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贾珍等听了涕泪交流,哇哇痛哭。
那小道士急道:“爷们且别哭,贾道士后事如何料理,还得各位爷们拿主意呢!”
贾政哭道:“如今我们行动受限连出家门都不能,如何能料理后事呢。”
小道士道:“那可如何是好,目今天气炎热,实不能相待。”
倒是贾琏有机变,忙道:“有劳小道士将老爷装裹好了,抬至铁槛寺家庙里停放,那里寿木早年已经备下,甚是便宜。”
说着又对陈长官拱手道:“有劳这位军爷带了小道士到老太太那里去取些银子,交给小道士料理我家老爷的后事!”
陈长官依言带着小道士来贾母院中,众女眷听得说贾敬死了,都哀哀垂泪。
探春便叫鸳鸯从老太太处拿了五百两银子交于小道士,命小道士操理好贾敬的后事。小道士接过银子便奔走了,探春又取了些银子交于陈长官请代府里之人做孝服来。
鸳鸯等极力在贾母面前隐瞒消息,贾母虽不能说话,却最能察言观色,不到夜晚就知道了。难免心酸伤感,又淌下老泪,至夜间便觉头闷心酸,只不能言。还是鸳鸯心细发现贾母鼻塞发热,一夜未眠细心照料着,好容易熬到天亮,连忙请了医生来诊脉下药,贾母却仍渐渐陷入昏迷。
探春等人情知贾母此番难逃一劫,忙请陈长官送信给宫里的黛玉。
黛玉得了信时已是又过了一夜了,不免着急,便求太后让自己去看贾母。
太后不忍黛玉心急,便请来皇上拿主意!
皇上龙眉微锁,摇头道:“这几日京城里正在抓东平王余党,甚不安全。朕不能让你离开宫中!”又不忍看着黛玉心急,又道:“朕命卫公公带华太医去看你外祖母,就让华太医住在贾府医治你外祖母!”
黛玉还想开口求让自己亲去,皇上摇头道:“林丫头听朕的话!朕一念之差险让溶儿受害,如今眼看着溶儿就要回来了,朕再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你就安心在母后这里等溶儿回来吧!”
黛玉细想皇上的话深觉有理,此时的自己惹是给皇上添忧就是给溶哥哥添忧。自己还是听皇上的话,好好的呆在宫里等溶哥哥回来吧。
如此几日,黛玉一面强按住心中对贾母的担忧,一面又强烈的期盼着水溶早日归来。
到了八月初一,皇上却带着卫公公来太后处请安。
黛玉忙上前问卫公公贾母的情况,卫公公微皱着眉低声道:“回灵玉公主,令外祖母没能熬过八月,已于七月二十六去了!”
黛玉瞧着卫公公的脸色已觉不好,这会子便已忍不住珠泪滚滚而下,悲伤难言。紫鹃雪雁在一旁也陪着默默流泪。
太后满是慈爱的柔声唤黛玉道:“林丫头别哭了,到哀家这里来!”
紫鹃雪雁忙抹了泪水,扶着黛玉来到太后身边。
太后瞧着黛玉凄婉的面容越发楚楚可怜,心中满是不舍,忍不住搂了黛玉入怀中,一面轻轻抚着黛玉的背,一面低声安慰道:“傻丫头,别哭了!人总是都有这么一天的,想你外祖母在天之灵也是不愿见你哭坏身子的!”
黛玉是曾经离丧的人,贾母的去逝虽不比贾敏林如海让黛玉悲痛欲绝,到底曾在外祖母膝下绕膝多年,那一份深深的血脉亲情仍让黛玉感怀不已。
黛玉伏在太后怀里,听着太后轻声的抚慰,痛撒了一番追思之泪,心下的悲伤之情才慢慢止住。因问卫公公贾母的后世如何料理的。
卫公公躬身答曰:“皇上特恩准在荣国府为令外祖母停灵摆丧三日,这几日都命了奴才前去照应的!明儿再送至贾府家庙铁槛寺中请僧道念经超度!”
黛玉听了忙向皇上跪拜道:“父皇仁孝天下!儿臣谢父皇体恤之恩!”
皇上平静的瞧着黛玉,叹道:“灵玉平身!朕也是不忍让你为了此事而心烦,终究她都是你的外祖母!”
黛玉仍伏地轻声道:“儿臣请父皇准许到儿臣外祖母灵前祭!”
皇上龙眉微锁,沉声道:“平身吧!朕早料到你必会有此一请,朕已命人准备好了,仍叫卫公公送你回去!”
黛玉忙拜谢皇上,紫鹃雪雁扶着黛玉到祥云阁去收拾换装。
片刻之后,黛玉便出来了:身着月白软贡绸比甲,曳地白色软烟罗裙,追云髻上一朵白玉丁香簪和那白色滴水珠钗。洁丽如出水之新荷,清素若九秋之菊。紫鹃雪雁也一身素装。
太后瞧着黛玉点点头,笑道:“林丫头,去了尽尽心就够了,哭红了眼睛回来我可是不依的!”
