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求学之路(3)

王永志对各种小动物非常感兴趣。无论是天上飞的小鸟，耕种使役的牲畜，还是家养的小动物都是他的好朋友，在与它们的相处中他发现了许多乐趣。

家里的老母鸡孵小鸡时，看到弱小的鸡雏艰难地用小嘴啄着对它们来讲异常坚硬的蛋壳，他会帮它们把蛋壳破开。母鸡护子心切，一改过去的温顺，变得凶猛异常，常常用嘴啄它认为危险的敌人。王永志的手就被它啄过，却从不责备它，他从母亲为了自己事无巨细的疼爱中，深深地理解了鸡妈妈护子心切的心情。

鸡是最怕鹰的，王永志发现老母鸡为了保护小鸡，甚至可以和强悍的鹰拼杀，尽管自己已伤痕累累，也要与老鹰以死相拼。长着有力双爪、目光犀利的天之王者，不知是被母鸡的母爱所打动，还是被它的勇猛吓住了，扔下鸡家大小飞上天空时，王永志在心底发出笑声，同时感从中来。这种以弱胜强的力量，其实都来自一个字——爱，无论是人还是小动物，只要心中具有一份完全彻底的爱，便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他从刚出生的小狗身上也有重大的发现。小狗们吃奶时，一开始吃的哪个****，以后再吃奶时仍会寻那一个。这让他感到奇怪，小狗们不会数数，也没有人去教它，却天生有这个本领。不仅是狗，猪崽们也是一样。在与小动物们的凝视中，王永志对它们产生了敬畏之感。体恤、呵护和尊重它们的同时，觉得天地万物都是神圣的，它们都有自己生命的轨迹，只是自以为是的人尚未了解，或者从来不曾用心地去感知它。

王永志还在很小的时候，就从大人那里学会了看斗转星移、时间变迁。比如，北斗七星的位置都在北方，但是它的位置却不是一成不变的。他能从“勺把”改变的方向，分辨出四季的更迭。那时家里没有钟表，他从“三颗星”所处的位置，学会了看时辰。仰望北国乡村的夜空，繁星闪耀，更有那牛郎织女、嫦娥奔月等故事，使王永志对无穷无尽的宇宙产生了遐想，产生了强烈的求知欲，真想飞上去一探究竟。

在学生时代，王永志奋发读书，抓住一次次得之不易的学习机会来改变命运的轨迹，不仅是不敢负于家人的厚爱，还有一点就是儿时大自然给他的那份对未知世界渴求的欲望，使他不敢放慢“吾将上下而求索”的脚步。

后来，一件事情的发生，使他猛然突破了自我的局限，把国家和人民的利益放在了首位，思想境界得到了全方位的升华。

6.壮志在心

1946年，国民党军队对解放区发动全面进攻，战争的阴影笼罩全国。1947年，解放军集中优势兵力攻打并解放了四平。四平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解放军和国民党军队反复争夺这一地区，形成了激烈的拉锯战。八面城紧邻四平，国民党的飞机经常在上空呼啸盘旋，低空扫射轰炸时有发生，许多建筑、民房夷为平地。为了躲避战事，保护学生们的生命安全，学校决定临时停课。

王永志在学校的组织下，与同学们到临时征用的战地医院，照顾在攻打四平的战役中受伤的解放军战士。望着战士们那一张张年轻的脸，他深深地被他们为了祖国和人民的解放事业，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精神所感动。王永志想，生命是宝贵的，可是为了一项正义的事业，如果祖国和人民需要我，我也应像这些英勇的战士一样，去冲锋陷阵，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对国民党政府深恶痛绝。他亲眼看到过，他们来到自己家说要修碉堡，需要木料，砍伐了许多刚成材的树木。后来，发现他们没修碉堡，而是卖到邻村，把钱掖进自己的腰包。他们还把村里的牲口拉走，说是拉运物资，其实是宰杀了大快朵颐一番。共产党的队伍则不同，他们不仅打土豪分田地，使疾苦的民众有田种有衣穿有饭吃，生活发生了巨变，还从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深得百姓的爱戴。

在救助伤员的活动中，王永志等人两次遭遇敌机的追踪扫射。他们没有畏惧，而是更加认识到战争的残酷。

作为学生会的宣传委员，他经常组织同学们张贴标语，上街进行演讲，向民众宣传共产党的政策，他的组织能力和积极向上的精神风貌，得到师生的称赞。这时的他，已深刻地领悟到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受压迫受剥削的人单打独斗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只有团结起来才有翻身之日。1948年，一直要求思想进步的王永志加入了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并萌生了加入共产党，为这场翻天覆地的革命事业而奋斗终生的愿望。

