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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夜莺之路(2)

除了这些,毗邻的溪水边还有偶尔出现的鸡蛋培根花、一些风铃花(高地上有很多)、黄色鸢尾以及开花的灌木和乔木,像山茱萸、荆豆花、女贞、黑刺李、山楂树、七叶树,此外还有野生蛇麻草、丘地上的木贼,另外一些四处常见的植物也有不少,像卷耳、千里光等等。远处长着一簇艾蒿,看上去零丁孤单,但就在同一片区域,矮木树篱里野生的荚蒾正绽放着花朵。不过这条路上和附近的地方都看不到海葵和樱草,也没有车叶草。这份名单初读起来让人感觉繁花似锦种类饶多,但时常漫步这里的人却会有相反的印象。

真的,这份名单确实很短,尽管所有植物定不可能同时出现,但野花确实有些稀少,至少在种类上是如此。只有在春天和秋天时,这里才会突然呈现出五彩缤纷的颜色;但是说到其余的时节,如果我们除去六月开花的玫瑰,那么整个夏季几乎就见不到野花了。到那时,路边是绿色的,壕沟里是绿色的,丘地是绿色的;如果你走进草地四处转一圈,就会发现草地也是绿色的,间或的白色是长着伞形花的地方,这些伞形花主要是欧芹和白芷。这一切不免显得单调无趣。因此,虽不乏勉强,但我还是认为这片地区有些缺少野花,当然,我的意思是指花的种类。

比起威尔特郡[3]、格洛斯特郡[4]、伯克郡[5]还有西南类似地区的树篱和田野,这里简直无花可寻。但另一方面,伦敦南部绵延的石南原野又确实可以炫耀,当石南花全部盛开时,足可媲美苏格兰山坡上的景致。不过以上这些看法的着眼点全是不科学的。要知道,植物学专家可以列出三倍长的名单,证明英格兰所有的花都可以在伦敦周边找到。可惜这并不能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在普通人的眼里,伦敦南部附近的大路小路一到盛夏颜色就相对单一。所以若要造访那里应选择春秋两季。

这里的草地似乎也不像西南部的那样品种诸多。倒是各种各样不同大小的甲壳虫看上去数不胜数,有大号的锹形虫,在夜晚的空中跌跌撞撞无助地飞过,粘在你的外套上,还有绿色、古铜色和金色品种的甲虫匆匆穿过小路。可能这温暖干燥的沙地、轻质土、荆豆和石南正好适合它们生存。

我很少在路边听到长脚秧鸡的声音,也从未见过蝗莺一次。但在西南部的郡里,这两种鸟却是草地里十分典型的动物,在那里的夏夜,如果我听不到长脚秧鸡的叫声,也听不到蝗莺发出的独特的呲呲声,就会觉得那个夜晚安静得有些异常。不过它们有时会出现在离这条路不远的其他一些地方,一年夏天我听到一些草地里有蝗莺的声音,尽管之前两个季节里我在那儿从未闻见。丘地里的田野蟋蟀倒总是聒鸣不止。

树篱尽头靠近一条溪流,春天时,一只莎草文须雀在那里安了家。这一带的莎草文须雀极早便开始鸣叫;我记得它们第一天鸣叫是在四月十六日,在我看来这个时间要比其他地区早几周。路边的沟渠里(不属于之前提到的那片树篱)长着一簇优雅的芦苇。虽然由于耕地里的人工排水这条沟渠十分潮湿,可是要比附近的溪流高出很多。芦苇没有长在更潮湿的溪流边,却在这里生得茂盛一片,着实有些罕见。