黛玉隐隐一笑,默然点头。
皇上沉声命道:“卫公公,灵玉祭奠完之后立即接回宫来!”
卫公公忙高声应道:“奴才遵旨!”
太后见黛玉出了凤华宫才幽幽的问道:“皇上,林丫头这一路上可安全么?”
皇上点头道:“母后放心,此番朕不但派了一千禁卫军,还命了四个大内高手相护,定不会让灵玉公主有一丝危险!”
太后点点头,道:“这贾家皇上打算怎么处置呢?总不能一直这么着!”
皇上皱着眉回道:“回母后,朕这几日正想此事了,目下顾念着灵玉公主和元妃在安胎。不管怎样那些害过灵玉和妙玉的恶人朕定是要严惩的。”
太后点头轻声道:“皇上做事向来英明决断,哀家也不用多问了。”
正说着,忽然外头太监报:“皇后娘娘驾到!”
就见皇后擦着眼睛满是惋惜的走了进来,对太后和皇上行了礼后,叹道:“母后,皇上,元妃腹中的胎儿没保住,小产了!”
皇上龙眉紧锁,暗哑着声间道:“唉,朕已命太医好生诊治,怎么还是没保住呢!”
皇后叹道:“自那日知道有那日知道有孕起元妃就一直没断过下红。臣妾已经命令宫里不准说起贾家事情半个字,只是那贾敬贾母去世之事仍被元妃知晓了。大约是这几日伤心过度,昨儿夜里出血就更多了,太医好容易才止住的。太医瞧了说不但胎儿没了,只怕以后都难再有孕了!”
皇上虎目含怒,气道:“朕素日瞧她倒很知轻重,这回怎么这般糊涂起来!她母亲做出那样狠毒阴险的事她也不担心,这会子倒只悲哭起来!白白的坏了肚子里的孩子!枉朕还顾念着她!”
皇后站在一旁噤不则声,太后微微叹道:“素日看着元妃就谨小慎微的,家中出了这样大事也难免她提心吊胆了!她也不容易,如今又已这样了,皇上也不要白白气坏身子了!”
皇上点点头道:“母后放心,朕有许多朝事急待处理,也没心思为她再气的。”
因对转头对皇后道:“朕也先说句话给你,让你好有个准备。咱们的三皇儿水澄竟然受东平王的挑拨想害溶儿夺太子之位,犯下滔天死罪,朕定是要严惩的。”
皇后自知道三皇儿水澄竟想谋害自己的亲哥哥和溶儿后,心中震惊恼恨不已。只到底水澄也是自己的亲骨肉,也不忍看着小命不保。这几日心中正暗暗的发愁呢,此时听了皇上这般说忙躬身行礼含泪道:“请皇上怒罪,臣妾没有教导好澄儿!只求皇上念在他们都是皇上的骨肉,饶他们不死!”
皇上叹道:“皇后说没教导好澄儿,这样说来朕也是难逃其咎的!唉,皇上以为朕不心疼他们么!只是若不严惩,太子之位难以坐稳。皇后现在也不必忧虑,等溶儿他们回来了,朕自有定夺!”
说完别了太后,自离了凤华宫。
皇后犹自静立垂泪,太后长长的吁了口气,蹙眉叹道:“自古无情最是帝王家!权势荣耀人人称羡,又哪里知道其中的人心凶险呢!皇上若饶了这次,便难免再有人觊觎皇位,只怕最后受苦的会是太子呢!”
皇后边流泪边点头道:“母后,臣媳明白!臣媳只是不舍得澄儿!”
太后喟然叹道:“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在这里为他们担心,可这些黑心的孩子在外做事时可曾顾念到你这当娘的心呢!父母养育之恩,兄弟骨肉之情尚且不顾不念,还值得你为他们担心落泪么?”
皇后一边拭泪一边叹道:“母后说的是呢!臣媳想着澄儿这孩子以前也好,怎么这会子一时糊涂犯下这样大罪呢。”
太后拧拧眉道:“你这做母亲的总往好处想,哀家看来澄儿这孩子倒不是一时糊涂!你只想想去年溶儿受伤的事儿便该明白了。”
皇后听着太后的话不由想起去年皇上和水溶去西北军中助水澄退敌,在回京途中遭遇袭击的事情来。越想越觉得可疑可怖,倒忘了落泪,只愣愣的坐在那里了。
太后静静的看了皇后半晌,才幽幽道:“若说起来,他们都是哀家的孙子,哀家心里也舍不得!只他们都大了,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林丫头那样孝顺,她外祖母家出了那么大的事,都没有开口求皇上!咱们也别去扰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