1949年初，因当时的时局并不十分明朗，自己一心追求思想进步无可厚非，但还是有影响整个家族命运的可能。为慎重起见，王永志约来了大哥。在初春的傍晚，两人来来回回漫步在八面城镇唯一的长街上，倾谈了许久。王永志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和顾虑。

了解了详情的王永山，思索了片刻坚定地说：“没有共产党，就没有咱们今天的生活，你也不可能重返课堂继续学业。得民心者得天下，我早看透了，国民党政府已像一个发霉变质的烂果子，坚持不了几天了。共产党赢得了民心，终有一天会赢得天下。国民党如果反扑过来，暂时获胜，你就跟着共产党往北撤；如果共产党胜了，你就跟着南下。家里有我们哥几个，你放心好了。咱们本来就是贫农，在社会最底层，国民党还能把咱怎么样？你就跟着共产党走吧！”

大哥的话，坚定了王永志加入共产党，永远跟着共产党走的信念。1949年8月，他郑重地填写了入党申请书。

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成立，人民翻身得解放，东北民众与全国人民一样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之中。

11月17日晚上，王永志和其他两名同学，在昌图县委有关同志秘密召集下，举起右手，在党旗下庄严宣誓，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

当时的王永志，已然做好了参军参干的准备，但命运再次眷顾了他。东北人民政府在沈阳成立了东北实验学校，招收当地的优秀学生。因王永志各科平均学分是98.6分，名列全班第一，且品学兼优，被保送入学。

在医院里护理解放军战士的经历，使王永志对军人怀有深深的敬意，一个热血青年就应当把祖国和人民的利益作为生命的第一要务。而到高中学习，做建设新中国的栋梁之材也是他所渴望的。

他又跟大哥商量，大哥说：“既然学校保送你继续上学，我看你还是不要辜负老师对你的厚望。现在国家急需人才，学好知识，到需要的岗位上一样报效祖国。”

听大哥这么说，王永志心里有了主心骨。他感激地望着大哥，想起了“长兄如父”的古语。自己从小学到上高中，大哥给予了自己最大的支撑，若没有他，自己会有怎样的命运难以想象。

王永志说：“大哥，你一直都在为我付出，我都18岁了，不为家里承担责任，还要让家里再为我付出，我这心里真不落忍！”

“你从小就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大哥都知道。但是作为一个好男儿，除了自己的小家，要更有国家这个大家。作为从旧社会走过来的人，更懂得有国才有家的道理。你是个有志气的人，你所做的事，不仅是为咱们这个家，更是为了咱们的国家。大哥有你这个弟弟非常自豪！”

1950年2月，王永志别离了家人，带着对未来的憧憬，来到师资力量雄厚、教学设施完备的东北实验学校。这在当时的八面城镇乃至昌图县，成了轰动一时的大新闻。

“咱们县的王永志，被保送到省城读书啦！”，在这块黑土地上的乡里乡亲间传诵。以至王永志走到哪儿，只要是认识他的人，不是叫住他即是对着他的背影说：“这孩子可有出息啦，是能成大事的好材料！”

面对大家的褒扬，王永志却表现出不似他那个年龄的淡定与谦逊，他觉得自己的学习机会得来不易，很多人为此付出了太多心血，而自己回报他们的也只有以优秀的学习成绩和做一个品学兼优的好青年。

7.报国之心

一个人读书的历史，也是一部心灵的成长史。

王永志在图书馆，读到了一本名为《世界科学家小传》的书，那些科学巨人用科学改变人类的生活，推动生产力向前发展的事迹，激起了他强烈的求知欲。

牛顿从一个苹果的坠落，领悟了科学发展史上影响最为深远的伟大发现之一——万有引力定律的创立。哥白尼的“日心说”打破了一直居于统治地位的“地心说”，人类对宇宙认识的深入，使人们的世界观都发生了重大变化。波兰物理学家、最早荣获诺贝尔奖的居里夫人悉心探索、反复实验，终于研究出两种新的化学元素，它们具有很强的放射性。一个是“钋”，另一个是“镭”，她长期在艰苦的条件下进行紧张的放射性元素研究，致使有毒物质侵害了她的健康，因白血病逝世……

