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徒步迁移东陵,你们以为那些东陵士兵会容得下欺压过他们的西夏人?你们几个身为一派掌门,想送死别拉上无辜的弟子和百姓!更何况如今你们的一派之首是我,我不答应,你们别乱吭声!”
她算说得通情达理了,要是换成以往她的手下敢如此冒犯,早就拖出去砍掉几个脑袋以示威信!
这些江湖中人,何时受过这等气焰?更何况还被一个小女孩怒斥,要不是看在公子面子上,他们才懒得理她。
白霖听完更是笑笑,轻摇脑袋,晃得头上沉重宽大的白帽也跟着晃动。
“不是我看不起你,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的落魄样,没权没势,你想拿什么和我争?”
“我从不和任何争夺过,权势也好,地位也罢,我只想守护住我心中仅存的名誉,去保护好我想保护的人,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男人,还有我的百姓!可是如今,家人去世,朋友背弃,我的男人逼我恨他,离开他,不想再见到他!最后只剩下这群渴望和平的无辜子民让我暂且苟活于世!我不管自己在他们心中是什么形象,但从今天起,我就是他们的王!也是他们唯一的仆人!西夏不属于东陵,我们的国君也只能由我们亲自手刃!就算你曾是我最得力的左右手,但你已经投靠了东陵,那你就是我的敌人!”
这一句话,让原本渴望投靠东陵的百姓,都纷纷转过视线,心中隐隐有种欲要爆发的冲动,饥渴的目光噘着泪意盯着那弱不禁风的女子瞧。
“你听见没?那女人自称是白小子的主子!”
“那她不就是……”
“不会吧……”
各大门派纷纷议论不断,正狐疑着揣测苏言月的身份,人群中突然挤来一明苍老的老者,背上一把木琴,右手一把木剑,头顶黑纱帘帽,不着痕迹的飘到苏言月和白霖跟前,猛地单膝着地,毕恭毕敬道,“大小姐,好久不见!”
这声音莫不是……“渡生道长!”
“什么?是师叔!”
清修观掌门掌门师叔已经消失多月都不见踪影,今日突然这身行头现身,引得一声哗然。
苏言月头儿一歪,更是讶然问道,“你手上拿的……”
渡生托起玄琴剑便道,“陆家庄镇庄之宝在此!奉写命师之托,亲手奉上!”
“怎么?”这东西对她来说没用!
“玄琴剑一旦归还于你!阴阳眼将重现天日!”
他话刚说完,苏言月来不及停下伸去的手,指尖一碰上玄琴剑,整个脑袋被震得嗡嗡作响,双眼灼烧般炽热!眼珠子像是呼之欲出般痛苦!
忍不住拿手狠狠抓住眼帘,过了许久才让她缓过劲来,轻轻松下手掌睁开双目,一紫一赤,妖艳的格外夺目。
“到底在搞什么鬼?”打从看不见烦人的漂浮物起,她就庆幸自己走了狗屎运,竟然摆脱了这双能见牛鬼蛇神的鬼眼。
“这双阴阳眼先前交由您的亲人代为保管,是阴阳先师送您的礼物!它能助您一臂之力!”
“我不觉得!”
“镶楠先生说了,您身边的这位,可以号令数千名小鬼为您办事,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就能夺取的兵力,他们全是数百年来含冤而死的将士,卫兵,以及战死沙场各个英雄将领!只要您能发誓,一辈子为百姓谋福,他们愿意割下灵魂头颅亲手奉上!”
苏言月皱着眉头往身侧一瞥,瞧见身旁那个飘在半空中对自己挤眉弄眼的恶心男人,沉着闷气思索了许久,最终无奈叹息点头,“好吧!我接受这份贺礼!”
说罢,苏言月深吸一口气,抬眉问像跟前的少年,“退兵三里也好,驻扎东陵与西夏边界处也罢!你给我三个月的时间让我收复失地,三个月后假使我还没能另立新君,你就带兵进城,大大方方接下这座池城!我也会向东陵帝王俯首称臣!
白霖自知这群愚知的江湖武夫,应该猜出来苏言月的身份,也清楚是他抛弃了他们心中伟大的大小姐,再劝说下去只会适得其反,衡量之下觉得她说的话可行,便点头应道,“那好!我就驻军三里之外等你的好消息!”
“但如果我推翻了前朝,你得同我立誓,只要你我两人还活着,手中捏有政权,东陵西夏将互不侵犯!”
白霖听完那话,淡笑一声,“有意思!好!我答应你!”
白霖拍拍腰上尘土,回头就领着众将撤兵。没走几步路,道旁交叉路口处慢慢迎来几匹骏马,坐在为首马背上的男子,神情祥和如玉。
白霖迎上垂头轻道,“对不起,大哥!咱们可以再找机会报仇!”