在这一带,不论哪棵榆树,只要合适便会被就地用作电线杆,被人粗暴地搭上缠绕不清的电线,这些榆树被人钻了孔,电线的一端从孔里穿出,有时还被打上钉子,而且连幼年的橡树也同遭此难。正因为这样,这里的许多树木都面目全非,有很多树的树皮都被剥光;另一些即便康复过来,树干上那些钉着钉子的地方也会日益臃肿,生出许多树瘤。树上的电线被人取下之后很容易就能看到钉子和骑马钉的钉帽,有时同一棵树上有三四根钉子,上下排开。如此美丽的榆树大道,荫庇着城郊不少面积,现在看来已不同程度地濒临死亡——在这种地方,榆树的命运大都如此,再正常不过了。

那么伦敦周边到底有多少秀美的树林遭到破坏?——曾经长在西登哈姆[6]犹太路[7]两边的大榆树就是我亲眼目睹的例子。有些树的死亡毫无疑问是因为一些人纯粹出于淘气剥掉了它们的树皮,我还听人提起偶尔树上的钉孔会被人注入水银,估计是水银堵住了树木吸取树液的渠道,阻碍了树液的流动。

但是,城郊的普通生活条件正得到改善,这当中难道就没有什么显而易见的原因可能造成树林的衰落?下水道冲走了曾经润泽树根的水,而且雨水尚未渗入地下,就被从地表冲走,不仅如此,没有了雨水的渗入补给,土壤深处的浅层地下水就等于也被完全冲走了。那时,煤气管道频频漏气,几码内的土壤都充满了煤气,还散出一股煤气的味道。深扎于此的树根很难健康,此外在挖沟埋管道的时候,这些树根很有可能已被砍穿。我注意到,有些地方种的小树上有很多蛆蛀的孔,破坏极深,使它们再也无法长成良材了。

七月的一天,我正在这条路上散步,不经意间从一个通道入口望了过去,看见高地顶端一座巨大显眼的宅邸消失了。那天晴朗明媚,阳光充足炎热,也没有自然形成的水汽。顺着轻轻吹来的东北风,一团黄里透蓝的流霭朝我徐徐飘来,这团流霭的边缘清晰可见,遮住了远处的物体,也模糊了近处的一些东西。随着它不断飘近,我正望着的那片开阔的耕地也发生了变化。

在这道迷雾之墙的前面,阳光照亮了田地,田地后面的地面虽然颜色低沉,但并无阴影遮蔽。这团流霭行动非常迟缓,我可以轻而易举地盯着它观察。当它从我这里经过时,我感受到一丝凉意,以及一点轻淡潮湿的烟味,很快,刚刚还被阳光照得发白的路面就染上了一层朦胧透黄的色泽。此时,太阳并未被流霭遮住,也没有因此变得模糊,只是阳光得穿透更厚的一层媒介。这团流霭称不上是雾,因为它不够厚,也并非夏日乡间给远山林木添姿不少的氤氲之气。

很明显,这是一股空气——不是雾——只是一股来自伦敦的空气,飘过田野,随风改变,在某种莫名条件的影响下才没有散开。因为平日里伦敦的空气在空中会立刻消散,但是在这个炙热的七月天,它却完整地飘到这儿的麦田上,没有被风吹淡。从它的形态上看,我猜它可以保持原样再飘几英里。十一月的雾是有季节性的,所以这种现象出现在炎热干燥的七月委实让人惊讶。

沿路有一些羊群在不停前进,有些看上去很疲倦,虚弱地跟在羊群的尾部,当同伴在啃食路边的青草时,它们就躺在尘土里休息。牧羊人并不催促它们赶路,对它们小心呵护。这里的牧羊人常拿着畜牧用的曲柄杖。在那些离大城市很远的地方,你就是逛上几天,天天待在羊群里,也绝不会看到一个牧羊人使用曲柄杖;但在靠近城镇的地方,这种牧羊曲柄杖很常见。

看起来这些羊群正在去往南面高地上的农场,正如我刚才所说,牧羊人轻柔地赶着他们的羊群,特别小心别弄疼它们。此时几群公牛不断经过,很遗憾同样的话却不适用于它们,这些牛群里主要是黑牛,偶尔还有几头幼小的来自苏格兰高地的动物。从一些牛的外貌就足以看出它们遭受的待遇。怒目而视的眼睛,不停忐忑四顾的头,任何一个细节,比如肩膀上的秃斑,都可以道出它们遭受的殴打和残酷的待遇。

