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还有我哥哥顶着,没事儿!”
“可今昔不同往日,眼下战乱时期,家家百姓被搞得支离破碎,被逼迁居,粮食吃紧!恐怕到时候,最先被饿死的,就是乞丐了!”
“饿死就饿死吧,反正这条命也是捡来的,我无所谓!”秦篱拢了拢衣领,转身默默离去。反正是行乞,也不管自己朝哪个方向走。
五人短暂的聚会就此结束,带着无尽的荒凉与渺茫的希望而一个个远去,在这伸手不见明天的日子里,渡过荒芜的一生。
秦殇捏着手中药瓶,站在天牢大门外,身后围堵着得人墙,替他挡住所有寒风,看他噘着不明的笑意。
泰源轻执披风慢慢递去,还没盖上他的肩膀就见他抬脚远去。知道他喜欢一次又一次地,以折磨牢中男人为乐。
牢内阴冷入骨,吹出来的热气像团软软的棉花,与殷红的鲜血相比,何其讽刺!
看着墙角边那奄奄一息的男人,他笑了。
而角落处回应他的,也是一道道痴颠的哼笑,不甘示弱地抨击回去,“搞了半天,原来我在跟恶魔抢女人!难怪如此嚣张地踩我聘礼!就连抓人也这么劳师动众,竟然派出一整个驻军部队!我该反省自己太不自量力了,还是该骄傲自己居然能让一国之君抓狂的能耐?”
秦殇默然片刻,上前几步,轻轻蹲下身子,把手中药瓶慢慢放置他跟前,满是羡慕地温柔笑道,“瞧,这是她拼了性命替你拿来的解药。她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就连朕都没有享受过这等待遇!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感激她一翻?”
说得好听,“她为什么不自己送过来?”
“你说呢?”
看他淡定无邪地的笑容,白秋枫抿唇不语,盯着药罐的眼神变得陌生可怕。
秦殇拍拍手掌起身离去,背过身子负手笑道,“说起来,朕还要谢谢你送上的深山雪灵,不过可惜啊,那宝贝已经发烂发臭,看了就想吐!不得已,朕只好把它扔了喂狗!别见怪啊,白兄!”
轻盈地脚步刚跨出牢房大门就听见身后传来碎裂的声音,泰源见状一急,赶紧上前小声报备,“皇上,药被他扔了!”
“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不会喝下这瓶解药!”秦殇暗自佩服,同时也更加嫉妒,因为他知道,这个男人是拿自己生命来爱着自己的女人,这样的付出,是他所渴望却得不到的。
秦殇沉沉一叹,罢手吩咐道,“把他扔出宫外,朕不想再看见他。”
“皇上不怕他去苏大人那边嚼舌根?”
“他都恨不得把这解药摔得稀巴烂,朕还会怕他跑去高密?单于慕飞的毒,就只有他一个人能解,他死了,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瓶解药!既然他注定一死,朕也没必要留着他的尸体,看着心烦!”
泰源沉声,只好点头应道,“听皇上吩咐的!”可又想想不妥,赶紧出声再问,“皇上,苏大人昨日赶去刑部,听闻苏元帅还没被放出来的事,赶着进宫求见,皇上还是不愿见她吗?”
秦殇脚步一顿,只是沉沉一叹,僵硬着脑袋摇头呢喃,“不见!”
“不见?”真是太可笑了!
前些日子还甜甜蜜蜜亲吻她额角,只过了一晚就变得这么冷酷无情?
战火蔓延四方天边,她居然最后一个知道。家祖被关多日都不见放出来,本以为是因她之故,原来这朝中所有被牵连而关押的朝官,全都是曾经握有重权的忠将,他只是找借个口削人官职,手段残忍决断!
自古以来,换代名将,除非自动卸甲归田,否则没几个能逃过龙爪!
国舅一死,兵权最大的,莫过于苏家当家!
莫不是,他想当二代秦始皇?
苏言月徘徊在他寝殿大门前,心理烦得乱七八糟,怎么也想不通他突然变脸的原因。
宫殿内一名侍女端着一杯水酒慢慢走出殿门,路过苏言月身侧,被她手掌一勒,木盘上的酒杯一晃动,洒出些许酒汁,滴落在木盘上瞬间烧出一小个洞。
侍女惊道,“苏大人有何吩咐?”
“皇上人呢?”
“皇上早上去了议政厅,已经出殿好几个时辰了!现在奴婢也不知道皇上人在哪里!”
