,必不能叫姑娘受风的。”
里间黛玉正望着姨娘做的衣裳发怔,紫鹃端着药过来了,道:“这是照着方子熬的药,到点儿了,姑娘赶紧喝下吧,赶明儿病就好了!”
黛玉略皱眉,道:“整日喝这劳什子,真成了药吊子了!只这番的药比昨儿的更苦些,这会子偏不想喝了。”
紫鹃笑道:“姑娘又说孩子话了。好容易北静王的这位神医来开的药方儿,听说皇上都不一定请得他呢。良药苦口,姑娘且忍忍吧。素日,多少苦药都喝了,偏这会子犯脾气了。依我说只要能去了这病根儿,再苦也是要吃的。只恨不能,不然我早就替姑娘喝了呢!”
黛玉却笑了,道:“偏你会说话儿,罢了,我喝了,不然倒对不起你了。”
紫鹃瞧着黛玉喝了,又拿出小玉瓷瓶,倒出一丸,仍让黛玉吃了。道:“我们倒没什么,只是也不能辜负了王爷和道长的一片心意。”
黛玉只得吃了,非但不苦,却甜丝丝的又一股子凉凉的味道。面上却作苦状抱怨道:“真真怕你了,就是砒霜也要吃了,不然你又要说出多少的道理来,可不真真累坏了你!”
紫鹃却说心疼了,忙道:“可真那样苦的,难为姑娘了。”又倒了杯水来让黛玉漱口,黛玉见了笑道:“不必了,这药丸倒是好吃的,一点儿也不苦!竟没吃过,你也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