城郊的街道一分钟前还聚满了女人和孩子们(正午时大多数男人都还在城里),但一听到牛群正在赶来的消息突然之间就一哄而散了。人们四下里奔跑,有的跑到了花园里,有的钻进了商店里,有的逃到了后巷里,大家无处不窜,仿佛听到了骑兵队进攻时拔刀的刀鞘声,或者听到了一场弹雨之前士兵们接到“举枪”号令时步枪发出的咔嗒的巨响。难怪那些到访过乡村的城里人有了这段经历后都会谈牛色变,引来朋友们的哄笑。看来应当强力阻止这种行为。

这条路旁干草都被打成大捆,捆干草的人需要把干草割下捆扎起来,再用天枰来称量——不算精准的那种,但也足以量出差别。而在西部,捆干草的人会使用杆秤,这种杆秤下方吊着一个干草耙,干草耙的把手挂在秤肩上,耙的爪子抓在干草堆里,他们就用这种方法来称量一捆捆干草。木制的农舍,木制的谷仓,木制的磨坊,这些都颇具特色。

这条路上闲来散步的人一年四季往来不绝,春天时采上一满袋的蒲公英,挖出蕨类的根、挤出樱草的色液去卖,连枝剪下石南花做成长梗玫瑰,采集一些水瓮菜和蘑菇,到了冬天就来剪灯心草。

有一只白嘴鸦翅膀上长着白色的羽毛,它来自附近的一个白嘴鸦巢,我还观察到一只乌鸫也长着白色的条纹。一月里的一天,白雪覆盖着地面,严寒刺骨,暗淡的太阳看起来只有日轮边上的一圈最明亮,好像那里有一条更强的光带一样,我看到一只白色的动物藏在路边一堆竿子里,挨着我之前提过的树篱。它看到我立刻躲了起来,但是想到这也许是一只迷路的雪貂,我就等着了,不一会儿,它就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和脖子。

我只是用嘴唇发出很普通的声音引逗它,谁知这个小东西又立刻藏回去了。我又继续等,这回我也藏了起来,过了一阵,它开始动起来,匆匆离开了刚刚藏身的那堆竿子。它的大部分行迹已经暴露,它正跑向灌木丛,想在那里得到更安全的庇护。就在那时,我发现虽然所谓的白色雪貂通常只是暗黄色,但这只却是纯净的白色,白色的尾巴尖上还有一点黑毛。根据这些外貌情况,还有它那胆小的神态,一心想要躲避别人的察觉而表现出的不安,我只能断定它其实是一只白鼬。

我之前提过,这些树篱里有许多白鼬,它们中夹杂着一只纯白色的是很可能的。有人说纯白色的白鼬与貂完全相同。但这里让我感兴趣的并不是它有多么稀少,而是它竟然出现在离大都市如此近的地方。

[1]鸡蛋培根花:被称作此名的花不止一种,均因黄中有红、或黄红相间的花色颇似鸡蛋和培根的颜色而得名。文中所指的应该是一种百脉根(拉丁名:Lotus corniculatus)。

[2]吸枝:树的地下根或茎长出的新枝,非从主干长出。

[3]威尔特郡(Wiltshire):英国英格兰西南区域的名誉郡和单一管理区。

[4]格洛斯特郡(Gloucestershire):英国英格兰西南区域的郡。

[5]伯克郡(Berkshire):英国英格兰东南区域的郡。

[6]西登哈姆(Sydenham):该地区位于英国英格兰路厄斯罕区(London Borough of Lewisham,是大伦敦内伦敦的自治市)。

[7]犹太路(Jew"s Walk):位于英国英格兰路厄斯罕区西它登哈姆境内,其得名据说是因为一位富有的犹太居民种植了一排树限定出从自己家到城镇中心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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