诸多科学家的故事，为王永志的人生插上了理想的翅膀，他多想和那些大科学家一样，做一个对人类有所贡献的人。

王致谦老师的生物课，引起了王永志的极大兴趣。土壤改良、种子培育、农作物科学种植等课程，王老师讲得出神入化，而近于神奇的实验以及摩根的遗传理论、米丘林的学说，使年轻的王永志如痴如醉。他的梦想逐渐变得真切起来，萌生了要当一名生物学家的念头。

作为农民的儿子，王永志从小常常听到父亲抱怨，面朝大地背朝天地辛苦了一年，还是收成不好。若自己能当一个生物学家，致力于农作物的科学研究，改变传统的耕种模式，用科学引领我们这个农业大国粮食连年大丰收，广大农民不仅劳有所得，父亲的在天之灵也得以告慰。

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战火很快蔓延到鸭绿江畔。美军的飞机时常侵入我国东北领空，打破了人们宁静的生活，学校正常的学习秩序也遭到严重破坏。常常是学生们刚刚掏出课本，或在听老师讲课，刺耳的空袭警报便划破了长空，同学们赶紧纷纷躲避。等一切都安静下来，重返课堂，已是大半天过去了，为此同学们对美帝国主义非常痛恨。

水深火热、民不聊生的日子像噩梦一样终身难忘，如今美帝国主义又把战火烧到我国边界，怎不让同学们义愤填膺，怒火中烧。毛主席作出“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决定，使热血青年的爱国豪情异常高涨。

陆游的“位卑未敢忘忧国”、文天祥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曹植的“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及裴多菲“我是你的，我的祖国！都是你的，我的这心、这灵魂；假如我不爱你，我的祖国，我能爱哪一个人？”的爱国名句，一直响在王永志的耳畔。他想，作为一个中国人，一个热血青年，就应该在祖国最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哪怕是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他毅然报名参军，到战场上去奋勇杀敌，保家卫国。东北实验学校，有一千多名青年学生踊跃报名参军。

终于盼到名单公布的那一天。王永志挤在人群里仔细地看着榜单，在批准入伍的一百多名同学中，却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他非常失望。原来，学校接到教育部的指示，因新中国急需建设性人才，要求高中学生把精力用于学习，所以入伍的大部分都是初中生。

为了安抚没能入伍的学生，校长车向忱对大家说：“抗美援朝是爱国，为了新中国的建设大业努力学习也是爱国。我们现在所做的是将学校北迁，保护好学校的财产不受损失，这是在另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上的攻坚战，同样是对抗美援朝的支持！”

车校长的话发自肺腑，王永志的心绪平静下来。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又使王永志的人生理想发生了重大转变。

王永志所在的学校离沈阳机场不远，飞往朝鲜战场的飞机常会在那里起落。志愿军驾驶苏制米格15喷气式战斗机，在学校上空掠过时的潇洒英姿，使王永志心中充满了在蓝天上展翅翱翔的壮志豪情。当勇猛的志愿军战士张积慧，在反击美军凭借其空中优势对朝鲜北方的交通要道进行封锁的“绞杀战”中，一举击落美国空军英雄、少校中队长、号称“空中一霸”的王牌飞行员戴维斯驾驶的飞机，从而打破了“美国空军英雄不可战胜”的神话时，引起美国空军的巨大震惊。王永志敬仰人民英雄的同时，也看到了飞行性能优良、机动灵活、火力强大的飞机在战争中的优势及在未来战争中的意义。每当看到我们的战机在蓝天上嗖嗖地飞过，王永志即会联想到敌机望风而逃的狼狈情景，他从心底感到解气和痛快。王永志的人生目标，又从做改良物种的生物学家，渐渐飞到了天上——搞飞机设计干国防。

这时，他的理想已非常明确，考大学时就去学飞机设计专业，强大国防建设。我国有了性能优良的飞机，有了强大的空军，有了坚不可摧的国防力量，国家的疆土及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才有保障，否则，去搞作物改良物种还有何用！保家卫国的目标，成了王永志想做的头等大事。

班主任钱永耀老师得知后，对王永志的想法非常赞同。王永志是他最为欣赏的“得意弟子”。王永志各科成绩都很优秀，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思路开阔，从多视角去思考问题，钱老师认为王永志若选择飞机设计专业，定能在这一领域取得成绩。填报高考志愿时，王永志在钱老师参谋下，毅然报考清华大学航空系飞机设计专业。

天遂人愿，王永志以第一志愿被清华大学航空系录取了，向自己孜孜以求的尽忠报国的理想迈出了生命中的第一步。这时的王永志，已经将自己的理想与祖国和人民的命运紧紧地联系到了一起。