“哦……”苏言月松手任她通行,只是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背后,狐疑她手中那杯是不是毒酒,鬼使神差地的跟上步子,绕着长廊。
巡逻侍卫插肩而过的瞬间,那侍婢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她视线范围,苏言月赶紧加快步子继续跟进,靠着感觉四处搜寻着对方身影。
只是侍婢没找着,到先瞧见单于一梦一个人坐在百草中,面前还摆着一副大棺材。
苏言月放弃寻找侍女,正欲上前同他打个招呼,却见那侍婢端着木盘出现在他身后,恭恭敬敬的把酒杯递上。
单于一梦回眸一笑,接过毒酒便往嘴下灌去。
“不要喝!那酒有毒!”
就算她喊得再大声也来不及了,杯子已然见底,她唯一能看清楚的,就是他慢慢倒下的背影!
人命,又是一条罪孽!
苏言月拿手指抓着疼到快要爆炸的额头,忍住想崩裂出来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挣扎着,忍着不让自己崩溃。
此刻,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力量是多么渺小,这脆弱的心到底有多么不堪一击!
只要一想起国舅临死前的寄托,只要一想起单于一梦倒下的背影,她就手足无措。
她没有上去哭丧,也没有任何抱怨的话,只是站在远处盯着那群侍卫抬走他的尸体后猛然转身,捏紧拳头直冲地牢。
牢门口侍卫看她来势汹汹,也不敢轻易阻挠。
苏言月前倾的脚步突然一顿,手腕处被人紧紧拽住,逼她回头面向来人。
一瞧,原来是她坚强的后盾。
苏言月红着眼眶,咽下哽咽地口水,凝视了墨叶三下才道,“跟我一起进去。”
墨叶一点头,尾随脚步跟上,一路闯到牢内最深处,停在苏耀牢房门外。
瞧见没有受过任何私刑的苏耀,苏言月终于松了第一口气,默默地跪在牢房门外,恳求道,“爷爷!”
背对着她盘腿而坐的苏耀,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只是淡淡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月儿知道皇上要削你兵权,但他不能做得这么绝!我们苏家世世代代都是忠臣名将,不接受他的侮辱!爷爷若想要以死明志,月儿决不答应!”
“君要臣死……”
“我可以写万民书!他要逆天逆我们群臣之礼,他也不敢忤逆民心!若他是个明君,那他应该明白,这个天子还没坐稳,要是只想靠霸政来压制民心,迟早是要垮台的!”
“你想谋反吗?”苏耀冷冷一哼,依然不肯回头见她。
“我只是想救我的家人!有什么不对?”她看着不相干的人一个个死去就已经如此心痛,她如何能忍受自己亲人离世?
苏耀摇头叹息,“还是回去安安分分当你的将军吧!你要是敢做有辱我们苏家门风的事,那我们苏家牌位上,永远都不会写上你的名字!”
一个踉跄,后背撞上结实的胸膛,刚伸出的援手就被无情的打掉,一瞬间,逼得她理智荡然无存。
一拔剑,挥刀一砍,铁链应声而落。
“我要劫狱!”这是她唯一一次忤逆的宣誓。
苏言月站至苏耀身后,蹲下身子伸手扯他胳膊,想把他拽出牢房,只听啪地一声巨响,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蔓延至整个脸颊。
“你要给我丢人到什么时候?”
被打傻的女人,不明不白的忍着脸上痛楚,像是在反省。
她错了吗?救人救错了吗?还是她太任性了?
身为朝臣,就必须逆来顺受才算忠臣?这不是愚忠是什么?她不懂!
一道道脚步声渐渐逼近,一群侍卫拔起刀剑围堵在牢房门外,冲面前三人告诫道,“苏大人,这里是牢房重地,请你出来!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小的!”
苏言月僵直着头颅慢慢瞪去,被打了一巴掌的怒火,无明地的宣泄在他们身上。
不作任何解释,直接拔剑相向,就打算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还没动手,又听人墙后面传来另几道脚步声,款款来迟的主角,总算肯现身在她面前。
侍卫们给来人让了个道,拱着他走在最前面。
秦殇瞥了她手中佩剑一眼,冷然说道,“放下你手中兵器,朕恕你无罪!”
“我们苏家上上下下,本就对得起天地良心。一片赤诚,何罪之有?”
“劫狱是要连累满门!你可负得起这个责?”
苏言月手指一紧,捏住剑柄的手掌噶兹作响。
心痛无以复加,她已经认不出那个站在自己跟前的男人是谁了,原本那双温柔地,熟悉的眼神,此刻变得如此漠然。
她已经为他抛弃了所有的一切,为了他不惜宁愿单身一辈子,可他呢?回报她的,就是无尽的死亡!
狭小的空间下,挤着数百名将士,围堵着一男一女拔剑相向,看双方气势,谁都不打算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