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害羞?
不过这样也好,她怕对上他的视线,会被他看穿自己的心虚!
男子掩嘴咳嗽几声,单薄的身子不住颤抖三下,苏言月这才发现,他的身骨精瘦的可怕,很有可能风儿这么一吹就再也找不着他人!
到底是谁忍心如此折磨这个男人?虐待他?不给他饭吃?
男子喘息几声后,稳了稳心神才抿唇淡笑,问道,“玉儿,你坐了这么久?怎么也不出声问问,我到底是谁?”
这话明显不是冲着杜玉嫣来的,而是苏言月!
苏言月双眼一凸,闪躲的视线终于集中到他身上,心慌道,“你已经知道了?我……我不是……”
“这世上哪有男人会认错自己心爱的女人?除非他爱得还不够深!”
不知道为什么,苏言月一听这话,双眼赤红,心如绞痛。想起之前那双悲鸣的凤眸隐隐闪烁泪花,知道欺骗心爱的人是什么滋味!
“对不起!”这一声对不起是对谁说的,她已经分不清了,她只知道自己欠了很多很多,要还得太多太多!
“你不需要同我说对不起!你不欠我什么,你也不欠你姐姐什么!”
“是我害死她的!”她承认自己的罪孽,含着苦笑。
男子却轻摇脑袋,“我不怪你,是因为你成全了我们!你姐姐因为我而被制于我父亲,如今的结局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父……父亲?”苏言月瞪大双眼,惊愕道,“你别告诉我,你的父亲是单于慕飞!”
“单于一梦,是我本名!家父正是当今国舅,而家母……是前朝皇后!”
苏言月倒抽一口气,总算明白为什么杜玉嫣会说,他是皇族秦氏容不下的人,恐怕他的存在连世人都无法容忍!
一块疙瘩渐渐升腾,苏言月怎么也想不明白,打着哆儿问,“你父亲他……到底几岁了?”
看他也不过三十出头,哪来这么大的孩子?
“家父四十有八,即要年过半百了!”
天呐!他是妖怪么?
苏言月无力反响,只好背靠床柱静养,好以吸收如此惊骇的内幕。
单于一梦猜到她会这样反应,却还是忍不住掩嘴偷笑,只是笑了一下又重重咳嗽起来。
“你的身子,怎么了?”苏言月蹙眉轻问,有些心忧。
单于一梦淡然摇首,“无碍!老毛病了!”
苏言月盯着他垂眸容颜许久,都不曾见他忧伤表情,反而始终露这释然淡笑,甚是不解,忍不住问道,“我姐姐的死,你不伤心吗?”
单于一梦依然摇头,“她的死对你们来说,是阴阳两隔!但对我来说,是重逢的开始!我该庆幸还来不及呐,庆幸终于如愿以偿!只是……”
苏言月见他蹙眉,忙问,“只是什么?”
“只是玉儿跟我闹性子,就是不肯见我!所以我想,你同她拥有一摸一样的脸,我能不能看你一眼?哪怕……就一眼也好!”
看他说得多委屈,好像杜玉嫣命令他不准多瞧其他女人一眼如此霸道,害得他只好闭眼以对所有美人!不敢违背心爱女子的命令!
这的确像她姐姐风格!活的霸道,爱的霸道!
“看吧!我无所谓!”
盯着前方比女子更加艳丽的容颜,正幻想着他的星眸该如何神奇,见他慢慢掀起沉重的眼帘,一点一点印入对方眼中。
只是眼睛越是睁大,苏言月越是惊讶,见前方纯白无暇的瞳孔,竟然连一点点珠色都没有!
单于一梦含笑眨了眨眼,继而垂眸闭目不再睁开双眸,闭眼的瞬间,一滴水珠舜然滴下,握住她右掌的双手越捏越紧。
苏言月心知自己反应伤了他,赶紧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
“很正常!任谁见了这双眸子都会害怕!”
“我不是害怕,只是有些惊讶罢了!”说罢,苏言月突然嗤笑道,“我记得有人同我说过这么一句话,她说,‘我不是瞎子!只是不想吓着人,所以一直闭着眼睛罢了。’想想,她的确一直闭着双眸过日子,世俗之事却比任何人都看得通透!既然当初能接受她的阴阳双眸,就一样能接受你白芒之色!所以你不需要再闭着眼睛对我。这张容颜,你想看多少遍都没关系!”
“你们姐妹!真是稀奇!”同样能心胸宽阔到容纳妖力怪神之说,而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去歧视,践踏。
静养半个月后,以时至冬至,天气越渐转冷,清晨屋外已然渐露冰霜,厚重的衣衫一件件增加!
