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此时知道等也无用,只得抱着侥幸的心理回贾府了。
却说宝钗坐在轿内进了王府,正赞叹王府的气派豪华,忽见薛姨妈的轿子拐到别处去了,心下便有些不安。想要叫停轿问个究竟,一则怕失了自己端庄淑女的身份,二则却怕坏了王府的规矩,王妃面前不好看。宝钗忍住冲动,深吸了一口气,手执纨扇轻轻摇了摇,定下心神,暗自思忖。
一旁坐着的莺儿几时见过王府的气派,倒忘了服侍宝钗,两只眼睛贪婪的透过轿帘看呆了。王府内仪门重重,殿宇轩昂,宫女太监随处可见,衣着打份又非贾府可比。只见轿子转过一个长廊便来到一个小花园子里。莺儿正奇道:“姑娘,怎么不到正殿去拜见王妃,倒先来这花园子了。王府的规矩竟是不同的!”
宝钗心下也正生疑,眉儿皱起,斥道:“别胡说!这里可是王府,不比素日在家中!”
莺儿吐了吐舌头忙点头称是。
此时轿子已停下了,只听得外面一个宫女声音道:“扶宝姑娘下轿。”就有一个婆子打起轿帘,上来一个小宫女来扶宝钗。宝钗忙屏息敛气,含着笑,一手扶着莺儿,一手扶那小宫女下了轿。
宝钗站定后,也不敢四下里乱瞧,只见面前一处月形门,上草书‘风雅苑’,门前站着两个小太监。园内假山流水,繁花修竹处倒有一处轩昂的殿宇。正思忖怎么象是到了一处书房了。已听小宫女道:“宝姑娘这边请。”
宝钗扶着莺儿,沿着蔷薇架转过一片假山,便来到殿前,殿门上悬着一块楠木金匾,上草书‘养性殿’。不知殿中有何人,宝钗只低头进去。小宫女只引着宝钗到了东边偏殿,便有丫头婆子打了水、捧了胰子、面巾等来侍侯宝钗洗手。
宝钗原还怕被随便带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此番见这样郑重有礼相待,心下倒渐渐放松起来。
一面收拾了停当,一面留心身边的几个丫头婆子。那些丫头婆子进退有度,只不说一句多余的话。只侍侯完了,那小宫女方道:“宝姑娘,请坐下喝茶!恐姑娘一路劳累了,且在这里先歇歇!奴婢先行告退!”
宝钗忙笑道:“有劳姐姐了!这是一点子心意,请姐姐笑纳了。”一面使颜色给莺儿,莺儿忙拿了几两银子给那小宫女。
那小宫女接过银子,道了声:“有劳姑娘破费了!”便回身退下了。
宝钗和莺儿坐在正殿里,虽见周围没人,也不敢胡乱走动,只得抬眼四下打量起殿中陈设来。
两人正赞叹王府的豪华,就听见小宫女的声音道:“世子爷驾到。”
宝钗一惊,忙起身低头行礼恭迎。
水渌摇着扇子,一瘸一瘸的走了进来。口内笑道:“宝姑娘久等了!快快免礼!”
宝钗仍低头站着,翠眉儿不由的皱起,心下已有些不安起来。
水渌笑道:“宝姑娘,自从年初在牟尼院外一见,我便对姑娘爱慕不已。宝姑娘才貌双全,今天接了姑娘来,终于可以促膝长谈了。”
宝姑娘听了心中一跳道:“谢世子爷抬爱。民女才疏学浅,哪里能配和世子爷说话的。”
水渌笑道:“宝姑娘不必过谦!这里是我的书房,宝姑娘来看看我的藏书如何。”
说着就往西边偏殿中走去,宝钗迟疑着未动。
水渌笑道:“怎么请不动宝姑娘么?”
宝钗只得跟随着进了西边书房。果然一壁墙上磊满了书,正中墙上挂了幅贵妃出浴图。一张紫檀雕花大书案上也有文房四宝,也放了些书本画贴。
水渌走到书案前,随手拿了本书递给宝钗笑道:“早闻宝姑娘博古通今,无书不知。且看看这本书如何。”
宝钗接过书一瞧书名却是《飞燕外传》脸腾的就红了,忙又递给水渌道:“世子爷,这不是女儿家该看的书!”
水渌接过书哈哈大笑道:“宝姑娘没看过怎知不是女儿家该看的呢!这可是我喜欢的书呢,宝姑娘不觉得很有趣么!”说着顺手翻了翻仍摞在桌上。又拿起一本画册递给宝钗道:“宝姑娘不喜看书,定会喜欢这画了!”