白秋枫看看远处人海茫茫,突然间释怀一笑,“搞了半天,原来最悲哀的男人不是我!该嫉妒的男人也不是我!我以为自己如此不幸,为什么老天不让我得到我想要的女人,却不知道这世上有个男人,比我更可怜,更可笑!白霖,你不用再替我报仇了!”
“可是大哥你现在成了药罐子,一天不喝药就会毒性发作,这遭罪你活该受了么?要不是有先师跟着我们,救了你我一条小命,不然咱们早就客死他乡!”
白秋枫依旧笑着摇头,“这是他在嫉妒我的证明!我该骄傲……”
一踢马腹,蹄子轻轻抬起落下,踢踢踏踏慢慢远去,任由耐人寻味的话语荡然在十二月天际……
战火在蔓延,朝廷的残暴逼得四方百姓纷纷崛起,新任名将统领一批又一批残兵妇孺,俘虏一批又一批精兵猛将劝为己用,即使再悬殊的兵力,对她来说都是如此不堪一击。
她是所有人心中的神话与奇迹,人人都在为她欢呼,为她骄傲!可却没几个人知道她的名字,她的身份!
她的战服,是一身鲜艳的红衣,她的双色血眸令人不敢直视,但有忍不住敬畏她,想接近她!
蓉城边境一座小乡村,原本名为凤阳村,如今整个村落都因主城士兵逼迫的徒步迁移,一夕之间变得空荡得可怕,两个多月过去了,今天难得有人在再来填满它的空虚!一批批士兵纷纷在民屋内借宿落塌。
虽说此刻村子注满了人,但村内依旧一片死寂,就除了某间较大的房子,这栋屋子热闹得最为诡异,凡是路过门口就能听见屋里传来一堆女人的叽叽喳喳声。
“这边!这边!还有那边也挂个红灯笼才行!”
“光是红蜡烛不行!一定要龙凤对蜡,还有拜过观世音的贡品都给我摆好了!”
“怎么做什么都手忙脚乱的,你们几个都给我把眼睛睁大点,别踩到地上的席子!”
凤香华手里忙乎个不停,还一边对身旁几个妹子指指点点,额上满是汗水。
“我说大姐!今个儿是四姐和相公的结婚喜宴,她本人不紧张,你怎么比她还紧张?”
“事关咱们相公香火问题!我能不紧张么?咱们几个都不争气,生不出孩子来,这回儿就只能靠四妹了!难得四妹亲自松口说要过门,咱们不赶紧把这事给她办了,又被她逃了该怎么办?”
苏言月答应的事出突然,害得她们六姐妹都慌了手脚,不过她们也算能人,居然能在一夜间就把能准备的东西全都准备齐了!
苏言月穿着火红凤凰嫁衣站在门口,眼底满是佩服!佩服这群女人的功力,果然不是一般的强大!
六姐妹发现苏言月的存在后,突然全都打住停手,一言不发的盯着苏言月猛瞧。
打从两月前那次惊变后,她们就不敢上前跟她搭话,除了凤香华之外,其余的全都躲在她们大姐身后拿敬畏的余光偷看她。
凤香华笑着上前搭话,轻问,“新娘子不乖乖在屋子里等媒婆接你出来,怎么自己跑来了?是不是等不及要来拜堂了么?”
苏言月揉揉鼻子,哼声道,“我有事想找大哥!”
“叫什么大哥,真是!你都快是他妻子了,应该改口叫声相公!”
凤香华可不管这女人在外面有多么能干,但在家里,只要她还是大姐就得有三分威严。国事她管不了,家事她就得担待着点!
苏言月倒也敬她如母,安安分分听她唠叨教诲,“咱们相公人呢?去哪了?”
凤香华掩嘴噗嗤一笑道,“相公刚才也急急忙忙跑来问我找你人,我说你不是好好待在房里么,他就追过去了!”
“……”
苏言月懵懵地点头,回身又往房里头跑去,走到自家房门口就见房门被人自内拉开,高大的胸口瞬间堵住她的视线。
跟前的男子见头下红衣女子,闷声一笑,让开身子请她进门。
苏言月跨进门槛直走床榻,一屁股往床边落座,头儿低下沉思,见眼找着想见的人却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呆呆地顾着自己的沉默。
秦篱关好房门,轻轻走到她身旁一同坐下,轻咳一声后才道,“真想不到,我一回来就给我带了这么大一个红冠!连个准备的时间都没有!我家那几个丫头们,一瞧见我就把我衣裳扒了换成这身行头!说是今晚拜堂成亲……所以……所以我过来问你一句,这你是自愿的?还是被她们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