温暖的屋内充斥着隐忍的咳嗽声,倒茶声,窗外寒风吹过,萧瑟树枝噶兹作响。
苏言月倚窗而立,心中不安着静思,心思早已不知道飞向哪去!心理纠结着所担忧的,心烦的,放不下的,数不胜数!而此刻却只能当只笼中金丝雀,静养身心。
“玉儿!喝杯参茶暖暖身子!”一件披风盖住她全身,杯子又热腾腾的塞进她手里,劝慰道,“我知道你想逃出去!但也要养好身子不是?外面的风风雨雨,就暂时先搁下吧!”
“这里与世隔绝,是东陵国与西夏的交界城,即使皇上有心查到我的住所,也不能出兵救我出来!除非他与东陵交恶,正式宣战夺取这片城池!可他才刚刚一统朝廷,势力仍未稳固,国舅兵力也被他歼灭五成,他不可能会派兵攻打东陵!所以眼下要逃出这里,就只能靠我们自己!”
苏言月摩挲着指腹喃喃自语着,想着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汴梁城以西是西夏,但要正式进入西夏国境,要越过一座不小山丘!国舅宁愿自己被囚禁在国舅府,而留下一半兵力放在汴梁把你囚禁如此,围在这空旷的宅邸之中就知道你对他来说是多么的重要!想必,要逃过这么多人眼球而穿越峡谷山丘,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而这以东则是东陵国境,要过去只要越过一条溪流即可!只是两年前我曾经在战场与蛮族一战时,设计陷害东陵国前朝国师之子,被东陵太子斩首示众,虽说国师叛变已经被抓了起来,没有导致与西夏决裂,可我……”无法在东陵立足!这条溪流也是个无法逾越的屏障!
“况且,皇上不知道我还活着,误以为死去的那个才是我!如今疯狂的想要把杜玉嫣抓回去,却连累的许多无辜的人,就连我爷爷也……”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越是着急,脸上却越是宁静,没有任何动作与表情!
单于一梦伸出双手缠住前方女子纤细的腰裸,把头深深埋进她的颈边,贪婪得吸取她的芳香。
手臂越勒越紧,粗矿的力道大得出奇,苏言月眉头一紧,回头望去,“怎么了?”
这一回头,却撞见他赤黑的瞳眸,慌乱的闪躲着,最后索性闭眼把脸埋进她颈边藏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的眼睛怎么突然间变正常了?
“一梦?”
“恩?”颈边弱弱传来哼叫声。
“抬起头来,看着我!”
她想证实自己没有看错,只是等他抬头重新展颜的瞬间,朱黑瞳孔渐渐消失变成凄惨的白!如同他苍白的容颜一样,如此死寂!
“怎么了?叫我什么事?”单于一梦眨着双眼懵懂问道。
看他如此无辜的神情,苏言月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泄气得摇头,“没事!”
“茶冷了!我去给你换一杯!”如同当时硬塞进她手中那般,强行夺走那温掉的茶杯,一转身,才走几步路就苦皱着眉头不停咳嗽,越咳越大声,直到喘不过气,茶杯一摔,侧身倒下!伏在地上还不止吐着鲜血!
“一梦?”苏言月急忙上前托起他虚弱不堪的身子,赶紧扶到榻上,更是想不明白,明明如此瘦弱的身子,为什么方才圈住她腰际的力道会如此大?
“你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为什么这么多大夫都治不好你?难不成……”苏言月慌乱一想,猜测道,“是被人下了毒?”
国舅应该不会如此毒辣,甚至连亲生儿子也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控制住?
单于一梦知道她心中所想,赶紧澄清道,“我说过了,这不是病!只是有因有果,遭的报应罢了!”
“父债子偿?”什么逻辑!
苏言月揉着眉迹,隐约知晓单于一梦时日不多,心里更添惆怅,忍不住又溜至窗边,只是这回却是隐藏在窗边角落处,犀利的双眸紧紧扫视着巡逻的卫兵,系数着他们路过房门口的脚步声与时辰,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逃离!
屋外晃过阵阵黑影,是巡逻卫兵放岗经过,每天每夜都准时准刻,风雨无阻!
可见单于一梦在国舅心中的地位,比他自己都高!
曾经断裂又接上的肩处,虽然几乎快要愈合,但每逢天际变节,伤口还是会隐隐作痛。
尤其是今晚,伤口那儿疼得特别厉害,想必明天定会有一场大风雨!
苏言月愁眉苦脸的凝望窗外,床上刚刚昏迷苏醒过来的男子,支起半身咳嗽几声,轻问,“这么晚了!你还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