宝钗双手接过画册见名《唐寅画集》便知不好,只拿着不动。
水渌笑道:“怎么不看看,难道要我翻给你看么。”
宝钗无法,心想未必就是那些杂画,便翻看了几页。不看则已,一看心跳如撞钟,脸儿直发烫。怕什么就来什么,原来全是那些不堪入目的脏画。忙摔手低头道:“世子爷,这画民女看不得,也看不懂!”
水渌哈哈大笑道:“哦,看不懂怎么脸红到脖子根了?听说你哥哥可是此中好手,倒不知你又如何呢!”
宝钗已不敢言语,也不知说什么。
水渌笑道:“你若真不懂,我倒可以教你!”
宝钗吓了一跳,忙跪倒在地,求道:“民女无德无能,哪里配得世子爷教诲。且民女来了这半日,理该回去了,民女这就告辞了。”
水渌笑道:“宝姑娘急什么,母妃还没见你呢!想是害羞了!”
宝钗忙道:“请世子爷恕民女无礼,民女象是中了暑,头疼的很,民女改日再来王府拜见王妃吧!”
水渌笑道:“宝姑娘以为这王府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宝姑娘别多心,我请姑娘来我书房就是想和姑娘说几句私心话:我知道宝姑娘心高,不想做小妾。我已和母亲说了,要娶了你做侧室。过两年我袭了王位,你就是侧妃了。这样宝姑娘可愿意!”
宝钗听了也不知是真是假,也不敢高兴,只伏地轻声道:“多谢世子爷垂爱,这事须得听我娘和哥哥做主,民女也不敢说什么。民女还是先行告退了!”
水渌笑道:“急什么,这会子母妃正有事要理,等过了午饭母妃还要亲自来看看你的。宝姑娘就在这里等等,我还要请几个朋友喝酒,也不陪你了。”
说着笑眯眯的看了宝钗一眼,摇摇扇子一晃一晃的出去了。
宝钗伏在地上,直到水渌走了好一会子方才叫莺儿扶自己起来。已一身冷汗,默默走出书房,坐在正殿中沉思不语。
心中想不知这水渌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只不管怎样,都得小心提防,不能失了女儿家的贞洁。便四下里寻找可以用来防身之物。
这水渌的书房里尽是些笔墨纸砚和古董瓶子,又是夏天,没有小巧易藏的,想了半天,只得从头上拔下一只凤钗放进袖内。
水渌走了半日,也没人来打扰。宝钗总提着的心才稍安稳了些,只不知何时才能见过王妃,早点回家才好。
到了午饭时,还是那个小宫女领了几个丫头端来了些饭菜请宝钗用。
宝钗忙叫莺儿又拿出一锭银子给那宫女问道:“请问姐姐,王妃何时宣见我们。”
那小宫女接过银子福了一福道:“谢宝姑娘。这个奴婢也不知,奴婢只受命来服侍姑娘,别的一概不知了。姑娘且耐心等等,先用了饭再说罢!”
宝钗无奈,只得道谢,与莺儿胡乱吃了几口饭。
宝钗用了饭后,小宫女又领了几个丫头来服侍着簌口洗手,又端了香茶来奉给宝钗。小宫女方引着奴仆告退。
片刻工夫,园子里便人影全无,廊下的笼子里的画眉鹦鹉都眯眼打盹,浓浓的树荫遮住了烈日炎炎,不时有凉风吹来,宝钗的心中还是杂乱不已,莫名的焦躁冲动。早晨发生的一切时不时浮上眼前,一会儿是水渌那英俊却满是淫邪的脸,一会儿是那《飞燕外传》,一会儿又是那几张惹火的脏画。心儿扑冬扑冬跳将起来,便觉口干舌燥。因端起杯子来喝了几口茶,焦躁没去了,倒又添了些睡意。因想起西边书房有张贵妃榻,便叫莺儿扶着进去躺躺。
这莺儿此时也是浑身躁热,扶了宝钗在榻上躺下后,便到外间正殿猛喝了几口茶,便歪在椅子上打盹。
书房里宝钗躺在贵妃榻上,满脑子全是那些杂念。心下羞惭,忙强压着邪念,闭起眼睛。
不一会,就听得一声:“宝姑娘,想我了么?”
就看见一张俊俏的脸,色眯眯的看着自己。宝钗认出是水渌,想要起身,却一点力气也无。只见水渌俯脸下来在自己脸上亲了一口,笑道:“美人,这模样真美。”
宝钗还想拒绝,又觉被水渌亲了十分受用,浑身就象着了火似的,心下一丝残留的理智提醒着呢喃道:“王爷,求王爷不要坏了民女的清白!”
水渌摸着宝钗的脸笑道:“美人,都这会子了还想要清白呢!不想做我的王妃了么!”
宝钗听到做王妃,口内呢喃道:“王爷,我真的要做王妃了么!我要做王妃!”
水渌一边脱衣服,一边笑道:“侍侯好爷,就让你做王妃。”又从桌上拿了那本画儿来,翻给宝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